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世间长生仙在线阅读 - 第十九章 吴江江神

第十九章 吴江江神

    等羊腿烤好。

    夜色又深。

    黑熊精向李行商借来一把短刀,随即略一比划,便刀工娴熟的把羊腿分割,又分别放到十个木碗里。

    再瞧瞧递来的几张干饼,顺势也一分,放进三个大木盘中。

    这些是行商们经常携带的碗筷,轻便、也耐摔。

    而行商接过碗筷,又映着火光看了看旁边好友碗里的rou,却发现每份基本都是同样大小。

    这份卓越的刀工,也引来众人的惊讶与称赞,并且更肯定黑熊精是一位高手。

    等稍凉一会,众人狼吞虎咽的吃完。

    望着外面寒冷的天气,屋内暖烘烘的火堆。

    众人喝点温水,闲聊一会。

    宁郃听着听着,就发现他们在饱餐一顿的困意下,聊着聊着,屋内就没了声音,只剩来回起伏的呼噜声。

    这直到第二天早晨,黑熊精又一大早的烤rou。

    宁郃也早起在屋外看雪景时。

    众人闻着香味,才一个个的醒来。

    这一醒,他们也发现那位先生看似早就睡醒了,如今正在门边看着屋外停下的落雪,还有遍地的积雪。

    “先生早。”

    “先生早啊!”

    “大侠手艺真好..哈欠..昨个睡的真舒服..”

    众人问好与夸赞间,也是利索的起床。

    有人拿着水壶去屋外挖些积雪,开始温水。

    也有人开始帮黑熊精打下手。

    李行商是在屋外探了探积雪,看到积雪还未到腿肚这里,

    “昨夜的大雪应该是没下多久,只有咱们睡前的那一阵。”

    他说着,转身向门边的宁郃问道,“先生今日赶路吗?”

    “嗯。”宁郃看向外面正在收拾架子车的行商,他们正往轮子两侧加固了一些防滑的木件。

    看似他们要走雪路了。

    李行商见到宁郃看向车子的目光,也是笑着解释道:“虽然不太好走,但马上就要年关了。

    且我们跑的是布匹丝绸,这些货物不能一直放着,得在腊月二十之前送到城里的布店,让人有空余日子定做衣服。

    万一送的晚了,新衣服都做完,我们这货就砸手里边了。”

    他说到这里,又稍微感慨几句行商不易后,当听到伙伴吆喝他,让他来帮忙,继而也断了话语,前去忙活了。

    宁郃闲来无事,也是过去瞧瞧那物件,又在几名行商的道谢中扶着车子,顺势搭把手。

    这直到黑熊精做完饭。

    众人又是赞叹享受的吃完,才接续赶路。

    只不过如今赶路时,倒有几人拿着树枝在前面探雪探路,以免前方有坑。

    路是不太好走了。

    使得众人走着走着,其中有一位行商提议,不抄近道,走官路。

    官路虽然也有雪,但好在坑不多,能省些功夫,最多费些时间。

    尤其在前方两里外,就有一条小偏路可以离开林子,前往林外的官道。

    这是以前修路时老道迁新道的偏路。

    李行商好似地理通,对附近的路知晓甚深。

    只是等来到这里。

    宁郃却听到李行商等人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从这里出去。

    话语中总是说,‘时间太紧’‘那路太绕’‘费些功夫就费些功夫吧’

    以至于,众人接着来回探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走。

    直到天黑。

    打着火把,再艰难的走上两里。

    直到遇见第四个偏路。

    李行商才带众人出去,并说,从这条正北的偏路出去,落宿官道上的客栈,才是不绕路的。

    而随着时间过去。

    接下来的两日,宁郃不仅跟着他们走官道,有时还顺着偏路走上一会,然后再穿回林中,顺着满是树木积雪的草丛走,再回到一条正北的官道。

    官道走一会,只要方向偏移,那就再回林子。

    这来来回回的就像是走迷宫一样。

    但宁郃神识放开,却发现他们基本上都是顺着正北的方向走。

    根本原因,是每隔不远的大树上,都有一些特殊的记号,是他们以往留下的路标,才让他们没有迷失方向。

    并且在往后几天的路上。

    宁郃有时还会发现另外的行商队伍。

    李行商等人见了,有相熟的,就结伴而行,再一起讨论讨论有没有新的路。

    如果有,就刻画最新的道路记号。

    遇到有几面之缘的行商,就远远打个招呼。

    不熟的,只要不是晚上同住一个客栈,或者同住一处破庙外,基本都不打招呼。

    这般赶了七天路下来。

    四百里雪路走完,扩大到四十多人的临时行商队伍,才在吴江城外相互道别。

    宁郃辞别了他们,又在今日行了二十里。

    于夜晚时,来到了吴江边界。

    只是在此刻。

    宁郃正站在一处林边,望着一里外吴江的时候。

    黑熊精看到道长来吴江的目的,看似真的是在找吴朝的第一江神,顿时脚步有些迟疑道:“道长,吴江神可是咱们吴朝最厉害的神官..

    像是历城隍在江神面前都不值一提..

    如今..道长..难道也认识他?”

    “不认识。”宁郃回了一句,“但等见了,自然就认识了。”

    “这..”黑熊精嘴巴张了张,虽然觉得不太对,但道长说的好像也没错。

    宁郃是没管他,而是瞭望着远方的吴江,以及上面悬浮的丝丝苍金色气息,也渐渐知晓国运修炼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经过这接近三个月来的路程观察,还有之前与李行商等人赶路时,听到的一些庄稼与河道信息。

    宁郃发现吴江环绕吴国的大半个北边。

    并且吴江两端和中间的部分,又有三个江口,连接了三条大河和数十条小溪。

    再结合游历时所见的地形场景,若从天空中望去,这些河流错综复杂,又在横纵间遍布了大半个吴朝北境。

    吴朝北境中又有一丝丝苍金色的气息,慢慢渗入这些溪流,汇聚到远处的吴江当中。

    这些气息,就是国运。

    只是这些汇集的丝丝气运,对于整个吴朝来说,宛如河流中的水滴,不值一提。

    但对于神官来说,这些汇集来的气运,相当于每日的香火都翻上了一倍。

    只要江神能如数转化,那么他修炼一年,就相当于普通神官修炼了两年,也相当于寻常修士修炼了四年。

    可要是没法转化,或者大吴气数有变,使得灵息与灵气暴动,伤了神魂识海。

    轻则温养百年,重则身死道消。

    毕竟国运一法对于香火成道的神官来说,终归是不容易掌控的外物。

    同样,经过这将近三月的游历见闻。

    宁郃也很轻易的看破了其中奥妙,更知晓了江神绝对在这险之又险的国运修法中受过伤。

    否则以八百年的道行,再加上吴国的盛世,以及国运的成倍修法,两两相加下,他早就化蛟了。

    并且宁郃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继而也带着黑熊精去往了江边的一座小法祠。

    这样的小法祠在吴江城内外有许多,大约半个身子大小,里面放着江神的神像。

    不想赶远路拜城中大祠堂的香客,就可以在这里祈祷。

    宁郃则是选了靠近吴江南边的一个小法祠,因为里面的神像存有江神的一丝气息。

    以宁郃的术法修为,足以窥一斑而知全豹,探查到他的神魂是否损伤。

    等到了这里。

    冷冷清清的也无人。

    神像前的祭品也不知被哪只路过的小动物叼走。

    但神像却依手持一件类似于县老爷的令牌而站,好似对这些未开灵智的调皮野兽不曾在意。

    可事实上,江神除了是神官,也是大吴的大妖王。

    只要是开灵识的妖兽,都是敬着江神的。

    比如此刻。

    当黑熊精知晓道长是来找吴江神,一路上就有些唯唯诺诺了。

    从始至终都不敢像是以往那般多言。

    等来到神像前的时候,他连身高体型都成为了常人大小。

    正好趁着清净。

    宁郃也打量了神像一番,略微感知,就发现一道气息接连着汇入江中的吴朝国运。

    只是这道气息看似雄厚威严,实则少了一种‘无暇’之感。

    就像是生人的七魄中少了一魄。

    这对于常人来说,就是‘失魂’。

    对于修士来说,魂魄虽然不会丢失,但神魂一定是受损了。

    若想温养完善,如以往一般完好无暇,没个三十年时间,是不用想的。

    宁郃觉察到这些,也全然明白了吴江神目前的修行境遇。

    但黑熊精望着神像时是越来越害怕,又不时看看不远处的江边,怕自己这般乱逛,惹得江神不喜。

    可事实上,在远处江里,好似水液凝固成的一座水晶宫中。

    身着棕黑官袍,气质威严却又显得儒雅的一位中年,正好奇的向着江上望去,早就发现了黑熊精和宁郃。

    那神像上有他的灵识残留。

    使得他能感觉到,也能看到一位有些道行的妖修,和一位怎么看都像是普通人的教书先生,正在他的神像前停步,好似观察着什么。

    “来人。”他随即想招来府外水将,想让他去岸上询问一下,看看这位妖修是不是有求于自己,也防止那妖修伤害到旁边的人族先生。

    可在下一刻,鱼头人身的水将刚进来。

    江神却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下意识挥手让水将退去。

    因为在几息前。

    宁郃得知自己所推演的不错后,就拿出了葫芦,又隔空用积雪凝聚一个雪杯,倒出了一杯五色灵酒。

    “宁某游历吴朝百日,听诸多道友常言江神之事。

    继而钦佩吴江神为吴朝修士开前路,于此宁某冒昧前来江神庙宇,想敬江神一杯薄酒。”

    话语在神像前荡开。

    ‘术法修士?’

    同时在水晶宫内。

    江神心中震动,本想着是一位普通的教书先生,却没想到是一位兼修五行的术法大修士!

    以至于在下一刻。

    他挥退水将后,就向着江上赶往。

    江岸上的黑熊精,不多时也看到一位儒雅中年从江水中走出,郑重向着宁郃一礼道:“小神见过先生。先生抬爱小神了。”

    江神言落,又忍不住的打量宁郃手中的灵酒。

    里面散发的灵气,让他每日隐隐作痛的识海,都恢复了如往的平静。

    由此一见,他就知道此酒绝对是媲美天地奇物的灵药!

    并且是能治疗神魂的仙药!

    ‘江神..’黑熊精看到儒雅中年的瞬间,也知晓这位就是江神。

    可随后他又惊叹,没想到道长道行如此之高,就连江神都要向他一样唯唯诺诺?

    宁郃却没有管黑熊精的心思,而是向江神回了一礼。

    随后,又见江神看向灵酒。

    宁郃却未再多言,而是一语道破了他的伤势,“今日见得江神正身,无意间发现江神神魂有损。

    而若是此刻服用,只是平添一些道行,对于吴江神的神魂伤势无用。”

    宁郃晃动酒杯,里面的五行灵液逐渐化为了木水两色,“但如今这水木二灵,虽不能助江神化蛟,也不能增加道行,但却能修补神识旧伤。”

    话落,宁郃把雪杯推去。

    ‘这位先生能看透我神魂?他什么境界..’吴江神顿了片刻,随后先是郑重一礼,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灵酒。

    ‘能添道行?’黑熊精看的一愣,他记得两月前先生曾请他喝酒,好像就是这个葫芦灵酒。

    他当时是拒绝了,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宝贝?

    黑熊精很难受,又不敢说话,就这样眼巴巴的望着宁郃。

    宁郃看到黑熊精这副可怜的表情,是不由失笑,也倒出了一杯,递到了他的面前,问出了才相遇时问出的话语,

    “熊道友饮酒否?”

    “自然能饮!”黑熊精笑呵呵的接过,“道长是不知道,我老熊我百杯不醉!五百年间少有敌手!”

    他说着,想都没想的仰头饮尽,想品品这灵酒的滋味。

    可在下一瞬间,黑熊精刚想说好‘好酒!再来!’,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脑袋一晕,闭眼后躺在了地上,变为了一只背朝地的大黑熊。

    四肢向着两侧瘫去,还露出了略显圆的肚皮。

    这是醉倒了。

    江神见到这一幕,准备饮酒的动作也停了,怕在先生面前丢人,也怕像黑熊精一样喝的原形毕露。

    可更多是羡慕这黑熊精和先生的关系要好,能随意讨要这媲美天地奇物的仙酒。

    宁郃看到江神愣住,亦是提醒道:“经两月酝酿,此酒已不是筑基大成的修士可饮。

    而吴江神虽然筑基圆满,又身具半蛟之体,能减弱一些醉意,但还是先找一处闭关的静室为好。”

    “谢先生指点!”吴江神感激一句,也未再猜先生为何能看透他的底细,也未就此离开,反而忽然逆转功法,吐出了一滴泛着奇异香味的青色血液。

    这是他的心头之血,他如今也只凝练了十二滴,且每滴都能增添修士的二十年寿命,二十年道行。

    这堪比天地灵药,不可谓不珍贵。

    而今日得先生之恩,他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物件,能稍微回报一些恩情的东西,也只有自己的心血之精了。

    但也只能一滴,再多的话,他就会伤及元气根本。

    到时候就算是服用灵酒,也无望化蛟了。

    可仅仅如此,他吐出一滴心血后,亦是脸色煞白,可又强撑着不适,向宁郃感激道:“先生之恩无以为报..”

    他说着,把精血送出,“等小神化蛟之后,定云游五洲,寻得天地奇宝,势必还今日余下之恩!”

    宁郃望着浮到身前的精血,看着江神执意的样子,想了想,便也应下,“等江神化蛟之日,宁某定然前往见礼。”

    “多谢先生!”江神道谢一句,又见先生如今无做客的意思,也无让他尽东道之谊的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探寻先生所在的住处,准备今后再报恩,

    “不知先生平日在何处福地修道?”

    “梁城周县。”宁郃毫无隐瞒,又笑望江神道:“修补神魂一事要紧,江神还是速回府内服用吧。”

    “那..小神先告辞。”江神再一礼,随即便回往宫中闭关,又同时派两位得力的水将前来江边,看看先生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派遣与用人。

    而在水将没来之前。

    宁郃望向这滴圆润的血液,没想过服用,反而想的是这滴血蕴含江神的半蛟心血之精,生命之华,那若是精心培养,能否也成为精怪?或者诞生出一个小江神?

    想到这里。

    宁郃就从袖袋内拿出了先前黑熊精作为交易烧烤心得的梨香灵花。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它巴掌大的样子没有变化,但小巧的花瓣不仅更圆了,并且还生出了仿佛婴儿般的些许思绪。

    当随着宁郃把它拿出来,它花瓣便朝内合拢,依恋般的紧紧抱着宁郃的手指。

    随后,它感觉好像有点冷,就慢慢移到宁郃的袖口,本想搂着宁郃的胳膊,却发现它太小搂不到,就换为了贴着。

    宁郃轻轻甩了两下,倒是没有甩掉。

    又怕伤着它。

    宁郃就由它去了。

    再瞧了瞧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黑熊精。

    正好两名水将前来。

    宁郃交代几句,让他们照应一下。

    随后想着刚才提起的周县事情,宁郃踏云而行,也动了回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