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 涟漪
福通号的商队一路安静地在山路行走，一直到走出这片山。 一路上，杨硕都感觉晕晕乎乎的，对于之前发生的事尤有些不敢置信。 江湖中不乏传言，说那些的豪侠、宗师武功臻至化境，摘叶飞花皆可伤敌。但是那多半是夸大其词，至少杨硕从未见识过有这般人物。 直至今日，杨硕方才确信曾经听闻的传言为真，世上真有人摘叶飞花便可取人性命！ 能隔着数丈远用轻飘飘的一粒红豆洞穿人的颅骨，需要怎样的功力杨硕不清楚。他只明白，自己遇到的这位程老弟绝对是位高人，是位贵人。 他本来就看出程振有不凡之处，所以才可以结交。不过，他也没想到，程振能厉害到如此地步。 也正是因为程振表现出了超过预期的实力，杨硕现在反而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了。解决山匪之后，除了在此道谢，居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也看出，程振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也没有心思和人交谈，也只能先招呼众人赶路。 一路上，众人总是会有意无意看向程振的方向，又慑于程振的手段，并不敢打扰他。程振则是默默骑着马，跟随商队的脚步，心思则放到了别处。 程振又有些新的感悟，此时正在梳理思路。 从遇到山匪，他就大致推测出了事情原委。肯定是自己当日收到灵参时的反常被有心人知道后查到的真相，这才有了今日之祸。 至于为何会泄露消息，可能是自己加钱的举动被人怀疑了，也可能是店里的人看到了自己写的纸条，这都有可能，毕竟自己那日并未刻意隐瞒什么。或者干脆就是那山客得了便宜，某次闲聊中口风不严，泄露出去的。 若是一般人，或许还会纠结事情的原委，或是复盘自己当日行事是否妥当。 但程振自始至终都没有将灵参看得有多重要，对于因为灵参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也不甚在意。 这一系列事情之所以会触动程振，完全是因为，经由这些事情让程振有了一些感悟。 程振这几日一直在体悟《九岳清音》其中的法理，正好遇袭之事让他有所触动。 之所以遇袭，说到底还是因为灵参而起，确切地说，是程振收灵参当日毫不遮掩的作为导致。 程振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收到灵参算是福通号赚了大便宜，是以在价格上略做了补偿。可能在做事上没有低调行事，那也是因为，程振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收到一支灵参是多大的事情。 程振所在意的，是收灵参与山匪劫道这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 若在其他时候，程振看到的或许就是两件事情之间的因果联系。不过，在体悟《九岳清音》法理的当口，他却有另一番想法。 在他看来，自己当日收灵参的举动就好似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接下来的事，从杨硕提早动身，到遭遇山匪，这一连串的事件则好似那粒石子激起的涟漪。 涟漪自石子入水而生，一直向外扩散，直至程振消灭那帮山匪而止。更甚者说，自己帮杨硕消灭山匪也未必是止住涟漪，可能还是往涟漪处抛了另一颗石子，不光没有消除原先的涟漪，甚至激起了新的涟漪。这些涟漪会不断扩散，对更远处的湖面造成影响。 程振由此想到的不是什么世事无常，也不是因果规则这种东西。他只是有次对于《九岳清音》，或者是其中的法理有了新的看法。 在他看来，若是将整个天地都看做一个湖面的话，那他动用《九岳清音》时，就像是往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理论上，接下来不需要再做什么，那涟漪也会自动向外扩张，直至无穷远处。 不过，实际上的情况确实，自己的神通目前只能作用很近一段范围。 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天地并非平湖，有各种阻碍会消弭涟漪的扩散。不过，除此之外，或许也有自身的原因存在。 在程振看来，可能自己在投入石子激起涟漪之后，应当还做了多余的动作，这些动作加速了涟漪的消散。 比如，使用神通术法时，修士会自然地去控制神通的作用范围，会做许多微cao。这些动作固然让神通术法指向更为精确，但也确确实实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神通的威力上限。 这个道理并非只有程振明白，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彻底解放术法的威力。其实，修士留到最后的保命底牌某些方面就是这样做的。魔道多有天魔解体之类的秘法，剑修有人剑合一的手段，溟沧派十二神通中的“玄都雷洪”也有这个意思。 但是那些手段都不是常规手段，都有各种各样的代价。天魔解体类术法，使用后修士会有很长的衰弱期，便是“玄都雷洪”发动，也是将全身大部分法力一次打出，使用后一段时间都无法使用别的手段。 那有没有代价不那么大，但又能发出巨大威力的手段呢？ 理论上是有的，就如程振自己悟出的涟漪理论一样，即便涟漪在扩散时会不断衰减，但却不会完全消失，理论上涟漪是可以扩散到无穷远处的。 当然，理论毕竟知识理论。真的将之在现实天地中实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程振也没想过自己一道神通下来，会让整个天地皆动。他想的只是如何能让神通威能更大而已。 他已经隐隐捉住了一丝韵味，或者说法意。若是明晰这种法意，虽不能震动天地，但是将自己的神通涟漪送到更远处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人随着赏商队前行，心神则是沉入虚无，试图捕捉那道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