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纶
徐硁自己坐在箱子边上翻着手中书籍,一首名为《阴狱》诗吸引了徐硁的注意。 黑水溪旁聊驻马,奈何岸上试回头。 高崖昏处是阴狱,须信人生到此休。 虽然自己不会作诗,但还是体会出一种奋斗不息的感觉,想不到那瘦弱的老头能做出此诗,想必是一个处于十分困苦但仍不坠青云之志的大好青年,果然是这些宰相都是历经磨难的人尖子。 正要翻页,却听马嘶之声抬头看见张炳到了眼前而且后面跟着几个骑士和一辆车,“张炳不是让你去城中通知我外祖父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小官人的话,俺到了城门口发现张三在门口,就过去问话,原来张相公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等着四郎,俺说明缘由他们便分头行事,这几个伙计和俺一起回来给小官人搬书的。”张炳一伙人下马,边说边命令一旁的伙计把那两箱书抬到车上。 徐硁想想这效率也是挺快的,拍拍屁股把书放在书箱里,让伙计把箱子抬上车,他早就不想骑马了刚好有车过来,还是坐车舒坦,等两箱书都抬进车里,徐硁正要进车厢去休息,这时听到又一波马蹄声向这边越来越近,他抬头一看楞了一下脸色渐渐发白,立马跳下马车规矩的站在车旁,还未等站好,一个鞭花的响声就在耳前。 “刚才那老汉从哪条路走的?”为首的老者粗声问道, “外祖父,从前面第二个路口向南去了,大约走了一刻钟吧。”徐硁站直了回答,这老者就是张纶,他在家等不及了,就骑马往西城门口这边去了,半路上正好遇到来告知的家仆,这才快马加鞭的赶得过来,又怕走错了道路所以直接找徐硁问个明白,“让马车把行李送回家,你骑上马跟上。”张纶指着徐硁说完话调转马头就向南而去。 徐硁这时真是欲哭无泪,只能上马跟着大队向南而去,但是他的骑术太差又不敢违背张纶的话只好加快速度,大腿被磨得生疼也正能咬牙忍着了,此时城南的大道上就看到四匹健马在飞驰,后面还坠着一个少年骑着马东摇西晃,感觉随时就要掉了下来,在快要看到渡口的一段矮坡上这批人终于追上了前面的车队。 车队停下了马车,瘦小的老者站在车上回望,看清为首者的面容后,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让其他人也都不要下车,没有多长时间时间马队到了车前,张纶在马上对丁谓抽了一个鞭,然后自己抽了自己一鞭。 张纶跃马而下拱手说道,“公言,这一鞭是你背弃诺言抽的,我自己这一鞭是未能劝阻你愧对于你。刚才我孙儿说你不打算见我,难道是瞧不起我吗?”张纶一见面就是连声质问,丁谓后面的马车有点sao动。 “公信,你我黑水溪的诺言我依然记着,是我先违安邦定国的承诺,只不过圣命难为,我要按时抵达雷州才行。”丁谓拱手说道,“况且现在正是运河开运的繁忙时节,我知你勤于公务,此时怎好叨扰…” 张纶不客气的一挥手打断丁谓的话语,“我只问你,你不走扬州,在泰州又过而不入是怕太后对你不放心吧?” “哈哈哈,公信你都知道还要我怎么说呢,快快回去吧,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丁谓也不客气既然挑明就不要再推诿了。 “当年在西川何等险境,你说要位列宰执扶济天下,后来真入政事堂却越发觉得你与当年所说背道而驰,现在你虽被贬斥天南,我觉得正犹如当年西川,望公言在雷州能浴火重生,天下百姓依然需要你的才智。你有什么困难我现在可以办到的你不要推辞。”张纶非常严肃的看着丁谓。 丁谓正要发话却看刚才的少年也骑马晃悠悠的跟来,想了想说道,“公信,你说的都对,我是好大喜功,是排挤寇准,最后为他人做嫁衣但我不会后悔,我以后肯定回不了开封了,二月王钦若调任江宁府,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已经到头了,当年位居三司使,你却不来见我,怕是那时我已失去你这位生死之交了,罢了罢了,既然已见过还是让我速速走吧。” “公言你的才智强我数倍,你既然都看清了,我也不强求与你,这里有一点盘缠不要推辞,万望保重!”张纶向后面的仆人挥了挥手,一袋银锭张纶拿着递向丁谓。 丁谓哈哈大笑,“公信,果然是个爽快人,不过你来晚一步,你这孙儿着实是个人才啊,我已将将我的全部书籍都卖于你这孙儿,不到二百两虽然于我的名声少了一点,但毕竟这是我与徐硁的合法买卖,你这银两我也收下了,但不是馈赠算是下一批手稿的稿费吧。” 张纶一愣,随即还是将袋子放在丁谓手中,丁谓接过后向张纶拱手然后上了马车,又回头看了看气喘咻咻的徐硁又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张纶面前,“我这孙辈中没有一个人能入我的眼,公信兄,你这孙子定是你家麒麟儿,但徐硁性格柔弱太过直白,我给他推荐个严师吧,三月份刚调入你的衙门西溪盐监朱说。”丁谓说完朝面色惨白的徐硁笑了笑,然后上了马车招招手就走了。 徐硁刚刚站稳喘口气就发现丁谓的车队就启动了,这送别有点不太正常啊,难道外祖父过来就是为了抽丁相和自己一鞭,突然这时嘶的一下,我这顿鞭子看样子也是已经定好了,还是少说话为妙。
“四郎,想什么呢?要我喊你几遍?”张纶这时骑马来到他面前,用马鞭敲了下徐硁的头,徐硁这时才回过神来,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莫名说了一句,“外祖父是如何与丁相公认识的,他说是生死之交。” 张纶看了看徐硁,“上马,慢慢和你说。” 徐硁刚才过来骑得飞快大腿两侧都磨破了皮,这时让他骑马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骑着马跟上张纶。 “咸平二年,西川王钧部叛乱后西南羁縻州不稳有再次叛乱的趋势,丁公言那是还是小官,他奉旨到西川招抚少民,以前有人去做过这件事情但被少民杀死太多了,当时大家都没人愿意陪他过去,我当时因前面参与平定乱军有功得以被推荐给丁公言。“ 张纶说完回头看向渐渐远去的车队,”我们带了二十个随从就去溪洞见其首领,在黑水溪我们被少民围困死伤惨重,此时丁公言大声呼喊要单独见首领,我持刀欲和他一起去见,他说副使已死令我为新的副使照顾伤者,我们当时相互鼓励若能成功身退必不负对方,后来那首领被丁公言说动,想想那时丁公言是何等英雄。” 张纶看着徐硁笑着说,“从那之后他便青云直上,直至五年前位列宰执,而我先去西北做了一阵武官,景德元年在真州做了一名盐课官时还见到他,当时他已经是三司盐铁判官,但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谁知道他位居三司副使之后拍马溜须的太过难看,我就再也不愿见他,接着后面你都知道了。” 徐硁听完这些感觉丁谓这人不坏啊,是个很有抱负的官员,怎么当了宰相就坠落的如此之快。 “四郎,你这身子骨太弱,需要好好打磨,趁这年纪合适就从今天开始。”徐硁陡然听到张纶说道这话,不由得心中一紧,看样子要来了,突然感觉有鞭子的声音响起却没抽在自己身上,抽在了自己的坐骑上,马儿吃痛快速跑了起来,徐硁暗暗叫苦就听到,“双手紧握缰绳,两腿夹紧马腹,身体平附与马身,跟随马的起伏调整重心……” 只见大道上尘土飞扬,六名骑手飞速的向泰州城飞奔,其中一个老者不停的指导一个少年如何驾驭马匹,不时用马鞭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