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将军，我们为什么不去杀了那群党项狗？”一个蓬头垢面身材如猿猴的汉子问道。 “安佩明，你的脑子现在都是浆糊么？车阵内的是党项人不假，但是今天接待我们真的是高昌回纥么？”阿史那承恩正捋着自己的胡须，眼睛抬都没抬。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您快说，到底发现了什么？” “将军......” 阿史那承恩一挥手底下立刻安静了下来，“我本来想等到林忠堂回来再说的，既然你们这么急切，我提几个疑点，你们想想，首先，你们可曾见过高昌回纥求过咱们甘州回纥的？” 底下人都摇了摇头，高昌回纥一直都对于甘州回纥很敌视，要不是中间隔着瓜州归义军这个缓冲带，双方早就打了起来。 “第二，你们觉得曹贤顺能派遣高昌回纥脱离本阵近两百里拦截物资？”阿史那承恩伸出第二个手指。 “第三，今天你们吃的胡饼不觉得有点奇怪么，我们自己家做的会放羊油么？” “第四，虽然与我们见面的几个人都是回纥人，但是他们营寨方式明显是党项人扎营方式。” 阿史那承恩的话还没说完，这时一个中年人汉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去张元那里传话的使者，他便是阿史那承恩说的林忠堂，林忠堂看到几个主要首领都在这里，然后对阿史那承恩点了点头。 阿史那承恩一股nongnong的杀意从眼中冒出，“第五，林忠堂带来的消息，对方的军械用的都是党项人的制式。”阿史那承恩的一直大手五根手指长得很开。 “这群党项狗，我们今晚就灭了他们。”下面的一个军士捺不住就要冲出去。但被身边安佩明的人拉住。 “莫急，莫急，我们等明天早上吃完早饭再说。”阿史那承恩将五指收拢并称拳头狠狠的垂在胸前，“大家今晚安心的休息，一定要养足了力气，明天我们要给这群党项人一个十足的惊喜。” 四更时分，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埋锅造饭，张元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间，但是他还是下令将早饭送给阿史那那边，只不过分量上减少了两成，阿史那承恩看到送来的麦粥时，不禁冷然一笑，但是还是埋头吃了下去，说不定这是自己最后的一顿了。 阿史那承恩正在整顿队伍的时刻，车阵开出了一个小口子，十名骑手飞奔而出快速的向西边飞驰，张元在西边虽有埋伏但心中的不安促使他赶紧催军进攻，张元的两百步兵举着盾牌快要离车阵五十步的时候，对方的车阵竟然开了一个大口子，近百名骑兵随即冲出将错愕的步兵杀得人仰马翻不断溃退，卫慕家的军士早就憋着一口气，现在他们面前是只拿着刀盾毫无抵抗能力的步兵，哪有不收割的道理。 张元毕竟是军师不是武将，他还在等那群回纥骑兵上前冲杀，还是旁边的武将见到这种情况反应过来，自己立马带领自己的骑兵赶紧加入战场，只要能冲散对方的骑兵，自己的步兵还是能留下一大半的，他们的骑兵还没有卫慕家的骑兵接触，只见后面的车站再次开出一个口子，一行大约二十人的骑兵再次向西边冲了出去，张元赶紧命令身边的骑兵去拦截，这一波才是真正的信使，上一波是明显吸引自己埋伏的，身边又有五十名骑兵冲了出去，此时张元的身边已经不到二百人了，他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按照约好的，这群回纥人早就该冲击车阵了。 阿史那承恩见到车阵中冲出第二波信使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虽然他很不解为什么这波信使竟然要二十人，那是那已经不关自己的事情了，他现在要的是物资，他似乎感应到了张元的期盼一样，他一挥手，身边的回纥骑兵终于加入了战场。 张元看到对方终于加入战场，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当他看到对方竟然没有进攻车队，而是绕了一大圈往自己的侧面冲了过来，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迸发了，他们原来已经发现这边是党项人了，张元怪叫着收拢身边的军士，赶紧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阿史那承恩要的就是现在的这个机会，他要的就是张元将身边的兵力减到最低，然后自己致命一击夺取粮草，他可以不管与党项人的仇恨，也可不要那些良好的军械，他要的是粮食，要的是自己的生存，只要他有足够的粮草就能渡过浩瀚的沙漠，回到漠北的草原凭借手中的两百精兵，他深信自己可以杀出一片天地。 从空中俯瞰，这千人级别的小小战场却出现了别样的场景，车阵前面厮杀一团，党项大营处也是厮杀一团，两个战场边缘虽然只有不到一百步，犹如两朵盛开的牡丹，都在尽最大的努力展示厮杀的美丽，但是双方就是不愿意融合到一起，或者说是卫慕家和阿史那承恩不想张元的队伍整合。 卫慕鸿刚来到不远的上岗上，就发现战场出现了变化，那群后来的回纥人竟然抄了张元的老巢，她不敢停留太久赶紧驱马狂奔，因为第二批追来的方向人虽然被车阵拦截了一番，但是依然还有一大波骑手向她这边杀了过来。 经过一个白天的快速奔驰，张元的手下渐渐拉近与卫慕鸿的队伍距离，卫慕鸿虽然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但是毕竟是女儿身，经过这些天的颠簸身体早已透支，她身边的武士不得不放慢速速保持与她一致，就这样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卫慕鸿终于被围在一个小土坡上。 虽然卫慕鸿被围，但是张元那边也没有贸然进攻，双方都奔跑了一夜疲惫不堪而且对方人数也有十余人，这时候冲进去虽然能消灭对方，但是自己也会吃大亏这样划不来。 双方都在等在耐着性子养精蓄锐，卫慕鸿这个时候一点女儿的样子都没有，她正啃着干硬的胡饼，脸上的泪水不停地留下来，都是自己害了他们，徐硁你现在已经到了焉支山么？你会在那里等我么？因为今天已经是五月十九了。 五月二十的太阳还有没有抬头，一股危险的气息已经蔓延在这个山包四周，双方都紧张的等待首领的号令，马匹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比人要更加的精神些，它们不停地用蹄子抛着地面，不时有一两匹马嘶鸣一声。 这时西边的小道上突然冲出五匹战马，不要命一般杀入西边防御的二十人，这五人正是老管事他们，他的小队在奔向西边没多久就遇到拦截，只是老管事早就命二人隐藏在较远的水沟中，自己带其余人折返回车阵，那群拦截的党项人也被带回到车阵的战场中，当老管事回来后得知卫慕鸿后面的追兵有四十几人，赶紧带领二十余人再次向北杀出，此时的党项人正陷于两边混战，也不能全灭冲出的这些人。 他们一路追踪来到山包这里，终于发现了被围的卫慕鸿等人，可是自己这边也只剩下六个人了，杀出来的九个人有三个勇士在路上就把血流干了，老管事知道自己六人都死在这里，也不能卫慕鸿有半点差池，他迅速指定了作战的计划。 卫慕鸿正要做出决定时，突然看到西边的防线已经混乱，她身边的勇士一马当先杀向西边，很快从冲出了包围圈。 党项人被从背后突然杀出的五人打得措手不及，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全力碾死这五人后追杀逃跑的那些人，老管事他们创造的机会连半柱香时间都没有就消失了。 卫慕鸿不敢回头，她很害怕自己会放弃，只能紧咬牙关不断前行，这时前方的道路上有一人正在路中央，卫慕鸿看到那人正将巨石滚到路中间，她还未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对方拉出一张卫慕家的战旗在挥舞，卫慕鸿停在那人面前。 “七姑娘，你们快走吧，只要这面战旗不到，俺就在拦截他们。”那个汉子笑着说道，“老管事已经去了，俺该过去陪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