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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多事之秋(四)

    与春同行六十年正文第三百零四章多事之秋与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百零四章

    多事之秋

    关于同学聚会谢蕊芬并没有说假话,她只是毫无忌惮地说出了实情。实际上她真的遇到了医学院初恋情人,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人叫吴光。其实他并不是什么谢蕊芬的初恋情人,只是谈得来,都有那么点意思而已。那时候工农兵学员分配政策基本都是哪来哪去,谢蕊芬是从大城市来的,吴光是从农村来的,两人注定不会分配到一起。从认识的那天起谢蕊芬就非常在意这个问题,她明白一旦不能分配到一起就不可能有结果。但是吴光却非常投入,想入非非,苦苦追求两年。毕业时按政策各回户籍所在地,谢蕊芬就毫不犹豫地断了和吴光的联系。吴光仍然不愿放弃,曾经找到谢蕊芬工作单位,但谢蕊芬并没有见他,这件事就算慢慢过去了。

    二十多年后同学们都成了半大老头子和半大老太太,就属谢蕊芬春风得意,条件又好长得又年轻。有同学见面竟然都说她更丰腴了,比念书时还迷人。其实大家都知道,谢蕊芬当了院长,家里老公开企业,条件自然好,保养的年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她自己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自豪感。

    吴光很苍老,看来混得不怎么样。据他自己讲,毕业后分配到老家的县医院,和妻子感情不好,后又在单位爆出桃色丑闻,没办法工作了,辞职回家,不久离婚。两个孩子,男孩老大跟了他,女孩跟了女方。

    经朋友介绍,吴光在一家私人诊所搞了个兼职,增加了个人收入。在此期间娶了个离异无业妇女。这女人是个悍妇,容不下他的儿子,经常打架,儿子一气之下书也不念了,跑到建筑工地当小工。

    谢蕊芬参加同学们聚会的时候,同学们都知道他俩的关系,都说他们无缘。也有替谢蕊芬高兴的,说她多亏了当初没跟了这位倒霉鬼。

    谢蕊芬当着大家面嘲笑吴光说:“你说你,学术上没长进,政治上没进取,怎么混的?这倒也没什么,好好上班养活老婆孩子也行,搞哪门子风流韵事啊?就你那身份,哪有像样的女人会看上你?”

    显然这是当瘸子说短话,令吴光无地自容。可吴光不敢反驳,一个劲喝酒,想起当年初恋时的甜美,柔肠寸断,竟然抱住谢蕊芬大哭起来。

    谢蕊芬拼命地推开他,连声骂道:“你给我滚!烦不烦人!”

    尽管如此,临别时吴光还是依依不舍,想起苦命儿子,问谢蕊芬能不能帮儿子找个好点的工作。

    谢蕊芬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件事过去也就算了,谢蕊芬并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国庆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吴光的儿子竟然来医院找她。她愣了,因为正忙着,告诉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等着,忙完了才回来见他。

    小伙一米八十多大个,面目清秀,虽然衣着简朴,但却仪表堂堂。

    谢蕊芬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农民工,不过再细端详,觉得不烦人,便客气地问:“你是谁呀?”

    小伙礼貌地说:“我叫吴小强,我父亲------”

    谢蕊芬马上摆摆手笑了,知道麻烦来了。再端详,看出长得却有几分像吴光,笑了问:“知道知道,是不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吴小强腼腆地说:“我父亲说你能帮我找份工作。”

    谢蕊芬点点头笑了说:“找工作容易,可现在没有什么好单位呀?”

    吴小强信心百倍地说:“这个没关系,只要比工地挣的多点就可以,我不怕累,也不怕辛苦。今天最要紧的是给我母亲看病。”

    吴小强见谢蕊芬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帽子,白嫩的脸上两眼秀气动人,竟然不敢相信她和父亲是同学。

    谢蕊芬问:“你母亲来了?”

    吴小强点点头说:“来了,在楼下。”

    谢蕊芬一边和他往楼下走一边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虚岁二十一。”

    “你长这么高个子,有一米九吧?”

    “一米八八。”

    “呵,吉利数!”谢蕊芬笑了,见他很成熟也很机灵,似与年龄不符,但还是脱口而问:“没什么前科吧?”

    吴小强脸一红说:“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上学的时候还是班里的劳动委员。就因为和后妈不和才一气之下离开家,在建筑工地给人家管材料。两年多了,我管的材料日清月结,笔笔有数,没有任何差错,没让老板cao过心。虽然工资低,可不累。我妈一直有病,干咳,怎么也治不好,我就带她来你这里看病。顺便来拜见您,看看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工作,苦啊累的我都不怕,只要能多挣点就行。”

    对于这番话谢蕊芬非常好感,看着他问:“你一直和你母亲在一起?”

    “是的。”

    “她没改嫁?”

    “没有,一直带着我meimei。””

    “你meimei多大了?”

    “十七了,高二。我决定供她上大学,她学习比我好。”

    谢蕊芬觉得小伙子还是挺有上进心的,值得理解。

    说话间两人来到楼下,一个漂亮小姑娘和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长椅子上。

    谢蕊芬见过她们,安排看病。确诊后需要住院治疗,并且要定期复查。她考虑住院太贵,住店费用也很大,况且吴小强要在这里打工需要一个住处,就征求吴小强意见,准备临时租一间房。

    吴小强人生地不熟,哪是哪都不知道,怎么去租房?

    谢蕊芬看着为难的吴小强,知道没别的办法,就打电话让父亲帮忙租了间便宜的房子。插间,西北面,三家一个厨房一个厕所,每月一百二十元,除了便宜再没什么优点了。

    吴小强让meimei回去上学,自己和母亲收拾房间。

    晚上,谢蕊芬开了药,过来打滴流。

    吴小强买了几只青虾,买了两条鲐鲅,做了两道青菜,备了一瓶红葡萄酒,待谢蕊芬到的时候,屋地上已经摆好一个小桌,放上四道菜,两个小木凳隔桌相对而放,这架势就等请君入瓮了。

    谢蕊芬奇怪地问:“这是要吃了饭再打针?”

    吴小强说:“不是,是请你吃饭。”

    谢蕊芬笑了说:“吃哪门子饭呀?”

    吴小强说:“我们来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过意不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做点饭,不让你饿肚子。我也不会做什么,请你不要嫌弃。这滴流怎么也得打一两个小时,等着的工夫也就把饭吃完了。”

    吴母说:“是啊,你这是大恩大德,我们无以相报,做点吃的,瓜子不饱是人心啊,你就凑合一下吧。”

    谢蕊芬说:“你们自己吃吧,我先给你打上,然后要出去一下,差不多了会回来给你换药。”

    母子俩谁都没说什么。

    谢蕊芬打完针看看时间就走了,回来的时候第一瓶滴流还没打完,见桌子上饭菜都没动,便对吴小强说:“你先吃吧,都凉了。”

    吴小强说:“还是等你一起吃吧,我到这里来今后还有好多事要仰仗您,要是连口饭都不能吃,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说话?”

    吴母说:“是啊,做的好坏是一份心,你就将就点吧。”

    谢蕊芬感到挺有意思的,没必要再推让,也有些饿了,便说:“行啊,我就吃一口,反正得等着。”

    吴小强给她盛了饭,又倒杯酒,坐下来。

    谢蕊芬犹豫一下,因为自己穿着刚刚盖过膝盖的一步裙,坐在小凳上两条腿没地方放,便就坐在床上吃。

    吴小强请她喝酒,她摆摆手反感地说:“你一个小孩子我跟你喝什么酒?自己喝吧,我吃口饭可以。”

    吴小强在工地上听说过,当官的不打送礼的,所以他断定面前的富婆不会因此嫌弃,自己喝一口,放下杯子说:“我看楼下有一个铝塑门窗加工点,生意可好了,一年能挣很多钱。”

    谢蕊芬奇怪地问:“你喜欢这个行业?”

    吴小强点点头说:“我在工地接触过这个,很简单。现在大家都知道,要想富修桥修路搞建筑。”

    谢蕊芬心里好高兴,因为她原来答应吴光所以那么有底气,也是因为自己家有企业的关系,她便点点头说:“这个容易,我可以给你找个专门干铝门窗和幕墙的企业,你去那里工作。”

    “那太好了!”

    谢蕊芬心情不错,看着吴小强说:“你们母子新来乍到的,如果钱不够用别憋着。”

    吴小强说:“我不抽烟不喝酒,在工地干活是管吃管住的,攒了些钱够用。”

    两人越谈话越多,打完针,谢蕊芬给谢厂长打个电话,让他在公司等一下,她便带着吴小强去公司。两人并肩而行,谢蕊芬感觉很不错,有种压马路的轻快的感觉。

    吴小强很会来事,给谢厂长深深鞠了一躬,又跑出去买了一条烟,算是认了师傅。他跟着谢厂长和谢蕊芬在车间里转了一会,虽然是校办工厂,可那些设备和工夹具还是令他眼花缭乱。

    在公司待一会,吴小强送谢蕊芬回家,一路上两人谈的更加开心,颇有点恋恋不舍之情。

    第二天,吴小强早早给母亲做了饭,穿上工作服,第一个来到公司,见聋子收拾卫生,他便拿起工具跟着干起来。

    谢厂长把吴小强介绍给老高和老郝,老高知道了吴小强的来头,对谢厂长说:“这人将来一定是把好手,你要好好培养,我们公司要后继有人啊!否则,你一蹬腿满身的手艺都化成一股烟了。”

    谢厂长自然心里有数了,准备让吴小强各个工序都熟悉,都去干,还准备给他讲解各种设备,各种工具,教他看懂零部件加工图。

    谢蕊芬每天来打针,吴母便天天做饭,留她在家里吃。

    吴小强从在工地当保管员开始,喜欢看故事书,那些虚幻的故事和风流韵事,对他影响很大,使他心里充满了幻想。他特别喜欢一部小说,书里的主人公是位出租车司机,在一个五星级饭店经常拉一位外国中年妇女,几经曲折,被那个女人爱上了。那女人竟然是一个跨国公司的老板,司机因此而一跃成为亿万富翁。他梦想着自己也许会有这样的机会。只要有机会,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努力,决不甘心久居人下。他毕竟穷怕了,毕竟是在被人们冷落中活过来的。他梦想要成为腰缠万贯的老板,要供meimei读书,要让母亲有房住,有个幸福的晚年,要让父亲在社会直起腰来,最好能在自己的资助下开一家诊所。这些都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努力的目标。对于能不能实现,他当然不得而知。

    经过一个星期的治疗,吴小强母亲感觉病好了,对谢蕊芬感激地说:“多亏了你的照顾,我已经好了,该回去了。”

    谢蕊芬高兴地说:“你体质好,确实恢复得很快,检查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开些口服药准时服用,半个月后回来复查。”

    “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别这么说,赶上单位有活,用谁都是用。”

    检查结束,谢蕊芬送吴小强母子到公交车站。

    吴母认定,面前这位漂亮女人害了吴光一生,心里装着这样的女人任何男人也无法安生。现在她看出来,这个女人除了漂亮,更聪明,也有点风流,四十多岁了每天和儿子唠得眉开眼笑,哪有那么多话呢?这和农村妇女迥然不同,有点不知廉耻。

    母亲临走对吴小强说:“一个人在外,千万小心,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千万别上当受骗。”

    吴小强感觉这话有点可笑。

    这些日子公司里忙,几乎每天都加班,吴小强总是尽心尽力地工作。现在,他已经知道谢蕊芬在公司说了算,潜意识里朦朦胧胧地感到,如果靠上她,说不定将来就能飞黄腾达,实现梦想。这也许是他故事书看得太多了,内心充满幻想,出人头地的欲望太强烈。

    为了一夜暴富,吴小强开始买双色球,自己研究一组号码,每期一注,不过最多中过五块钱。他并不灰心仍然坚持不懈地买下去。每月的两千多元工资不是他追求的目标,去掉房费和自己吃喝所剩不多,况且还面临失业问题。这么下去,别说供meimei读书,自己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将来买不起房子是一定的。他在寻找,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