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溃败
徐硁站在高坡上望向前方的战场，因为高原沟壑看不到真切战果，可杀喊之声好像就在耳边，不时会有如夜枭一般的惨叫，引来了无数的乌鸦徘徊在上空。 徐硁从未见过万人以上的战场，更何况近十万人拼杀在一起，哪怕你是万人敌，这时也不过是战场上的一粒尘埃，随意的一只羽箭都能要了你的性命。 三个简易的营寨初具雏形，不过这等简易的临时结构也是没有办法，这么短的时间能结寨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后方也出现了夏军的旗帜，宋军后军军心已经有所波动，他们知道如今被夏军给包围了。 徐硁将停在山坡上的大车粮草卸了下来，即便四轮大车跑得够快，也还有三辆因为各种原因被夏军截下，进入营地的粮食不到四千石，现在三个营寨每个分一千石多点，幸好装有钢（）弩和小型投石机那辆车没有被夏军截获，徐硁一边命人在营前挖沟设置拒马，一边紧张的装配投石机。 宋军知道若是抵不住夏军第一波攻势，他们没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夏军也知道好不容易以多欺少，一个宋军也不放过。互砍了一个多时辰，战况最焦灼的时候终于来了，宋军的最后预备队杀入战场，胜负天平顷刻间向宋军倾斜，八千宋军对一万夏军，夏军鸣金收兵，留下近千具尸体和四千跑不走的伤兵在哀嚎，宋军死伤可能超过三千，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宋军输了，因为宋军的底牌都露出来了。 筋疲力尽的宋军却不顾好不容易拼杀出来的喘息时间，他们竟然在打扫战场，看看对方有没有金银藏在身上，有的割下夏军的头颅准备向刘平领赏，宋军还是继承五代时期军队坏毛病，战后必要赏赐。 刘平此时也多处受创，右朵也被削掉，他本想将李元昊钉在此处，然后陕西路各路援救过来将李元昊围死，然后自己来个中心开花，自己只要重创夏军必定能留名青史；虽然刚才险象环生但是夏军也不过如此，只要他能将李元昊拖在这里四天，哪怕三天就行，各路大军一到，李元昊插翅难逃，他微笑着安抚大家，每个人的战功都会记着，表示凯旋后每个人的赏赐都会加倍。 刘平给夏军战斗力打了叉号。 李元昊对宋军也没有多少好印象，宋朝最精锐的禁军也就这样，不过尔尔。 “报，翔佑军司被宋军堵截在燕雀谷，双方激战不断，我军未能突破宋军拦截，因延误军机，山遇将军请求陛下降罪。”一名小校说完，便有另一名小校进来。 “报，静塞军司已经堵住宋军，双方正在激战，野利将军保证不会让过一个宋军回去，不过野利将军说保安军四千人正向这边杀来。” 李元昊挥了挥手，走到庄浪怀忠面前，庄浪怀忠此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衣甲不断有血液渗出。 “怀忠，可有话说？” “陛下，庄浪部愿意为陛下死战，怀忠不行了，请让我的儿子为陛下冲锋，只是请陛下善待战死的儿郎。” “怀忠，放心，朕会替你报仇的，庄浪部的族长也会由你的儿子继承。” 庄浪怀忠嘴角的血不愿涌出，他双眼见不到一丝光彩，他知道李元昊用部落的勇士来消耗宋军，他也知道大夏如清晨的太阳，谁也压不住的。 “时候差不多了，让禁军穿甲备战。” “喏”众将全部跪倒。 宋军却不知道他们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这时他们本应该回到营地吃饱饭好好修整准备下次大战，而不是为了蝇头小利在搜寻尸体浪费体力，但刘平没有制止他们，因为他在北境与契丹作战便是如此。 “总管，末将认为立刻回寨修整，依靠军寨防守，大家拼杀了半天，十分疲惫，况且天色渐晚，此时不宜将军队分散，万一夏军骑兵趁着黄昏冲过来，我们是绝对挡不住的。”卢政劝刘平赶紧回寨，他是刚才最后骑兵指挥使，将门出身的小将似乎更能看透战场的形式。 “无妨，老夫本以为夏军吃定我们，仅此一战才发现，夏军不过如此，阵列不齐，甲胄不精，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过你说的也对，夜色渐深，该收拢部队了，这件事你去办吧。”刘平毫不在意的说道。 卢政走后，刘平和站在一旁的小将说，“二郎，你速去黄都监那里，告诉他务必守好老夫的身后，只要我们守住此地三天，夏军必败，若他敢弃军逃跑，老夫定会上奏官家斩了他。” 刘宜孙躬身，“喏。” 宋军从战场的各处回到阵前，因为不少兄弟战死或者受伤退出战阵序列，宋军需要对阵型进行重组，将官也阵亡不少，因此从军卒中提拔了许多将官。 猛然间，地面传来阵阵的颤抖，好像是地龙翻天的感觉。 郭遵到底是宿将，他虽全身受创多处依然利落翻身上马，并命令骑兵集结待命，可是在他身后不过寥寥几百人，其他要么人战死，要么马没了，前军能上战场的骑兵除了卢政的那一只还完好，郭遵部分基本被打残了。 过河的夏军明显和上一波不一样，他们身上的甲胄制式和宋军相差不多，他们过河之后并没有继续推进而是占据一块阵地，并迅速转换阵型，中间夏军不断往两边跑去，一团黑压压的骑兵慢慢从这个出口走出，或许是天色有点暗，也或许是宋军厮杀了半天感到疲倦，眼前的不断涌出的夏军骑兵如同从地狱走出来的一样，战马都遮着黑漆漆的铁甲，每一个骑手和铁罐头差不多，唯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具装骑兵，刘平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没等他多想，铁鹞子在相距一百五十步时慢慢提速，大地的震动感更加明显，不少石头都在地上有节奏的跳动。 三千铁鹞子以楔形阵向宋军中央战阵冲了过来，徐硁远在几里之外便感受到了震动，他急忙走向高处向前眺望。 一团如同黑色深渊一样的大军正直扑刘平所在的中军，旁边一串红色忽然杀入到深渊之中。 郭遵知道不能让具装骑兵直面步兵，他挥动铁锏击杀一名铁鹞子，可是铁鹞子却没有坠马，依然保持速度向前突进，郭遵这才发现夏军早就用锁链把自己绑在战马背上，哪怕战死，战马也能继续遵循着惯性冲锋。 随郭遵冲入敌阵的宋军骑兵，犹如水滴一般瞬间被吞没，哪怕他们击杀了夏军也毫无作用，他们要么被击杀要么被铁鹞子直接撞倒踩踏而死。郭遵怒吼着再次冲了进去，他这次用铁锏重击马头，果然战马死后阵型会稍显混乱，不过立刻会有人补充上来，郭遵还没未能再次击杀，便被夏军一刀看在右臂上，他不顾折断的右臂，调到对方身上，死死拉住缰绳，战马瞬间倒地，阵型再次混乱，随后他也被淹没在这团黑云之中。 八十步。 刘平急忙命弓弩手射击，可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弓弩却无法奈何对面的重甲。铁鹞子完全忽视了宋军的弩箭，他们满身都挂满了箭矢依然向前冲。又是两轮弩箭，除了少数战马被射杀之外，根本无法撼动铁鹞子阵型，宋军不少士兵已经胆寒，他们之所以能与夏军战斗，皆是仗着精甲利刃，夏军砍你一刀，你仗着铁甲毫发无损，你砍他一刀，他立刻重伤惨死，这边是他们敢战的理由。 如今，夏军的甲胄比自己的还精良，这仗完了。 铁鹞子利用自身的加速度，顺势撞入宋军的第一线重步兵，宋军的重步兵阵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最能看天有命了。铁鹞子突破了重步兵之后并没有止步，他们继续一路突进杀到弩手战阵，弩手皆是轻步兵。 宋军的阵型被铁鹞子撕裂为各自为战的小单元，宋军的指挥系统完全失去了指挥能力，刘平被部下护着急忙向营寨方向撤退，早已过河夏军禁军再次出动，他们快速杀入战场收割胜利果实。 可怕的是前军还在殊死搏杀，后军却崩盘，他们不顾夏军的围堵竟然四散向山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