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乱了辈分
十月十一,兴庆府早已被暴雪覆盖了好几次,东京却刚刚下完第一场雪。 一辆马车正在范府门口不停的卸货,范仲淹九月初被赵祯从苏州召回升任开封府尹,这可是人生仕途的一大步,自然在东京也有了宽阔的房子。 徐硁抱着范纯礼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身边的范纯祐正和范纯仁商量着什么,范李氏则抱着徐青瑶甚是高兴。 “四郎,你看我们家青瑶这双大眼睛真是漂亮,我都不想放手了,师母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女儿,不如让青瑶和我们家十一郎(范纯礼)定个亲吧。” 范纯礼正拽着徐硁的帽子,徐硁看着怀中的范纯礼一脸嫌弃,刚到嘴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无奈的说道,“这不是乱了辈分嘛。” 范李氏抱着青瑶在脸上疼了疼,听到徐硁这句话,她柳眉倒竖呛到,“你这不知礼法的臭小子,现在到说起辈分了,这女娃我是要定了,那就认我做干娘吧。” 徐硁有点头疼,看样子真不该带徐青瑶到东京来玩,这辈分真是乱了套,他赶紧岔开话题,“师娘,我看门口怎么还有和尚,家里有什么事么?” 徐硁不说还好,一说范李氏更加生气,他指着范纯祐,范纯仁,本还想指着范纯礼,发现他抱在徐硁怀中,就停在范纯仁的头上说道,“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没一天能安生下来,还是我们青瑶好。” 范纯仁一脸委屈,徐硁和范纯祐看范李氏这么大的火,互相看了一眼不敢说话,低着头跟随范李氏向客厅走去。 … 晚饭后,徐硁本不想留下来,主要是范仲淹还没有从衙门回来,他在东京有自己的房子,但是范李氏真是太喜欢徐青瑶,他也只能留宿一晚,却不知这时范仲淹回来了。 范李氏见范仲淹一脸疲惫恐怕还没有用饭,便抱着徐青瑶出去热饭,她知道这师徒二人肯定有话要说。 范仲淹指了指箱子,徐硁知道范仲淹的脾性,他只好走过去再次打开,“就是几件衣服不值钱,不过这些都是棉织品,穿着舒服也保暖的很,还有这一箱是书籍,是扬子印社刊印的第一批,拿来给恩师鉴赏一下。” 范仲淹让徐硁坐下说话,“四郎,最近在契丹贩盐是不是亏本了?” 徐硁有点摸不着头绪,虽然现在大宋的高官差不多都知道徐硁向契丹贩盐,但是范仲淹问的这句话是代表朝廷的么? 徐硁与朝廷的合同本该去年八月到期,但是当时政事堂波动太大,吕夷简,晏殊等几个参与晒盐的大臣全部外放,继任陈佐尧知道这件事不能在他手里砸了,因为郁洲盐业学校的教员大多是徐家人,他们打算徐家和朝廷合同一结束就回家,他们要是回家了,那晒盐可就不要谈发展了,他只好再续签一年静待好的时机,谁知道今年吕夷简又复位,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徐硁在契丹低价大量倾销食盐,这价格远远低于党项青盐的价格,不少盐贩子竟然将契丹食盐走私到大宋境内贩卖,这在以前从来不敢想象,但这也对大宋河北地区的盐价产生影响,要不是晒盐的产量跟不上,仅能支撑契丹的消费,导致贩运到河北的食盐不多,河北盐价总体还算平稳,要是影响盐价剧烈下跌,政事堂早就找徐硁的麻烦。 “也还好,去一趟契丹,还能赚个七八万贯。” 范仲淹摸着胡子说道,“契丹盐价十八文一斤,你卖给他们差不多十三四文吧,就算晒盐成本再低,这运费不算钱么?” 范仲淹可不是对经济不屑一顾的文人官僚,徐硁也不隐瞒直接说出其中赚钱秘密,“我们卖出价是十二文,每斤除去运费真是一文不赚,赚的钱主要是回程,我们是以物易物,对方以人参,东珠,皮草等特产来交换,这中间的利润大得很。” 徐硁接着说道,“况且契丹的盐价有我说的算,我将契丹本地的煮盐业都杀死,将党项的青盐全部挤出市场,只要到了缺一定的临界点,我不供给食盐给契丹,恩师觉得契丹会如何?” 范仲淹手定在那里,他看着徐硁有点害怕,他忽然觉得徐硁是一个不能放出去的恶魔,“国家大乱,民不聊生,怕是有亡国之忧。” “对,这样咱们不就能一举击垮契丹么?” 范仲淹摇头说道,“四郎,你想的简单了,恐怕不止契丹国乱,大宋也会没有好日子。” 徐硁本不解,忽然想到宋朝军队的战力,也就明白了,“河北禁军?” 范仲淹点了点头,“契丹人肯定会到大宋抢盐,既然我没有,那我就到大宋来抢吧,河北禁军早已腐朽不堪,即使有当年之勇,也不照样被打到黄河边了,大宋可不想再有一次澶渊之盟。所以一个开化、文明的契丹才是我们需要的,你还是不要触怒他们的好。” 徐硁很快点了点头,宋人对契丹人的忌惮是深入到骨子里的,即使范仲淹也不愿意主动挑衅契丹。 范仲淹见徐硁点头答应才算安心,他觉得需要将徐硁约束到大宋的官僚体系中,不能让他这样自由自在任意妄为,“这几天政事堂就会和你谈关于晒盐的后续问题,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 徐硁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递给范仲淹,“海州除了郁洲岛的盐场之外,已经在内陆开发出四十二万亩盐田,这是两年来盐业学校毕业出来学生努力的结果,今年毕业的学生主要在淮河以南开辟盐场,同时我还想申请在钱塘江口开办一所盐业学校,我们不能只有一所学校,后续在广州那边也要开设盐业学校,这样才能教出更多的人才。” 范仲淹对这个学生又气又爱,刚才还觉得他是魔鬼,现在又感觉他是救世的天才,他看到后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这租用的价格是不是有点低?”
徐硁这次打算向朝廷租用一百五十亩亭场十年,同时亭场中的亭户生计他也由负责,当然租金是才一百万贯。 “那些地只能长芦苇,至少需要改良四年才能产出粮食,还是低产,我其实是在给朝廷送钱啊,况且我还解决了六万多亭户的生计问题,给朝廷一个模板可以参照,不然全面晒盐之后,那些亭户没了生计怕是要闹出乱子来。” 范仲淹看着耍赖皮的徐硁也是无奈,“你想得美,吕相可是精明的很,这价格太低,他肯定不同意。” 徐硁手指画了一个√,“那是我说服吕相的事,这个恩师就不用cao心了。” 范仲淹也知道徐硁和吕夷简之间关系不错,只是他从来不问,只要徐硁不干违法的事情他也懒得管。 这时响起敲门声,范李氏走了进来,顺便还有一个十四五的孩子跟在身后,那孩子被冻的抖抖索索脸色发青,范仲淹看到那孩子就一下子变了脸,还没有发火,就听范李氏说道,“大冷的天,你让一个孩子站在外面,万一冻坏怎么办?小甫,给你表哥认个错,然后咱们去吃饭。” 那小子嘴一撅,两眼上翻。 徐硁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这小子是范仲淹的表弟?不过看这架势不会错了,竟然敢忤逆范仲淹,当年他也是这表情,不过后果有多苦他也知道,他心中暗暗对这孩子竖起大拇指,并偷瞄了一眼范仲淹。 “还给他吃晚饭?他都将觉远方丈的狗偷吃了,这小子还写了一篇文章讽刺人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到现在还嘴硬,让他饿饿肚子清醒下脑子再说。” 范仲淹走到那少年面前,那少年明显害怕一缩,范仲淹回头说道,“安石,给我教训下这小子。” 徐硁伸出手指指着自己有点疑惑。 范仲淹点了点头。 徐硁心想这也算是我师叔吧,我教训我师叔,这有点乱啊。 范仲淹看出他的顾虑,“这小子叫滕甫,回扬州时将他带上,以后你就是他的老师。” 徐硁哑然,这关系变得有点快,他来到少年面前,那少年甚是强壮,不比徐硁矮多少,滕甫还想蔑视自己,徐硁伸手拍在滕甫的肩上,滕甫面色一变承受不住这掌力,一下子跪在地板上。 这就算拜师了,一如徐硁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