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橙心不灭
宋廷一直将党项看成一个土军阀,即使有几次战败也都是无痛无痒,他们认为是番兵羸弱,毕竟二十年前宋军还将李德明揍得丢盔卸甲,只要大宋禁军一到,党项军队不过土鸡瓦狗。 可延州之战狠狠打了宋廷的脸,宋军最精锐的一万禁军此战全军覆没,哪怕与契丹交战也很少出现如此惨相。 东京朝堂混乱不堪,因为此战统帅刘平是刘太后提拔起来的将领,外加黄德和添油加醋的描述,一时间竟然没有立刻想对策应对西夏的入侵,而是将矛盾转移到了朝堂内部,不断有人高呼要清理刘太后余党。 赵祯还被惨败惊得手足无措,像极了一个自高自大剑客却被一个黄毛小子拿着木棍击败后那种震惊和无措,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就败了,当不少人提出就旧人故意战败如此云云时,赵祯好像感觉周围的人都像是要出卖自己,他也就任由朝堂相互倾轧。 吕夷简这几日没有去政事堂,几个宰执都是七窍玲珑心,晏殊称病在家不问政事,陈尧佐倒是头铁迎难而上博管家眼球,吕夷简也觉得压制不了手下的小弟,连韩亿都开始搪塞自己。 吕夷简今日在家一直在等一个人,他很少有这样焦躁的感觉,他不喜欢什么都脱离掌控,可是如今他终于发现自己老了,判断和分析能力都大不如前,尤其是关于徐硁,徐硁在此前的战报中是战死,万安寨那边证实了徐硁死亡,吕夷简接到消息后,已经开始筹划如何护住徐家的资产,据他的情报推测至少千万贯,这让吕夷简也暗暗吃惊,徐家可以进入大宋财富榜的前五了。 可是谁能想到徐硁又活了过来,不仅活着回来还说带了一个可以引起朝堂震动的情报。 吕公弼推门而入,一个身披黑丝斗篷人也随着进来。 吕公弼将门关上,他早已命人在院外守候,没有命令不得进入。 一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吕氏父子面前,徐硁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吕夷简,吕夷简看到徐硁的右手眉头轻轻一皱。 “四郎,你是如何虎口逃生的?”吕夷简将信按在桌面上,他发现徐硁的神态明显改变,是一种浪荡子弟到可信任男人的蜕变。 “吕相,黄德和不过是已死之人罢了,今天下官之所以私下见面,请吕相看完信件再说。”徐硁肃立在一旁不在说话。 吕夷简不由得对徐硁高看一眼,他将信纸抽出,纸上还有不少血斑,吕夷简的指头越发发白。 “嘶!”信纸受不住吕夷简的手劲破了一角。 吕夷简眯着眼睛缓缓出了一口气,“四郎可去查证?” “回吕相,已安排人和黑尾接上头了,可以确认就是此人,今晚便是收网时刻。”徐硁叉手回复。 “可需老夫调遣城内禁军支援你?” “不可,此事只能用下官从西北带来的人,禁军靠不住。” 吕夷简依然闭着眼睛挥了挥手,“尽管放手去做,不管结果如何有老夫担着。” 徐硁领命转身就走,门口的吕公弼刚要开门。 吕夷简背对着徐硁问道,“四郎,可知道澄心堂。” 徐硁披上头蓬头也不回说道,“不曾听过。” 吕公弼领着徐硁向院外走去。 “吕启。” 从室内柱子的内侧绕出一个黑影,他单膝跪在一旁。 “保护好徐硁,若他出了问题,你们不用回来了。” 吕启点头示意然后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皇城真是四处漏风的墙啊。”吕夷简又看了看信,他现在要安排后面的事情,可头疼的是,若是此事爆出,那些新人会更加热衷清除旧人了,该到了去见见官家的时候了。 吕府一阵阵浓烟冒出,不时便看到火光渐渐变大,与之相邻的张府(张耆)也被烧了起来,与西边的晚霞连成一片,好像整个北城都被燃烧起来,北城这一代都是高官和勋贵居所,火铺兵很快街道两侧赶了过来。 一队十几人的火铺兵也在向吕府跑去,但末尾的两人忽然窜出,掏出匕首将一个大宅的门房杀掉,门房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没了气息。 跑在前面的火铺兵快速折返,他们打开大门飞速冲入这个大宅,最后进入的士兵将大门再次关上,院中不时传来喝骂声和惨叫声,但这些声音很快都被救火嘈乱的声音淹没。 院内的抵抗人员虽然兵甲齐全,可怎么是西北悍卒的对手,况且悍卒知道院中之人便是出卖他们的幕后黑手,这群悍卒势如破竹很快杀入内院。 不过在一个小院子还是遇到了顽强的阻击,对方拿着弩箭射杀几个悍卒,这些悍卒因为要假扮火铺兵身上仅穿着皮甲。 “拿一个门板做盾牌,用火药炸掉前面的敌人。”卢政忍者伤痛,他将胳膊上的箭杆折断。 很快一支小分队顶着两个大门板不断接近小院,门板上钉满了箭簇,忽然从门板后面闪出一个包裹坠入院内。 那几个扛着门板的悍卒赶紧往回跑。 “轰!”一声巨响。 正在吕府灭火的火铺兵吓了一跳,还以为吕府哪里爆炸了,接着看到东边的院落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哪里...那里是许王府邸,要不要派人去看看?”甲说道。 乙看了看,“少废话,废太子府有什么可看的,要是吕府也爆炸,咱们才是都要脑袋搬家。赶紧灭火!” 院墙如粉末一般坍塌,扛着门板的悍卒被冲击波重重砸在地上,院墙上守卫早已没了生气。 卢政手持长刀带人冲了进去,院内一片狼藉,几个没死的守卫躺在地上哀嚎,身后的兵士很快给他们一个痛快,并找寻可用的弓弩。
“你们都站住,谁若是在上前一步,我就将这里少了,你们什么都搜不到。”一个苍老的身影从里面传出来。 房间内此时亮起一盏油灯,一个老头窝坐在椅上,他的手搭在油灯底座上,一股火油的气味从房间慢慢溢出,卢政他们不敢贸然前往,因为他们要的证据在里面,一把火烧了真的就什么也解释不清了。 一个披着斗篷黑衣人缓步向房间走去,手下那群人也想跟着进来,徐硁手一抬止住他们,到了门口他将盖在头上的斗篷拿下,独自一人走入房内。 “哦,年轻人,好气魄,我夫三十年没有踏出王府,小子报上姓名。”老者一边说一边又点燃了一盏油灯。 室内渐渐明亮的光线让徐硁才看清面前的老者早已白发苍苍,徐硁停下脚步心中颇为震惊,因为眼前老人的面容有点熟悉。 “扬州徐硁。” 老者身形一颤,他马上抓住油灯底座,灯芯的火苗剧烈的抖动,他直起身子调整坐姿颤抖着说道,“扬州徐硁?你可靠近一些?” 老者将两盏油灯往里面推了一下,徐硁向前几步也停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看着。 老人本以为能了却前缘,但见到徐硁他动摇了,他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怎么害怕我这个将死的老头,过来坐吧。” 徐硁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刚想开口问道,老者先说话了,“老夫知道你们的目的,所有的证据都在这个箱子里。”老者指着座位旁边的木箱。 “是不是很好奇,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其实老夫也不知道,老夫本来想把你骗进来然后一把火烧了,可...”老者叹了一口气。 徐硁有点懵,“徐硁只想问老人家为何要坑害大宋将士,将数万大宋将士性命卖给外族?” “哈,哈哈!”老人惨笑了几声被咳嗽打断,他舒缓了气息接着说道,“老夫恨赵家,恨不能将赵氏全部铲除,咳咳咳。” “大宋是天下人的大宋,不是赵氏独有,你恨赵氏,可这天下百姓可曾招惹你!” “好,好,不愧是徐家人,老....”老人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一头栽了下来,一颗瓷瓶从袖中滑落跌碎在地上。 徐硁见状急忙上前想扶起老者,老者挣扎着依着桌角,“不要过来,老夫刚才喝了牵机药,这东西粘上血液神仙也救不活。” 徐硁只能蹲在一旁,老者从怀中艰难的摸索拿出一块铜牌用尽最后的力气扔到地上,这时他已经进气多出气少,嘴巴中的血液不断外涌。 “徐硁,收好...它...,我下...去见...小...虎.....了,橙...心不....” 老者还没有说完便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体扭曲的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