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破案依据

    作为毒品调查科的高级督察，彭sir见过太多所谓的“制毒工厂”。

    这些“制毒工厂”当中，有走私奶粉的、有做豆粉米粉的、有存放化学原料的、甚至有个做糕点的甜品店，都被当成是制毒工厂。

    而每一个所谓“制毒工厂”的背后，往往都会有一名甚至几名立功心切的年轻警员。

    在彭sir眼中，何家辉又是一个想立功想疯了的年轻警员。

    “哎，这些年轻人呐，还真以为满大街都是制毒工厂等着他们端么？”彭sir撇了撇嘴，开口问何家辉：“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我是跟踪一名嫌疑人，才发现了这个地方。”何家辉开口答道。

    “呵呵？跟踪嫌疑人就能找到制毒工厂？你跟的那个嫌疑人，该不会是个制毒师傅吧？”彭sir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何家辉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就是他是个制毒师傅，所以才会跟踪他。”

    “靠跟踪？呵呵！”彭sir不屑的笑了笑，接着对身边的手下说道：“记得上一次，也是一位年轻的师兄，看到一个身上有纹身的秃头，揣着一袋白色粉末，就以为他是个毒贩，结果人家是个日料厨子，口袋里是包日本海盐！”

    何家辉听出了彭sir话语中的嘲讽，他也没有再用言语回击，冰箱里有三四千万的双狮地球牌，就是最好的证据。

    “来，让我看一看，这一次是奶粉，还是米粉。”彭sir笑嘻嘻的，走进了房间内，他看到桌子上的摆设以后，表情微微一凝，单从桌子上这些物件看，还真有几分制毒工厂的样子。

    “彭sir，这些东西，看起来还真有些像啊！”一位手下低声说道。

    “像什么像，别忘了这里是工业大厦！出现这些东西很正常！就凭着这几个搅拌机，几个不锈钢盘，还有这几个塑料桶，就能断定这里是制毒工厂么？荒谬！”彭sir冷哼一声。

    何家辉却默默的打开了冰箱，开口说道：“彭sir，你看看里面这些，能不能证明这是一个制毒工厂？”

    彭sir走过去一看，瞬间脸色大变，此时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双狮地球牌！这是金三角纯度最高的四号！而且还有这么多！我的天哪！”

    下一秒，彭sir颤抖着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块四号，打开仔细确认，的确是高纯度的四号。

    “是真的！”彭sir大叫一声。

    周围毒品调查科的其他组员，也纷纷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前一秒，大家还在满嘴嘲讽和调侃，如今所有人全都愣在了当场。

    大半个冰箱里，全都是高纯度的四号！

    “这么多，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在毒品调查科待了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多货，这得值多少钱？”

    “这数量，至少得四千万吧！”

    旁边，何家辉笑盈盈的望着众人的表情，开口问道：“彭sir，双狮地球牌，应该不是奶粉吧？”

    ……

    一处老建筑的天台上，阿力蹲在地上正在喂鸽子。

    阿力是警方的卧底，当年他在当学警的时候，就被上级挑中，被派往大毒枭林昆身边。

    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年，阿力成功得到了林昆的信任，林昆甚至将阿力当成了自己的门徒来培养，未来打算让阿力接班。

    脚步声响起，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男子走了过来，看到阿力正在喂鸽子，笑盈盈的问道：“不怕禽流感？”

    “不怕，你怕？”阿力站起身来，跟着男子走下了天台。

    这男子就是阿力的联络人姜sir。

    阿力带着姜sir来到了自己的住处，姜sir将自己的背包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全都是钞票。

    “一共128万，全都是旧钞，用了最新的方法做记号，没有人看的出来。”姜sir开口说道。

    阿力则将另一个塑料袋递给了姜sir：“四套‘港币’，都在这里了！”

    从金三角运来的“双狮地球牌”，纯度非常高，毒贩们也将其称之为“美金”，而经过制毒工场加工以后降低了纯度的，毒贩们就称之为“港币”。

    不久之前，阿力谎称手头紧，想自己散一批货赚点钱，跟林昆要货，其实是想借此机会打探林昆的毒品来源。前天晚上，林昆便给了阿力这四套“港币”。

    阿力毕竟是警察，不可能真的去贩毒，所以只能将这四套“港币”交给自己的上司姜sir，姜sir也申请了资金给阿力，当做货款让阿力回去交差。

    只听姜sir开口说道；“你一定要找到照片才行，这样我们才有证据。”

    “这次事发突然，我没有准备。”阿力话音一转，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我终于去过工厂了！有一个师傅，腿是瘸的，五十多岁，还有两个徒弟当手下，一个长头发，另一个是黄毛。要抓就赶紧动手吧！”

    “详细说一说。”姜sir开口道。

    “前天晚上，林昆来找我，说是工厂出事了，便带我过去了。我们过去以后才知道，是因为弄错了原料，导致生产出来的货没法凝固。”阿力开口答道。

    “那工厂在什么地方？”姜sir接着问。

    “工厂在观塘的长辉工业大厦，八楼。”阿力立刻回答道。

    姜sir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前几天，我向上司汇报了这个行动，并且跟几个头头开了会，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可以抓替你出货的‘车手’，被盯上买家，再加上你刚才书偶读三个师傅，一共只有十几个人。

    上司说这个案子跟了这么多年，用了不少的公款，到现在还不知道货源在哪里，最重要的是林昆这个庄家，控制了这么大的市场，每个月进出几千万，钱哪去了？后面还有没有人呢？

    所以上级希望你可以继续跟下去，将整条线都挖出来。就连处长对你的印象都很深，只要完成这次任务，三条杠肯会给你，推荐参加升级试，也会有你的名额。”

    “林昆的身体有毛病，交给我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只是不知道还要等几年！”阿力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对了，恭喜你升总警司了。”

    姜sir笑了笑”“已经升到头了，除非……”

    “除非，我帮你挖出整条毒品线！”阿力开口说道。

    话说到这里，两人相视一笑，都是聪明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总警司再往上升，就是助理警务处长了，如果姜sir能升任助理警务处长的话，投桃报李的话，也会让阿力再升一级。

    就在此时，姜sir的手机铃声响起，姜sir看了看来电显示，开口说道；“我接个电话。”

    随后姜sir独自走进里面的房间接电话，阿力也知趣的待在外屋。

    很快的，屋里面传来了姜sir激动的声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几秒后，姜sir冲出了房间，开口问道：“你刚才说，林昆的工厂在哪里？”

    “观塘长辉工业大厦，八楼，怎么了？”阿力一脸不解的问。

    姜sir顿时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就在刚刚，那个工厂被我们的人端掉了！~”

    ……

    某个不起眼的电器行，只有老板一个人坐在里面，生意有些冷清，他也打算尽早打烊回家。

    此时，电视里响起了新闻的播报声。

    “今天下午，警方在观塘长辉工业大厦八楼的一个单位，截获大量的四号海螺，初步估计价值港币4700万……”

    听到这个消息，老板的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工厂怎么会被警方发现！”

    表面上，他只是个电器行老板，而实际上，他的真实身份正是大毒枭林昆！

    一下子损失了4700万的货，此时的林昆只觉得心在滴血。

    ……

    次日傍晚，何家辉来到深水埗警署，准备继续值夜班。

    此时警署内的众人已然知道，昨天新闻上播报价值4700万的毒品案，就是何家辉破获的。

    当何家辉一出现，立刻被众人围在了中央。

    “家辉，快跟我们说说，那个4700万的毒品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那是个制毒工场，是不是真的？”

    “家辉，你可够厉害的，前两天刚刚击毙了十大悍匪里的龙虎兄弟，今天又端掉个制毒工厂！”

    “连续破了两起大案，西九龙重案组和扫毒组，在我们深水埗警署面前，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峰哥也跟着说道：“我说前天早晨，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原来是去端制毒工厂去了！你也太不厚道了，这种事情也不叫着我！”

    “是啊，家辉，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叫着我们一起去啊，制毒工厂啊，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大案子，我们也跟着沾沾光！”旁边有人跟着起哄。

    何家辉则开口说道：“其实我当时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有些怀疑。我这个人好奇心重，所以就稍微调查了一番，没想到瞎猫碰到死耗子，被我端了个制毒工厂！”

    “家辉，你快详细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制毒工厂啊！”峰哥开口说道。

    何家辉也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办案思路告诉了大家：

    “峰哥，还记得咱们那天晚上抓到的那个长头发醉鬼么？根据他的叙述，之所以去纵火，是因为去那家店买东西时，店家给错了货，他买的是硝酸钠，店家却给了硝酸钾。”

    “我当然记得，他个长头发说，他是做陶器的。因为用错了硝酸钾，所以一炉的陶器都报废了，因此他才纵火报复的。却没想到他是个毒贩！”峰哥开口答道。

    制毒工场里的三个人，何家辉只抓住了黄毛，瘸腿师傅跳窗逃跑了，长发男则出去送货躲过了一劫。

    不过这两个人在警局都留有个人信息，长发男是因为纵火未遂留下来案底，而瘸腿师傅是为了保释长发男出示了身份证。

    虽然不确认两人留的身份是不是真的，但警方已经开始对两人展开了通缉。

    何家辉则继续解释道：“当时长头发说自己是烧制陶器的，我就起了疑心，烧制陶器可是个力气活，制造和搬运泥胚，还有烧陶，都需要体力。

    我们平时见到的陶器师傅，都是比较强壮的人，就算是个别比较瘦的，也是精壮类型。而那个长头发却干瘦干瘦的，完全不像是陶器师傅。

    然后我又想起了长头发提到的硝酸钾和硝酸钠。虽说烧制陶器使用硝酸钠，是合情合理的解释，但我还是不自觉的想起了另一种硝酸盐。”

    “什么硝酸盐？”峰哥插话的时机就像是专业捧哏。

    “硝酸锌！”何家辉接着解释道：“硝酸钾和硝酸锌，虽然都是硝酸盐，但两者的物理特性却完全不同。硝酸钾易溶于水，却不易结块。硝酸锌却可以作为保藏剂和凝结剂使用。

    所以我就联想到了制毒工厂。金三角制造的四号，纯度都是比较高的，直接吸食会死人，所以毒枭需要将四号再加工，添加一些辅料，降低纯度再卖出去。

    这就需要制毒工厂，这个再加工的过程，就需要硝酸锌作为凝结剂，然后经过冷冻，让加工后的毒品重新凝固起来。

    而若是将硝酸锌换成硝酸钾，因为硝酸钾不容易结块，加工后的毒品就凝固不起来，变成一坨糊糊，自然也没办法卖出去。

    我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店家将硝酸钾当成是硝酸锌，卖给了毒贩，毒贩制毒时发现无法凝固，导致报废了一批货，因而对店家怀恨在心，去放火报复也是合情合理。”

    何家辉当了五年的缉毒警，也抓过不少的毒贩，这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是比较丰富的。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的点起头。

    峰哥更是开口说道：“我原来以为，你端掉这个制毒工场，只是瞎猫碰了死耗子运气好，没想到你竟然是通过推理得出了结果！那这个制毒工厂，也该被你端掉！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单枪匹马行动，实在是太莽撞了，万一制毒工厂里要是埋伏着好几个人，再有几条枪，那独自一人不是危险了。以后这种事情，还是等待支援的好。”

    “等支援来了，我还怎么抢功！”何家辉心中暗道，脸上却露出了虚心接受批评的表情，然后诚恳的点了点头：

    “峰哥教训的是，我这次的确是太莽撞了，如果我等一下支援的话，说不定连那个瘸腿师傅都能抓住。不过那个节骨眼上，我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就冲动了一把，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何家辉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他通过外卖小哥送去的盒饭，确定了制毒工厂里只有三个人。

    而且何家辉也很清楚，在制毒工厂里工作，长期接触毒品，身体早就被侵蚀了，一个比一个弱鸡，以何家辉的搏斗技巧，说一个打十个，还真不夸张。

    基于以上原因，何家辉才敢单枪匹马的去端掉制毒工厂。但凡其中有个强壮点的，何家辉都得多思量一会。

    何家辉之所以不提这些，也是免得遭人妒忌，故意留下一个不足之处，让别人说道一下，心中也能平衡一些。

    满招损，谦受益。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很多时候还是有用的。

    ……

    警政大楼是香江警队的总部。

    刚到上班时间，警务处长陈家驹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助手则在旁边介绍今天的日程安排。

    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听完日程安排，陈家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日程都很重要，就按照这个日程来吧。”

    “好的，我马上下去通知。”助手开口答道。

    十点钟有个会议要参加，所以在十点以前，陈家驹还是有一些时间来看报告的，于是他开口说道：“端掉观塘制毒工厂的那个案子，报告送来了么？”

    “已经送到了，我马上拿给您！”助手说着，就从陈家驹面前的桌子上，找到了一份报告，递给了陈家驹。

    以4700万港币的估值而言，已经能够排进香江开埠前几的毒品案了，陈家驹自然会对这个案子比较上心。

    打开报告以后，陈家驹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何家辉？”陈家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几天前，接受铜英勇勋章的那个小伙子，当时还是他亲自授勋的。

    “不可能是他！名字相同而已。家辉这个名字，在香江还是很普遍的，去金像奖逛一圈，都能找到两个叫‘家辉’的影帝！”陈家驹心中暗道。

    何家辉继续看报告，很快就看到了破案过程的部分。

    “警长张景峰，警员何家辉，在深水埗巡逻时抓捕了一名纵火犯？根据其交代的情况，何家辉判断有可能毒贩，遂进行跟踪？深水埗？”

    陈家驹猛的想起，何家辉不就是深水埗警署的巡警么？

    深水埗有很多巡警叫何家辉么？

    当然不可能！

    下一秒，陈家驹猛的抬起头来，试探性的问：“这次端掉制毒工厂的何家辉，是上次击毙龙虎兄弟的那个么？”

    “对，就是他。当时处长还说他，有您年轻时候的风范呢。如今他又破了大案子，处长您真是慧眼识英雄呢！”手下适时的拍了个马屁。

    “怎么又是他！不到一周的时间，破了两起大案，我年轻的时候可没这么生猛！”陈家驹顿时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上次已经给他铜英勇勋章了，这次该给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