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劣徒
徐三娘子和王五郎的婚礼办得很是隆重,徐张氏给的那份嫁妆着实让王家不少媳妇羡慕不已,徐炽和王戠都喝得酩酊大醉。 徐硁第一次近距离的参加这样的婚礼很是好奇,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束发放下让丫鬟梳了一个总角,再加上本就有些瘦小的身材,让他在喜宴中横行无阻,厚着脸皮往女宴那个院子溜去快到了门口,差点被自己的小表妹发现,王家不愧是泰州大族这院子占地有三十余亩,徐硁赶紧躲到一边的院子中,将门打开一点缝隙看看表妹过去了没有,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徐硁的肩上。 徐硁“啊”的喊了一声,又赶紧自己捂住嘴,回头发现富皋正在眼前,富皋看着眼前的徐硁,又转了一圈再看看,还用手摸了摸总角的小辫,“徐硁你行啊,你这模样莫不是要去女宴那边吧。”徐硁看着富皋,这人是自己的蛔虫么怎么什么都猜得到啊,但又不能承认啊,徐硁厚着脸皮说,“我这是和我表妹在玩捉迷藏,我这打扮是为了便于伪装。” 富皋拉着徐硁的手就向院子的客厅走去,徐硁急急道,“富兄,干什么,干什么?”他要这样再让熟人看到宣扬出去回家可有的受了。 “紧张什么,就是去见几个人。”富皋坏笑着一边拖着徐硁向前。 徐硁哪有富皋力气大,又不敢大喊大叫这样更引人注意,只能不情愿的被拖着来到客厅。发现几个中年人按次序坐着品茶,突然发现右边第二个座位不就是朱说吗?他怎么也在这里,朱说此时也看到了总角装扮的徐硁,微微差异后归于平静。 富皋此时没事一般走到朱说旁边一个中年男子身边耳语了几句,上首坐着的其实是王五郎的祖辈,以前没见过徐硁,看到他贸然出现有点不悦,“这是谁家的孩儿啊?富皋你为何要带他进来啊。” 富皋的父亲起身回答道,“王五丈,这个孩子是你们家亲戚啊,是王五郎的妻舅,刚好找朱老弟有事。” 徐硁一听这是哪和哪啊,我什么时候过来找人啊,但是没办法只能先打招呼了,“孙辈徐硁给王家前辈行礼,给各位叔伯行礼。”徐硁躬身行礼。 朱说将杯子放下轻拍了下茶几,“为师在张制置使家中已教会你如何行礼了,祖辈在上如何行礼?” 徐硁条件反射似的双膝一跪叩首,刚要说什么。朱说又说“好了,你回去吧,后天为师去张府接你。” 徐硁想这是什么事嘛,大喜日子我怎么一点喜气都没沾上,不行我要反驳他我要气气他,刚起身抬头想说话就听到四周说道, “朱贤弟,收的好徒儿啊。” “朱主事,教徒有方啊。” 徐硁茫然无措这还让我怎么说话,算了今天先走吧。 徐硁无助的走出院门,落寞的身影被太阳刻在院墙上和其他那些渐渐枯黄的树木影子组成失败这两个字。 七月初五很快到来,昨天送走了徐三郎,他去王家族学读书,去的是很开心,真的是发在内心的开心。今天该是送徐硁去学习了,但他搭着头不开心,早上张纶给他准备了很多勉励的语句,但看到不开心的徐硁,只化作一巴掌拍在徐硁背上,徐硁一点发火的脾气都没有,“好男人就应该挺起胸膛,不管是困境还是顺境,你是不是我张纶的孙子。” 徐硁听到这立马就怂了刚把直起的身子想低下,感觉耳边生风立马直起了腰杆。此时看到一辆牛车慢慢朝门口驶来,朱说从牛车上跳下,向张纶行礼说道,“请张公放心,我必定会全心全意教导四郎。” 牛车慢慢悠悠出了泰州城向西溪盐仓监驻地,一路上徐硁目睹了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悲惨画面,他以前只在大城市或者城市间的要道活动,未曾真正接触底层的农村,但这一路从大城市到小城镇再到城郊最后到偏僻的乡村,最后看到大片荒芜的芦苇荡,从繁华到荒芜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看到,特别是那些住在半地下的窝棚的煮盐亭户更加冲击徐硁的感官。 江淮一带的土地是极其适合农业生产的,但是为了煮盐,官府规定了大片区域成长芦苇野草作为煮盐的燃料,煮海盐的工人被官府定义为亭户,他们收入微薄勉强糊口,遇到什么小病只能硬抗,大病的就等死算了,徐硁家中盐工不少也对他们较为了解,但看到真实的和你自己臆测的了解差距还是很大的。 朱说这一路上也没有多说话,他不是翻看公文就是让护卫问问盐户状态,除了中午在驿站中睡觉吃饭简单交流几句,不过好在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到西溪监驻地,沿路的悲惨状况有所改善,朱说下车开始走路让徐硁也下车,本来徐硁是拒绝的但奈何外力使然,徐硁走了半个时辰看到县郭了想停下休息会儿,朱说让他找个地方坐下问了句这一路看到了什么。 徐硁捶着腿想了下说,“人间惨剧。” 朱说又说,“你看盐户一天温饱要花多少钱?” 徐硁无奈的看了看朱说,“他花多少钱温饱是他自己的事,我怎么知道。” 朱说脸色并无变化好像知道徐硁会这么回答,“那你觉得盐户的生死与你无关,可是你吃的盐都是他们熬制的,没有盐你能活下去吗?”
徐硁晒然说,“没有他们还有其他人,身为亭户煮盐是他们的职业,不煮盐难道造反啊。” 朱说哈哈大笑拍手说道,“不错,他们除了制盐外最大能力就是造反,大唐不就是给盐贩子推翻的。你家以盐起家想必知道盐的利润有多少,大宋差不多三成的军费来源于此,所以你说你们家是不是很适合造反啊。” 徐硁看着朱说不知怎么说才好,这还是大宋的官员么?真是大胆,说不过他那就让着他吧。 “休息好了,继续走吧,明天带你去熟悉地方。”说完朱说自己起身就走,徐硁只能跟着和牛车一起进城。 徐硁早上天还未亮就被外面吵醒,徐硁蒙着头想继续睡觉,但这房子根本不隔音,院子里一阵阵剑的破风声和各种人员问候的声音都钻入徐硁的耳朵。 徐硁自从昨天下午进了县城后,就与朱说先去办公的公署看看有没有新的处理公文,看过几页后吩咐吏员前来指示办理,然后召集主要官员通知所有人明天有要事不得请假,徐硁就站在一旁这么看着朱说办公,旁边的人员也当他不存在一样,办完公事之后回到朱说的住所,可以说是盐仓监的宿舍吧。 虽经前任刘主事修缮还是比较不错的,但朱说将房子都让本署无房官员过来居住,院子虽大但奈何人多啊,朱说只是住在东边的偏院与自己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一起居住,吃完晚饭后朱说给了一本《论语》给自己,说是不定时检查背诵情况,徐硁甚是无语翻开看到这本书是一个手抄本,里面何有很多小子作为注解,但这么晚了看书对眼睛不好今天就不看书了,徐硁与那老仆睡在西边厢房,徐硁好奇的问老仆朱说的家人呢,那老仆说太夫人和夫人都在应天府,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徐硁冲了个凉水澡回去就睡觉了。 徐硁也一早起床洗漱,打着还欠出了房门,抬头看到朱说正在院子中舞剑,虽说徐硁不会任何武艺,但是还是看得出朱说的剑术明显带着杀气并非是只为观赏,徐硁就站在一边看了会儿,朱说练完之后将剑入鞘,拿起一盆井水从头淋下,用手边方巾擦了擦脸和头发,“想学剑术么?”朱说头也不回问道。 徐硁此时还被眼前的场景所惊讶,这位老师真男人啊,但嘴里却说,“剑术什么,不过尔尔。”说完就后悔了,我是真想学啊。 朱说擦完之后转身向房间走,徐硁赶紧让开道路,“记得吃过早饭后到东门找到韩押司他们带你去上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