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瓜州篝火
张元看到曹贤顺的队伍渐渐的远去心中愤恨不满，他招来一个手下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那手下点点头转身打马离开，张元笑了笑，既然你曹贤顺想和李元昊作对，那就让你做的明显些，也好以后知道怎么死的。 张元又看了西边无尽的黑暗，肃州我看你给不给曹贤顺过去，让你们自己先斗个你死我活，我好去给你们收尸。 徐硁不知道卫慕鸿为什么想去敦煌，但是既然人家救了自己一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曹贤顺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卫慕鸿和徐硁，当看到徐硁的目光看向自己时，曹贤顺赶紧说道，“徐小官人也累了，咱们就早点休息吧。” 徐硁此刻才想了起来，他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上，一阵胃部的抗议随之而来，当紧张的时候不会有感觉，一旦回到正常饥饿感会加倍的到来，徐硁赶紧找曹贤顺弄点吃的。 河西的天空依然白云点点蔚蓝如海，徐硁也从前几日紧张的气氛中缓了过来，他在和卫慕鸿的聊天中知道，卫慕鸿的祖先曾是波斯国王的使臣，安史之乱后，他们随皇帝匆忙逃离长安去了四川，等到他们回到西安后再想回波斯时，西域又被吐蕃打了下来，从而断了回波斯的道路，他们便在陇右暂时安顿，等到她的高祖父从海路回到波斯时，却发现波斯已经被灭国了，他的族人也受到非常残酷的压迫，他便想带领大部分族人跋涉万里回到大唐定居，她的高祖父在到达沙州后一年就因病过世了，她的祖父便带领族人在灵州定居下来，她的祖母是当时大唐落难的郡主。 徐硁扒着手指算了算大唐都灭亡一百多年了，你这祖母的郡主很可能是后唐李存瑁建的那个唐吧。 此时的肃州城中却不那么风和日丽，两帮人挣得是面红耳赤，“大汗，曹贤顺背信弃义，竟然和党项那群野人结盟，我们必须给他点教训。” “大汗，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甘州实力大损，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到五千人，我们不能和曹贤顺对战，这会消耗掉仅剩的精锐了，而且我们攻打曹贤顺，那就真的腹背受敌了，到时他弟弟从瓜州出兵怎么办？” “大汗，我觉得不能只听安明的片面之词，安明的长兄早就对曹氏不满，说不定这是他想我们和曹氏火并，安氏却黄雀在后呢？” “大汗，让曹贤顺大摇大摆的从我们肃州过去有点说不过去啊？” 坐在大厅中间的老者一挥手，这位穿戴华丽手持宝刀的老者就是伊噜格勒·雅苏，甘州破城，他的哥哥被杀后，肃州的回纥贵族拥立他为可汗，“朴固怀庆，葛逻禄纳什，你们不用争了，沙楞，曹贤顺离肃州还有多久路程？” “大汗，现在还有不到四十里，他们昨天驻扎在黑水河，今天上午就能到达肃州城。” “好吧，我去会会我这个老朋友，我想看他到底想干什么？”雅苏可汗拄着刀鞘起身，旁边的侍者扶着他向外面走去。 曹贤顺看着前面的肃州城心里惴惴不安，他知道雅苏可汗是一个智者，但是面对实力强劲且咄咄逼人的党项，只有一个人怎么能战胜党项的虎狼之师，徐硁看着面色明显不佳的曹贤顺有心想问一句，但是以自己的见识不一定能解决，何必自寻烦恼呢？ 肃州城门缓缓打开，汹涌的回纥骑士鱼贯而出，不时的还表演一下马背上闪转腾移，后面一辆华丽的马车不紧不慢的向曹贤顺这里驶来，曹贤顺示意自己的队伍停止前进，自己带着卫队和徐硁向前奔去，对方的骑士也停住，那辆华丽的马车继续向前。 “雅苏可汗，您的身体好么？” “暂时死不了，党项的利箭还杀不了我，不知道曹节度去甘州何事？” “为了我的族人免受战火的荼毒。” “那我的族人呢？他们可都死了。”雅苏可汗从马车中站了起来，愤怒的指着曹贤顺，双方的卫士瞬间拔出长刀。 曹贤顺示意卫士放下长刀，“雅苏可汗，当年我提议我们两家联手加上大宋一起对付党项，宝顺可汗不听非要主动出击，现在甘州以破，凉州孤悬，我们还要在内斗吗？” “那是以前的事，说说你这次和李德明达成了什么协议。”雅苏可汗让卫士收起长刀。 “三年，我和李德明达成协议三年之内，李德明不得西进瓜州，三年之后瓜州会纳土归降。”曹贤顺平静的说道。 “什么，你要投降党项人，曹贤顺你让曹家蒙羞。” “我只是说瓜州会投降，没说曹贤顺会投降。” “哈哈哈，这才是曹贤顺的作风。” 曹贤顺拉着徐硁走到雅苏可汗身边，雅苏可汗不明所以，“雅苏可汗，这位小哥是大宋国子监的学生，他的老师是大宋很有名的人物，我想通过他再次向大宋递交国书，联合大宋讨伐党项。” 徐硁难以置信的看着曹贤顺，这种国事哪里是他能参与，况且范仲淹这时候根本就是无名之辈，自己还以为是画技打动了曹贤顺，原来他早有打算，只是一个国家生死存亡，他这样无可厚非，曹贤顺又说到，“这位小哥在大佛寺画了一幅壁画很快就会享誉西域，我要送他到莫高窟供养佛像。” 雅苏可汗看着徐硁，一双眉毛紧紧的窝在一起，老年人的皮肤本就松弛，再加上这一皱给人的感觉好像脸部有点变形，“曹贤顺你走吧。” “我当然会走，不过也要做出丢盔弃甲的样子，这样咱们都好交代。” 曹贤顺果然做出了所谓的丢盔卸甲，将自己的所有弓弩和箭矢全部丢在地上，同时还留了自己一半的粮食给肃州，徐硁非常钦佩曹贤顺的做法，这不是耍心机，这是对于老伙计的坦诚。 轻装上阵的队伍明显加快了进度，二月二十四这天黄昏，徐硁终于看到了瓜州城墙，冥水从城前拐了一个大弯，将这座城池从黄土中分割出来，瓜州城此时正在落日的包裹中，热腾腾的城池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漂浮在虚幻的沙漠中，徐硁脱口而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好一会儿没有下文，卫慕鸿焦急的看着徐硁，“为什么不念全呢？” 徐硁笑着说道，“此情此景，需要纠结完整与否？洒脱率性，本就是边塞诗人的追求的。”说完骑马狂奔，一会儿长啸一会儿背诗，徐硁终于可以将旅途中的愤懑一起释放出来。 当天上的星星开始出现的时候，地上的星星也一闪一闪的呼应着，瓜州城外的篝火将初春的寒气全部驱散，担惊受怕的瓜州城居民们都载歌载舞迎接到来和平，战争对平民来说永远都是痛苦的，即使再好战的民族也知道战争会带来伤害，徐硁也盛情的接受好的居民邀请，与他们时而欢快的饮酒时而载歌载舞。 疲倦的徐硁坐在地上朦朦胧胧听到不远处有歌声传来，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寻找歌声的方向，徐硁拨开一群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一个后世的电影镜头闪现，卫慕鸿一身洁白的羽衣被篝火热气舞动，拨动的阮穿透每个人的心灵，脚在酒坛上打着节拍，婉转的歌喉好像正唱着：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