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决战
八月二十一。 应天府的太阳好像比其他的地方落得晚一点一样，所有人都盼着太阳快点落山，让他们知道最后的结果，一部分是市井之间的赌局，更大一部分是文人是关心这次南北两派谁能压倒对方。 书院内，徐硁和郭熙的绘画已经进入了尾声，决赛是以晏家二娘子为模特的仕女画，这次是晏二娘子主动提出要以自己为模特，现在的宋代虽然还没有后世那样男女大防，但是这样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坐在众多不认识的人面前，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徐硁对于晏二娘子的这样大胆出格的行为很是佩服，不管是她希望看到自己落败还是其他什么样的心里。徐硁在开始比赛的时候还是向前给晏二娘子躬身行礼，晏二娘子原本愤恨的目光被这一礼冲淡了不少，郭熙也知道对方身份，也和徐硁一样对晏二娘子行了一礼。 徐崇矩本身最擅长的就是仕女画，因为他的家传花鸟画已经无法突破徐熙的成就，因此他在后期专攻仕女画，所以徐硁在徐崇矩的教导下画的最多是仕女画，不然也不会有为歌姬作画而一画成名，其次才是花鸟，山水画的最少，徐硁经过范仲淹的一番教训后，心态平和轻松应战，郭熙也是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 周围的十名观众虽然都是有钱的主，希望能在决赛中结识执政一级的人物，但是对于这场或许一辈子只能见一次的画坛对决也是认真观看。更何况大家都是熟人，经常在一起品评画作和文章，以后这二人闻名天下的时候，自己可以很自豪的说当年是我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的。 一整天的观看让他们丝毫不觉得疲倦，更多是欣赏甚至是盘算以后这二位画作的身价，有几人已经认定郭熙的画作以后必定是最顶级的，因为郭熙的画作更加符合应天这些原住民的审美需求，徐硁的南方画派在应天府这个北方地界影响力还是不够，其实北宋初年皇家画院充斥西蜀和南唐的画家，但是都无法撼动北方画派的正宗地位。 结束的钟声响起，徐硁和郭熙同时停笔，徐硁向郭熙拱了拱手，他是第二次见到郭熙，第一次是八强结束，那是刚好与韩立仁争锋相对无暇他顾，未曾留意郭熙的细节。 郭熙看到徐硁过来致意，也拱手示意，“徐兄大才，那篇关于山水布局的文章犹如惊雷，让郭某此前看不开的东西豁然开朗。至于绘画小弟也是万万不敌，徐兄如有时间，小弟想当面请教。” 徐硁看着比自己小一岁多的郭熙，有着北方汉子的外貌，完全不是那种柔弱书生的形象，特别是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甚是有神，以至于你会忽略他脸部的其他细节，这完全就是标准的美男子形象，至少徐硁见到的所有男子当中，郭熙是最接近美男子的定义。 “郭贤弟谬赞，徐某只是总结先人所得，我只不过那个幸运捡到宝石的孩子。”徐硁因为观察郭熙而忘了先开口，听到郭熙的话后，真的是满脸羞愧说道。 “徐兄的这个比喻真是妙不可言，小弟也会不断寻觅的孩童。”郭熙真被徐硁的那句话打动了，拉着徐硁的手就往休息的地方走去。 后面的教员急忙将两幅画作整理好，北地的秋天分外干燥，和煦的阳光和恰好的北方将画作的墨色快速的晾干，教员们小心翼翼的拿着画作来到评委面前。 这次的评委多出了一个重量级要员，乃是参知政事张知白，一万贯对于正式而言政事堂就是九牛一毛，但是当他们看到具体的cao办章程和收入后就感觉这件事情需要亲自查看下，因此张知白就被派了过来。 “两位宰执，老夫先声明下，郭熙是我的半个学生，我能不能继续参加评分，请两位宰执决定。”燕肃还没有看到画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穆之何出此言，你如果不能评判，在座各位都没有资格，我支持穆之留下来点评，有谁支持。”张知白毕竟是宰执要员，气场不是谁都能抵御的住的。 “我支持。”李迪也表明态度，他和张知白虽有争斗，但是知道在座的也就是燕肃对于绘画最专业，当然除了有特殊任务的黄侍诏之外。 “我支持。”晏殊肯定是支持的，只是他必须等到前面的二位大佬说完才能说话。 “我支持。” “我支持。” ....... 几位国子监的画科教员也纷纷支持。 张知白看了现场的人都表态，也不拖沓大手一挥，“现在大家开始评分吧。” 几位教员将两幅画挂在堂中央，很多教员看了之后都是低下头不愿再看了，心里已经有了盘算，画科在国子监本身就不受重视，毕竟皇家画院顶在前面，有能力的都进皇家画院了，留在画科几乎就是为了拿那份不低的薪水。 黄侍诏其实也是有心里盘算的，只是看到这两幅画后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是此时还不是表态的时候。 燕肃仔细的看完之后也是很纠结，张知白看到燕肃的表情，就知道不能让他过多的考量，“穆之，你先说说吧。” “老夫很难现在给出评价，徐崇矩和徐硁一脉相承，擅仕女人物画，此画正式徐氏画法。但这幅画有添加了徐硁自己的思想，徐硁擅长描写细微的表情，这嘴唇微微翘起显示出小女子当时含情脉脉的娇羞。上上。”燕肃先说徐硁的画。 “郭熙的经常临摹吴道子的画作，此画画风已经证明，画中女子衣带每一根线都造型传神，每一根线都充满了韵律美，女性的端庄自然跃然纸上，但缺乏自己的思想，依然拘泥在前人的范畴。上中。”燕肃说完叹了口气。 黄侍诏本已经想好了说辞，燕肃说完之后他急忙表态，“下官不同意燕侍郎的评判，下官觉得徐硁的画作中匠气颇多，应为上下；郭熙的画有画圣之风，乃上上。” 李迪和晏殊都知道这后面代表着什么，还未等他们开始说话，门口传了嘈杂的声音，晏殊看着两位大佬不悦，知道在自己的地盘有事自己去解决，他拱了拱手就往外走。 外面的嘈杂声没了，不一会儿晏殊回来了，还带着晏二娘子，“家中小女执拗，非要过来看看画作中的自己，下官恳请各位原谅小女的莽撞。二娘子，还不快点给各位伯伯问安。”晏殊连连作揖道歉。 晏二娘子穿着披风落落大方的做了一个福礼，“侄女见过各位伯伯。” “既然侄女想过来看看，这是人之常情啊，那你就说说你觉得哪一个好。”李迪突然计上心来。 晏二娘子站在画前看了许久，又想起自己父亲说的话，“侄女觉得这一幅画比较好。”晏二娘子指着郭熙的画说道。 晏殊看见自己女儿所指那副画微微皱了下眉头后迅速的消失，张知白当听到李迪那番话后就明了他的用途，就稍微注意晏殊的表情，果然让他看到了。 “时间不早了，老夫觉得还是早点有个结果，让大家都能休息，老夫觉得郭熙的画不错，各位以为如何？”张知白直接了当的说出他的想法，这几乎是一锤定音的效果。 李迪和黄侍诏，及其底下的教员们都表示没有异议。 徐硁对于今天的结果心里有所准备，当知道郭熙获胜之后也没有悲愤和不甘，还是很友好的向郭熙表示了祝贺，郭熙此时甚是高兴，毕竟在画坛年青这一辈上，他已经比其他人多迈出了一大步。 其实徐硁不知道晏二娘子看见郭熙的面容后就念念不忘，正是她的介入才迅速落败，要是知道自己败给了颜值的话，或许心里会更加好受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