第3章：目标索姆河
列队集合的周予等人还不知道，就因为他们与众不同的表现，已经被选中成为前往索姆河支援的华工特遣队。 就在其它船只上的华工还未全部集合完毕之前，周予便被通知单独出列，带人前往码头另一侧的广场集合。 一名脸颊瘦长眼神锐利的军官站在队伍前训话： “你就是布鲁斯·周？我是威廉姆斯，你们的指挥官，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听从指挥！长官！” “嗯？” 原本还想教训周予一顿以此立威的军官当下就是一愣，看着周予表情奇怪。 “很好，时刻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只是一群......” “廉价劳动力！长官！” “......” 军官威廉姆斯还没考虑好相关词汇，周予倒是先帮他想出一个。 这让原本有心杀鸡儆猴的威廉姆斯有力无处使，当下不由泛起一股沮丧来。 “不要插话！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C13特遣队成员！将跟随我一起前往索姆河修筑工事！” “什么？索姆河？！” 听到这三个字周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索姆河”这三个字对于一战来说可是太有名了，即便不是密大历史系高材生，就算对一战稍微了解一些的普通人都知道这场战役的残酷性。 索姆河战役可以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战役之一。 这场战斗让对战双方付出了一百多万人的生命！是一战中最惨烈的阵地战，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把坦克投入实战的一场战斗。 看到周予的反应，威廉姆斯侧身问道：“怎么，你听说过那里？” 周予很快恢复过来，挺直腰板答道：“没有长官！您需要我们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C13特遣队随时做好准备！” “嗯......” 威廉姆斯看着周予的表态心里愈发满意，他甚至觉得这位华工比自己那些手下还要顺眼。 然而周予此刻却心念急转，思索着能有什么办法避开这场惨无人道的大会战。 面对那样密集的枪林弹雨，人命将会化为草芥，而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华工更是连草芥都不如。 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人在他乡无依无靠的他们，除了暂时稳住这群英吉利大兵以外什么办法都没有。 “现在，布鲁斯一等兵，带着你的人跟上，我们需要步行到列车站乘坐火车前往索姆河！” “是！” 周予莫名其妙被安上了一个“一等兵”的头衔，也算是落地升官了。 其他人很想问点什么，他们看周予跟那洋人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却一句都听不懂，急的百抓挠心。 “吕秀才，周先生跟他们说什么呢？为什么吧咱们单独摘出来？” 吕秀才瞪了一眼人高马大的穆德柱，没好气道：“你问我我问谁？咱们这里只有周兄能和洋人说话，我们只管等着就行。 你看，跟其它船上的华工比起来，只有我们这条船上的没有挨打，这都是周兄的功劳。” 穆德柱点点头深以为然，因为他刚才也看到被打到头破血流的劳工。 不一会，众人就看到周予阴沉着一张脸走回来，急忙低声询问。 “周先生，你跟洋人说什么呢？我们现在要去哪？什么时候开饭？” 穆德柱第一个问道。 “是呀周先生，我们是进你说的工厂还是那什么战壕？” 算命的刘半仙也抢着问。 “周先生您倒是说话呀~” 其他人也很是好奇。 周予看了大家一眼，顿了两秒钟这才开口。 “比我最初的预想还要糟......看来我得找机会给你们培训一下战壕注意事项了。” “啥？一来就去挖战壕？不吃饭吗？” 穆德柱还是对吃饭最感兴趣。 “走吧，坐上火车就可以吃饭，最起码这段路程还是相对安全的......” 周予拍了拍穆德柱肩膀，示意大家跟在他身后开拔。 十分钟后，周予他们那艘船上的劳工跟另外两艘船的劳工汇合一处，共同组成了驰援索姆河的C13特遣队。 这支队伍由中尉威廉姆斯带队，下设副官一人，军需官一人，军医及助手二十四人，翻译十人，英军下士五十人，一等兵两百人。 如果再加上三艘船上的华工，这支C13特遣队一共有一千九百七十七人。 在那些下士和翻译的指挥下，另两艘船上的劳工们木讷的跟在后方，开始往小镇北面移动。 周予一边走一边观察一战时期的法兰西城镇，觉得跟自己想象中的场景简直天壤之别。 这座港口小城如果在和平时期应该有数十万人居住，肯定相当热闹。 可现如今，空旷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见到的大多也都是老弱病残和女人。 他们表情麻木步履阑珊，经常会为了能买上一块面包而彻夜排队，亦或是出卖一切他们能够出卖的东西。 长时间的战争早就掏空了这些底层居民的钱袋，加之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大批大批的人失业在家，根本没有经济来源。 而且法兰西现在的家庭基本都只剩下寡妇和孩子，所有男性都被征召上了战场，九死一生。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场战争根本看不到尽头！没人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仿佛就会这么一直打下去，直到某一国彻底沦为焦土...... 就在队伍穿行过小镇中央地带时，周予看到一名外表只有十一二岁的本地女孩靠在路边的角落里，正和一名英吉利大兵说着什么。 不一会，两人像是达成了一致，一同朝着巷子后方走去。 “周先生，那洋人女娃说啥呢？看她的样子好像挺可怜的。” 身材高大的穆德柱好奇心也是最强，挤到周予身边问个不停。 “......没什么，那女孩是想找人帮忙。” 周予没有说实话，他不想告诉穆德柱那孩子是在招揽客人。 而代价，或许只是一块参杂着木屑的黑麦面包...... 穿过萧瑟死寂让人心情沉重的街区，队伍终于来到郊外列车站。 蒸汽火车已经等在那里，他们稍作调整便列队上车，准备开往法兰西北部的重要战线---索姆河。 这辆火车似乎是货运列车改造而成，内部空间狭窄拥挤，设施简陋，车身震动时脚下残留的煤渣也会跟着跳动起舞。 但即便如此，这里的环境对于华工们来说已经豪华如宫殿了。 最起码他们每人都有相对柔软的座位，还分到了一条面包外加一颗土豆搭配而成的午饭。 周予惊讶的发现，这些土豆竟然是完好的，没有发霉的。 看来这些从英吉利支援而来的士兵，比法兰西本地的士兵待遇要好得多，最起码还有正经食物可以吃。 不过他也意识到，这顿饭应该是他们进入索姆河之前最丰盛的一顿了。 一旦会战开打，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吃饱饭？等保住性命之后再说吧。 “一等兵布鲁斯！” 一道粗鲁的声音打断了周予的思考，让他原地站起，大声喊：“到！” “这是你们的军服和装备，分发下去人手一套，弄丢了冬天就得挨冻！” “是！” 周予走向一脸苦大仇深的军需官，叫来两人帮忙运送装备，开始一个个分发到大家手中。 他分发的时候看了下，这里面包括一套过冬的大衣、帽子、袜子、棉鞋、水壶、背包、短柄铁铲。 除了这些，每十人还会配备一口铁锅，用来在野外生火做饭。 周予发现，这些满是补丁的衣物上，偶尔还能看到没有清洗干净的暗红血迹，这些很有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不过劳工们似乎并不在意，只要有衣服穿就行，总比到时候冻着强。 火车拉响汽笛，开始缓缓加速驶离车站。 许多第一次坐火车的劳工们趴在窗户上兴奋大叫着，似乎已经忘记了这很有可能是一趟单程旅途。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命运已经交到了老天手中。 不过周予并不想就此妥协，他一直在给自己和同船的劳工们考虑退路。 或许......逃去北美新大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