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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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蒙氏的脸色,麻姑暗恨自个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淮阳王干下的这件事,在清远方丈的示意下还是慢慢传播开来,有不少人风闻。 只是,近来长安城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连清远方丈都成了谈资,淮阳王又被赐婚,时日长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提及。 林家一家对于淮阳王满意的不得了,传闻就更加只能是传闻。 麻姑狐疑地看着蒙氏,老夫人怎么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 好端端的,难道还能让大娘子悔婚不成。 既然不能…… 何苦动这些扫兴的念头呢? 麻姑打起了精神,打算描补一番。 只见蒙氏一向镇定的面上,别别扭扭地闪过了许多表情,最终说出句话来:“以后还是和玄虚观远着些吧……大将军是大娘子的父亲,怎么也不会出事。” 林家兄弟的胆大妄为并没有逃过蒙氏的法眼,如今宝塔寺和玄虚观的境遇何其相似。 差别不过是一个比一个更惨罢了。 麻姑随口的这么一句话,让蒙氏陡然意识到,静虚道长的飞升和出尘道长的消身匿迹只怕都和自家逃不脱干系。 她就算拘着孙子孙女抄十年也改变不了任何。 蒙氏突然就有些累,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麻姑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奇怪。 然而,蒙氏却再也不说什么,只让人拿了林乐霜配置的桂花油来养头发。 麻姑将这话转述给林大和云mama,两人立即传下话去,今后府里再有人提及玄虚观,在背后嚼舌根,打死不论。 他们只以为老夫人不喜流言,不想心里添堵,那里知道蒙氏的想法:继子养的孩子都太凶残,以孙女为首都是惹不得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以前没有发现倒也罢了。 既然发现了,只有躲得份,没有还往上靠的理。 什么找道士做法,还不如求孙女手下留情来的快些。 蒙氏就这么一下子悟了,也不再纠结于鬼神之说,左右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孽债,老婆子谁也管不住,何必瞎cao心。 难道他们还能看着林简死不成? 有那个傻儿媳在,林家就不会脱离了孝道的褶子。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蒙氏能够活得逍遥,自然是非常识时务的。 想明白这些,再也不提什么冲撞,也不提什么祭拜鬼神了,蒙氏平日里只是例行的探视林简的病情,林府的事情越发倚重云mama和林大。 至于麻姑? 就把她的院子管好就行。 至于林府的其他事,蒙氏越来越不出声,只是负责倾听和点头,偶尔提点一两句。 王氏忙着cao心林简,林家兄妹在病床前侍疾,没有人注意到蒙氏就这么静悄悄地完成了一次转变。 好像不久前打算好好敲打一番儿孙,让林府上下明白什么是孝道的老夫人不曾存在过。 眼看着就要进入正月了,林简还是躺在床上醒不过来。 一向英俊威武的林大将军消瘦了不少,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看着颇有些可怜。 王氏夜夜不得安枕,眼睛熬得红肿。 林乐霜瞧着心里有些酸楚,但也一筹莫展。 这还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病人。 薛神医说过,林简不愿意醒。 扎针,吃药都没有办法将林简唤醒,不过是白白受罪。 “只有等林大将军自己醒来了,”薛神医有些焦躁,“老夫也没有什么法子,病人……不愿意醒。” 林家的三兄妹都蔫蔫的,像是被霜打了。 王氏更是憔悴,听了这话只是不出声的抽泣。 薛神医被弄得脑仁疼,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徒弟和徒弟的父亲有什么心病,他这个做师傅的也调停不了。 袁仵作也默默跟着离开。 这师徒二人的医术都远高于他,他们没有办法的事,他更没有办法。 “你们……你们究竟怎么忤逆了你们父亲……人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能看开一些……父子没有隔夜仇……”王氏最终还是忍不住斥责了出来。 林简以前的确对孩子们坏了些,父子之间难免有心结,但是……林简已经在努力变好了,努力做得像个父亲了。 王氏实在不明白,孩子们为什么还是对林简耿耿于怀。 明明只是一起去书房看个堪舆图,就能闹成这个样子。 这些话憋在心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一直忍着,不想伤孩子们的心,可薛神医说林简不愿意醒,这让她再也忍不住。 林乐霜低下头,不说话。 发生在松园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让母亲知道。 他们要瞒的,至始至终都是母亲一个罢了。 父亲害怕母亲知道,他们也一样害怕母亲知道。 实际上,林乐霜有些后悔,是不是将父亲逼得太紧了? 但是父亲太狡猾,不逼得紧些就逼不出来答案。 十三叔要摄政,王商不知道蛰伏在哪里随时准备一击,清远等人不知去向,她觉得长安城马上就要不平静了。 谁知道逼成这个样子…… 林先鼓着嘴,这件事他们自然是有错的,但是也不光是他们的错。 父亲是个男人,是个强壮的男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病秧子? 这病也来得古怪。 不会是装的吧? 林山上前扶着母亲,轻声劝哄:“母亲,都是儿子不孝,非要看那堪舆图……” 王氏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们还在骗我,看个堪舆图怎么能看成这样?” “……儿子们不懂事问起了父亲小时候的事情,惹得父亲伤了心……想来父亲年幼时过得日子也不太好,父亲触景伤怀,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 林山说的平静,林先佩服地看了三哥一眼。 “……我不信……”王氏的哭声小了点。 她和林简毕竟是结发夫妻,刚成亲时也有些美好的时光,虽然短了些。 从林简偶尔的慨叹里,也能窥见他年幼那段时光并不是多么快乐。 “真的,母亲……若不是父亲这般说,儿子那里会知道这些,就连这府邸听说也不是祖父交给父亲继承的……他难免有郁结之气,”林先立即跟上。 三哥这样轻描淡写,将事情都推给了睡着不愿意醒来的父亲,甚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