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潮起潮又落

    命运，是如此玄妙的事物。

    就连卢亚这个至高的造物主，也只能依靠造物之力，短暂的影响某一段时期的命运。

    而自然之母萝丝，仅仅只凭借自身的怜悯和仁慈，就影响了万物的命运。

    “所谓的仁慈，或许在某一程度上，也是绝对的残忍。”

    卢亚摇了摇头。

    烦扰进入了他的脑袋，但很快又被摇了出去。

    萝丝那伟大而又渺小的【爱】，就算对于造物主而言，也是太过于沉重了一些。

    他继续往果林深处行进着，很快就在这里面，发现了几道有些瘦弱的身影。

    仔细看去，是几个三头六臂的德鲁伊。

    是时代的残骸，是旧日文明的幸存者，也是德鲁伊族群之中的弱小者。

    他们身上蕴含的自然之力，都是十分的稀薄。大多都只是德鲁伊奴隶的层次，只有一位具备平民水准的血脉。

    拉古斯的万物归一，使得德鲁伊族群之中的绝大部分，都被他的意志所同化融合。

    但也有极少数德鲁伊，躲过了这个万物归一。

    毕竟，德鲁伊之王只是即将统治这个世界，并未真正意义的统治泛大陆。在他还未彻底稳固的时候，就直接向自然之母发起了挑战。

    而这个过程之中，自然会存在一部分德鲁伊，没有被同化意志。

    但他们的结果并不太好。

    在无数小太阳的爆炸之中，世界都被摧毁殆尽，泛大陆被直接炸开，一切都归于死寂。

    这些侥幸没被意志同化的德鲁伊们，也在恐怖的毁灭大爆炸之中，被炸碎了九成九。

    只有一点点的幸运儿，勉强的活了下来，撑到了自然之母开辟万物的时候。

    “这些旧日文明的幸存者，分布在六块大陆上边，加起来应该也只剩下了数十个，或许还要更少。”

    卢亚的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感慨之情。

    他走进这个小小的木桩住所，看着这些满脸疲惫，但依然对未来抱有希望的德鲁伊，并没有选择显露出身形。

    只要造物主不愿意，那么这几个德鲁伊的视野之中，是无法观测笼罩在光团里的身影的。

    对于这个用木桩修建的房屋。

    卢亚并不陌生。

    在最初的植物生命诞生之时，在他们还没有被赋予统一的族群称谓之时，连真名都没有的自然之母，也就是还是物质生命的萝丝，就带着她的那些族人们，修建这一个个类似这般的木桩住所。

    “前些天，不......应该说是许多年前了，原初的植物生命们，就是居住在这种充满原始、野性的环境之中。”

    卢亚目光游移，似乎回想起了那些过往的事情。

    那是在冰川附近，一个笼罩在冰雪覆盖下的村庄聚落。

    当初那个高举着手臂，大声高呼的人形蜘蛛藻，会不会想到有一天，在这最后的最后，在这未来的未来，那些最初的族人们，又重新回到了第一次踏入世界的原点。

    德鲁伊族群，在文明之梦开始的时候，是严寒冰雪的冬天。

    而文明之梦结束的时候，却是这万物复苏的春天。

    一切都一切，仿佛形成了一个时空上的圆环，一条关于命运的衔尾蛇。

    只有盘旋在虚空之上的至高造物主，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如果明天再也无法见到，那么祝你们早安，午安，晚安。”

    卢亚默默的离开了，他没有去打扰这些旧时代的遗民。

    他们在这片宛若世外桃源的果林之中生活着。或许，还沉浸在一个望不见尽头的美梦里面，一个永远也无法挣扎出来的梦呓当中。

    离开了果林的卢亚，开始巡视着这块位于大海东边的大陆，他不再漂浮在半空中飞行，而是步履缓慢的脚踏在大地之上。

    只是比起当年，在他的身后，少了一位亦步亦趋的模仿者。

    这一路上，卢亚看见了世事的沧桑变化。

    他见过曾经建立着天空树的巨大盆地，化作了连绵不绝的山脉。他看见原本繁华浩大的起源之城，化作一堆石块肆意堆叠的古老遗迹。

    他看到在战争留下的尸骸和废墟之中，逐渐开满覆盖了连绵的花树和葱绿的丛林。

    在漫长岁月的流逝之下，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最后，他又走到了海边，回到了曾经点化植物生命的沙滩上。

    即使经历了无数年的岁月，这处沙滩似乎也未出现过太大的变化。无非就是从沙滩成为冰川，然后冰川融化之后，又重新显露出沙滩的模样。

    “曾经的我，作为第一推动力，创造了智慧生命，创造了真正的神话。”

    “而我创造的神话，又承上启下，开辟了新的万物。”

    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卢亚站在沙滩之上，远远眺望着。

    啪嗒——

    一只头部扁平，有着脖子，长着骨鰭的有颌鱼，努力的摇晃着短小的四足，缓缓地从海里面爬上了海岸。

    路过造物主身边的时候，它还用尾鰭甩飞了一些沙粒，不过它只是有些疑惑的偏头看了一眼光团后，就自顾自的往沙滩后边的丛林爬去。

    四足鱼的爬行速度十分缓慢，它那肺叶形状的鳍里，正不停地往外扇动着，尽可能的在陆地环境之中，汲取着那来自不易的氧气。

    过了大约片刻功夫，四足鱼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丛林里。

    生命的再度跃迁，似乎在刚刚，时间长河的一次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发生了。

    “这个小家伙，刚才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卢亚将目光缓缓地收了回来，想起那双瞪大的泛白鱼目，他不由哑然失笑。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像当年那般直接干涉世界，强行给生命赋予智慧了。

    “我作为原初之手，已经将所有的不可能都化作可能，将一切偶然都化作了必然。”

    “而萝丝这位自然之母，又将这道推动力继续加速，最终使得既定的命运，演变成了无数的可能。”

    “所以这一次，智慧必然诞生。”

    卢亚所化作的光团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原地。

    哗啦啦。

    轻柔的海风微微拂过这处空旷的沙滩，碧蓝的海水潮起又潮落，卷落岩石土壤，又带来新的生命。

    纵使岁月不停流逝，依然不改其曾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