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瑞卡普尔
第十七章瑞卡普尔 纹绣着巨大冰原狼的旌旗在烈风中漫卷,发出阵阵簌簌声。瑞卡普尔心潮澎湃,但又紧张万分,这将是他第一次离开北境,也第一次踏上真正的战场。 他们在滨海和相邻无尽沼泽的堤道上快速向南行进,没有对来至沼泽的方向进行任何防备。他希望泽地人都能看到他们高举的冰原狼大旗,看到他们在为北境复仇,但更重要的是,希望泽地人看到旗帜后,依然把他们当做盟友,而不是当成来至海上的混蛋,射出一支支毒箭。 泽地人一定能看到,卡林湾上也同时飘起的冰原狼旗。 泽地人仍然向史塔克家效忠,不是么,就像普尔家一样,瑞卡想,不,普尔家是史塔克家族领地的直属封臣,关系比他们更亲近——他叔叔维扬普尔甚至已经是临冬城的管家。 少狼主南下时,他还太小,那时的他甚至没有资格拿一把真正的铁剑。他记得,叔叔维扬普尔嘲笑他,说他最大的战绩是用儿童弓射死兔子,从六米高的树上掏下鸟蛋。那时,他在这些嘲讽中,退缩了,从旌旗林立的临冬城懊丧地返回了普尔家族的庄园,为父亲照顾一匹匹年老的和幼年的马,这也无非是早晚给它们送上草料。要是天气晴好,父亲会许可他骑上一会小马。其他空余时间,他会随家里的老人一起练练剑,老人们不如临冬城的罗德利克爵士,但作为家族中参加过三叉戟河之后所有战役的老兵,指导他绰绰有余。他们说,要是他能继续训练下去,到了少狼主的年龄,足以成为合格的骑马战士。 我不要成为骑马战士,我要成为真正的骑士。 要做骑士,就要先做侍从,而北境最知名的骑士除了如今掌控临冬城的狼女还有谁? 血色婚礼后,狼女为振作大家的精神,召集所有属于史塔克领地内的直属封臣到临冬城做客,代表临冬城为他们的牺牲表达感谢。感谢不是她的主题,复仇才是。他记得,宴会刚开始,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悲伤,宴会过后,留下的只是带着泪水的咆哮。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狼女的侍从。 这是被许多人嫉妒的位置,狼女从海外带回来的很多人对他抱着敌意。但这无所谓,只有他才有资格、才值得史塔克家族托付,就像他叔叔那样。 对于这群外国人,瑞卡觉得他们不值得信任,除了夏尔、威尔和红色勇士。这群外国人中,他最讨厌的是噶夏尔、科尔、红胡子和疯牛。噶夏尔造访狼女太频繁,科尔就更坏了,不仅长得丑,来的次数也不比噶夏尔少,每次都会给她带来各种各样臭烘烘的羊皮,校场也被他的臭羊皮占据。红胡子和疯牛总是在校场挖苦他长得瘦小,但他实际并不小,只比赛文伯爵矮一点,年龄也只小一丢丢。 能让他承认的,不过是他们游泳不错。在临冬城的护城河里,他们常常取得游泳优胜。他讨厌游泳这个项目,不仅是因为护城河的河水冰冷刺骨,也是因为,每个参加比赛的男人都光着屁股,惹得一堆妇女站在城墙和吊桥上驻足观看。 越过卡林湾,实际就已经是南方了。 堤道尘土飞扬,瑞卡在马上转头回望了一眼烟尘之中的塔楼,它们歪歪斜斜,躺在堤道延伸的尽头,像是几把从大地上伸出的宝剑,又像为所有南下的北方人挥手告别的手。 艾德老爷、叔叔、少狼主、哥哥托伦他们都看到过同样的风景吧?他们南下是什么心情呢?有没有期待、担忧、紧张,就像我一样? 他轻轻拍打胯下的战马,跟上前方的奔狼旗。他胯下战马名叫黄鹂,这不是他最珍视的那匹马,他最喜爱的,是他前些年一直骑的那匹小灰马,名叫海烟,与坦格利安的某条龙同名,但它没有成年,而且他父亲认为它性格胆小,不适合战场。黄鹂就不同了,它见多识广,稳重健壮,是匹十成十的好马,在此之前,它独属父亲。他常骑着它巡视家族的田地和山林,从不肯让他人骑乘。 黄鹂也没有见过北境以外的土地吧? 在他被选为侍从之后,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好的侍从也要好马。照顾好你的骑士,照顾好战马、盔甲,不要给普尔家丢脸。”他父亲亲手将黄鹂的缰绳递给他。父亲一个人从庄园策马至临冬城,专为赠送而来,“事情匆忙,只准备了这套锁甲,可能会略大,但只要里面穿得够多,一样可以套得下,我还请皮匠为你做了两套皮甲。”他叮嘱几声又匆匆而去。 “等战争结束,我要把黄鹂亲手还给你,我还要把仇敌的人头送到你面前,到了那时,你会知道,普尔的血仇已报。”他向父亲郑重宣誓,但父亲听了只是轻笑,摇头不语。 这是什么意思?呵,我会让你信的。 一日后的下午时分,河间地下起了小雪。他们听令换马,而后继续在国王大道疾驰,在巨大的冰原狼大旗下,无人敢挡他们的路。 奔驰之中,他感觉到雪在他脸庞一片片融化,斗篷上也开始凝结了一块块细小的碎冰,但大军除了战马踩踏大地的隆隆声外,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他感觉大腿和膝盖已经凝结。他身旁都是北境的其他骑士,灰雪在他们身边飘荡,他看到远处的空地已经染白。河间地已经是冬天,那北境又是什么情况? 这是坏消息,雪会弄湿路面,不利于他们行军。不,雪是北境的朋友。 在接近黄昏的时候,雪停了,随着大军在国王大道短暂停留后,他再度换马骑上黄鹂。他已不知道身处何地。黄鹂没有疲惫,它很久没有这么长距离奔跑,也开始兴奋了吧?他在马上咬了几口干硬的牛rou,从牛皮袋中尝了一点奶酒,这也是父亲送的。 当日光彻底落下山崖,整个天空都被昏沉笼罩之时,他们驶离国王大道。 “西转。”呼号之声从前往后传递,他也跟着呼喊起来,感觉到脸和嘴巴都已僵硬。 他看到大部队周边举着旗帜或是火把的散骑,他们在大道旁引导骑兵队转进。 转眼之间,他就跟丢了狼女的大旗。 这可不行,我是狼女的侍从。我得跟在她身边。 他加快了马速,黄鹂明白他的心意,越过了前方数十骑兵和他们的空马。 狼女就在前方,她被自己的卫队包围,并与他们交谈,但他离得太远,他听不到内容。这让他有些生气。他是狼女的侍从,应该时刻跟在她身边,可她的卫队把他挤在外围,让他根本接触不到她。 他们一定在商谈如何进攻孪河城。 他听到了那个词。他曾听临冬城的学士说过,孪河城横跨绿叉河两岸,两岸都有高耸的城堡、厚重的城门,佛雷家的人用石头砌成城堡的高墙,守护着过河的通道。更可怖的是,他们引绿叉河的河水环绕城堡,让河水成为两座城堡的天然护城河。佛雷家只要紧守城门,拉起吊桥,即使千军万马,对这座城堡也无能为力。 根据学士的说法,只要过完颈泽,目力所视,就全是佛雷家的地盘。国王大道以西、绿叉河以东远至盐场镇全部是孪河城的领地,此地诸侯全部向孪河城效忠。 瑞卡觉得,他们几千骑兵骑行在别人的领地上,想要突袭,一定千难万难。他不知道狼女有什么方法。 他想到其他骑士说的话——攻不下又如何?就让我们在他们城堡下耀武扬威,杀一杀他们的气焰,要知道卡林湾已经在北境之手,我们随时可以南下对他们进行袭扰。让他们生活在恐惧之中。 哼,我不要他们生活在恐惧之中,我要把他们全都吊死,为哥哥复仇,为弟弟做榜样。 黑夜渐渐降临,四周越来越黑,他们不得不降低了行军速度,点起了火把。他向后看去,大部分的点点光亮都随着距离,逐渐消失在薄雾之中。 他跟随着前面的骑士,骑在黄鹂上,身后跟着另一匹无人的空马。他们就这样,骑行在荒原中。人群中的气氛也显得冰冷,无人开口说话,无非马蹄声和马儿偶尔的嘶鸣声。他拉紧斗篷,将自己缩得更紧了。 他的双腿开始疼痛,大腿内侧磨得有些发疼。他们从临冬城出发,到如今已是第五日,这期间他几乎没怎么休息,他要么为狼女传达命令,要么等待传达命令,要是还有其他时间,则要照顾马匹,检查盔甲武器。 前几日他还感觉精力旺盛,觉得新鲜和刺激,可到了现在就只剩下疲惫。他甚至发现有数次在马上睡着,好在为了行军安全,狼女降低了行进速度。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睡得太死。听到了吗,狼嚎。”在他旁边是和他同样疲惫的士兵,名叫奥伦,看起来年龄和他差不多,瑞卡觉得,他是想忍住困意才向自己说话的。他不仅说话,还对着瑞卡轻声学起了狼嚎,“呜呜呜……” 晚上睡觉?他觉得这个伙伴有些天真。前几日行军都在傍晚扎营,今日完全天黑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顿时就明白,战斗就在今晚。他舔了舔嘴,告诉自己,他是普尔家族的男人,他时刻做好准备,而且他还是狼女的侍从,绝不会被战斗吓倒。 “呱……”他看到一只巨大的乌鸦落在狼女肩膀,身旁的伙伴也停下了狼嚎。 “你知道么,司令是个易形者,可以控制动物。这只大鸟可以帮我们引路。”另一边年龄较大的骑士低声说起话来,只有他和奥伦能听到。 他名劳伦斯雪诺,是哈瑞斯霍伍德伯爵的私生子,如今伯爵和继承人戴林恩去世后,他将成为霍伍德伯爵的有力竞争者。虽是私生子,他的实际地位却要远高于瑞卡普尔——霍伍德堡是实实在在存续千年的城堡、封地,霍伍德伯爵对封地内的争议有裁决权。瑞卡觉得,若是自己没有成为狼女的侍从,此人断不会与自己说话。 “那为什么现在不引路了?”奥伦询问,“天黑了,它也看不清了么?” “鸟会看不清?还有另一种可能,”劳伦斯笑了起来,“那就是,我们快到了,没必要让它再引路。” 瑞卡只看到乌鸦站在狼女肩膀上,在她的手掌中啄食,没一会又飞了出去。 “熄灭火炬,保持安静。”瑞卡听到她传令。 “熄灭火炬,保持安静。”他们开始向后面喊,火龙先后熄灭。但他似乎觉得可以看得更清了。 火光熄灭,他感觉周围开始变得冰凉,就连其他声音也少了许多。 清凉的月亮被藏在轻薄的云层之后,大地显得苍茫朦胧,广阔的原野看起来一片死寂,只有一个孤影耸在远处,瑞卡知道,那就是孪河城了。 他们在这里停下,再次换马。但走得更慢了。她远远就看到城堡,但当城堡真实露出清晰轮廓的时候,他们又行进了数个小时,瑞卡可以断言,现在已入深夜。 他望向天空,隐隐可以看到大乌鸦在他们头顶盘旋。 “到了这里,佛雷家还是没有埋伏,只能说明他们对我们的行军,一无所知。”劳伦斯捋了捋头发,振作精神,“我敢说,司令一定有奇谋。” 瑞卡希望狼女已经成竹在胸,但他不需要多思考,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实际他头脑早已经乱成一团。 他看到狼女向噶夏尔讨论什么,然后噶夏尔向后吹了一声口哨,顿时很多骑士从大队中离开并在一旁集合,总数约有一百。在清点人数后,他们背着鼓鼓的皮包迅速向西北方向走去。 “他们?”他向劳伦斯询问。 “你知道孪河城有两个堡垒吧?” “在河中央,还有一个防御塔楼。”他努力回忆学士曾提过的只言片语。劳伦斯听后多看了他两眼,这让瑞卡暗暗得意。 在大队骑兵离开后,他们按照孪河城的方向向前挺进,半小时后停下。这里距离孪河城不近,但也不过分远,军马的嘶鸣声和砍伐树木声应该不会让孪河城的狗发现端倪。 “……尽快伐木。测距要足够精确。”瑞卡将前军制作完成的简易马桩处拴好黄鹂和另一匹军配马,然后来到狼女侧身后,看到狼女在前指挥。指挥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夯土重量和角度尽快测试。这帮蠢猪现在还没有发现我们。” 他们的马太多,而步卒太少,如今大部分骑士已经下马,各自忙着他们手上安排的任务。瑞卡茫然发现,他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狼女的马已旁侧的军需官带走,狼女本身也没有其他需要他照顾的,她手中拿着水袋,也许她会想吃点东西? 看到瑞卡,狼女只是轻轻点头。点头让他心情放松了一点,也许他不需要像别人一样忙起来?他真希望狼女对他说些什么,安排一些什么事情,最好是命令他去睡觉。但他又觉得,即使她命令他睡觉,他也不可能入睡。 战斗就在今晚啊! 瑞卡看着远处黑影下的城堡,想象城堡前的河流和它高高的石墙,想象他们如何冲上城墙,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在瓮城冲杀,然后占据堡垒,彻底降服守军,最后拿下整个孪河城。想象到临冬城那样的护城河、高高的城墙和无比厚重的大门,瑞卡就有些担心。 瑞卡随着狼女在队伍中巡视,数千马儿在原野上不断嘶鸣,军士井井有条,七八人围成一圈,就地而坐,低声叙述,他们从旁边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路边走过。 等到一圈巡视完毕,瑞卡已看到两架高耸的木架。 “在投石机的兜中填充石块或泥土。按照油桶的重量,测试投射的距离,我要在塔楼中燃起大火。” 他们投射,不断测量投石射离的距离。感谢朦胧的月光,他们竟能在微弱的光亮下,发现投射出去的石块。 不久后,他们就牵拉着两架投石车来到了孪河城的正门不远处。而此时,孪河城的城墙上已经布满了点燃的火把。 “司令,位置已经准备妥当。”克雷赛文向狼女回复前方的准备工作。十六岁的克雷赛文已经成为赛文城伯爵,瑞卡觉得,他是最有可能迎娶狼女的人。 狼女只是轻轻点头,并未发起进攻命令,直到他听到天空的乌鸦叫唤。当乌鸦落在她肩膀,瑞卡看到投石车已经将油桶抛射到天空中。 顺着昏暗的弧线,瑞卡发现油桶被发射到护城河中,距离城门差了一些。年轻的赛文伯爵愤怒地命令他的麾下士兵将投石车继续往前推进。再次发射的时候,油桶狠狠撞到城门。 他们就这样,不断将油桶抛射过去,有的歪歪斜斜撞上了城墙,有的被抛入城中,他听到了一些惨叫声。 狼女在这个时候下马,瑞卡将火把举到了她身前。狼女将箭点燃,拉满长弓,向着城门的方向射去,没一会儿,瑞卡便看到城堡内燃起大火,他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城内的混乱声。 在瑞卡身后,是战马不安的嘶鸣,在瑞卡身前,是cao作投石车的士兵整齐划一的指令声。身后的士兵保持安静。 他们也知道,就算是城门被烧毁也没有任何作用吧?更何况,城门后还有厚重的钢铁制作的阻隔栅栏,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放下阻敌。 油桶抛射完后,他们点燃黑球,黑球顺势就燃,他们将一个个燃烧的火球抛射入城。 狼女将弓箭随手扔给了瑞卡。乌鸦此时再次飞入黑暗的天空。 乌鸦能够观察到什么?瑞卡像身后的所有士兵一样,紧盯着孪河城的城墙、城堡以及连贯两侧的长桥。 隐约中,他看到了大批的西河城士兵通过长桥火速奔向东河城。东河城内传来混乱的叫喊声,不用想,他们正在四处灭火。 听说君临有野火,要是我们也有就好了。 “大小姐。他们出动了。”说话的是令瑞卡望而生畏的战士,他可能比安柏家的人更高,瑞卡觉得他可能也有巨人的血脉,配合巨大的盔甲,简直是人形怪物。他不是维斯特洛人,据说来自争议之地,绰号“红色勇士”,传闻他在军阵之中拼杀,全身染满敌人的鲜血,故此得名。瑞卡对他充满敬畏。 “我的乌鸦看到,孪河城内的士兵最多只有两百。现在,防守罗伯斯他们的佛雷士兵最多只有二十人,他们定能成功。”
瑞卡只想知道他们如何拿下眼前的城堡。身后的骑士再勇敢,他们也无法冲过护城河,也无法冲入城墙防守的城堡,他们冷眼看待火攻就是明证。 “剩下的,就看动物了。” 动物? “我会让鸟打开狗舍,让狗咬死守护吊桥的士兵,让……呵呵。”她轻笑了一声,仿佛已胜券在握,“但这些都要在我看到信号弹或者我看到他们夺取西城后才行。” 燃烧弹被抛石车不陆续扔入城中,城中的烈火已经在各处燃烧。城墙之上的士兵冷静驻守,并没有受火焰影响,任何莽撞冲城的人都会被他们射成筛子。瑞卡看到他们持弓谨慎躲在城垛之后。 “最好让狗直接开门。我从未见过被火烧穿的城门。”这个严肃的巨大战士仿佛在开玩笑,但瑞卡没有看到他笑。 “还有铁栅栏”铁栏栅是在城门失守后,防止敌军冲出甬道而设置的第二道防御措施。 “西河城已经拿下。”瑞卡听到狼女的声音,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向河对岸的城堡,两道火光在城堡顶燃烧。这是夺取的信号。 “你们说,东河城会返回救援么?”狼女问他周边的军官。 “应该会。”威尔道,“大小姐,你能看到西河城有我们多少人?” “还有三十二人。有三个受伤很严重。”狼女看起来并不是很着急,“他们持弓占据塔楼,应该可以为我们防御一会,吸引点人手。” 瑞卡觉得手心已满是汗,双腿也有些颤抖,冰冷的空气像是全往裤腿灌。 一阵奇怪的吱吱扭扭的声音传来,顿时,吊桥直接砸下,河岸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克雷多,带上你的队伍,持好盾牌,就是现在,随我冲吧!”狼女骑着战马,在火光之中一马当先,浑然不顾站在城头的两侧的弓兵。 瑞卡扔开火把,抽出长剑,紧随狼女往前。只见狼女一剑砍断吊桥一侧粗壮的悬锁,继续往城门冲去。 羽箭纷飞,瑞卡听到身后的呻吟声以及箭头击打盔甲的沉闷撞击声,听到前马的落河声和嘶鸣声,狼女冲杀在前,用剑挡下一根根射来的箭,瑞卡紧随其后,毫发无伤,也许他根本就觉察不到受伤,他的眼中只有那仍在燃烧的巨大城门。 “推!”瑞卡不知道谁发出的命令,他们一起推门。 门闩已被取下了么?他不知道,没有丝毫犹豫,用身躯去撞门。 门有被推动的迹象,并非力气不够,而是门后有什么障碍物在阻挡,未能推开。瑞卡已感觉到门上传来的温度,他不在乎。 紧随其后的是红色勇士,而后是众多在盔甲之下,他认不出来的众人。他们一起发出嘶吼,城门终于被他们推开。 “杀!”他本能呼喊出来,不知道何时自己竟能如此勇敢。 一只巨大的肥猪从甬道内窜出,险些将他撞倒。肥猪身上插着数柄标枪,依旧生龙活虎,受创让它声音高亢。 幸运,他想。 狼女拿着长剑率先通过甬道,瑞卡兴奋地发现自己是第二个冲入城内的战士。只是片刻,他便看到,佛雷的士兵源源不断向甬道方向窜来,他以为自己会害怕,但是狼女没有给他任何思考时间,直接杀入。他什么也没想,紧随其后。 瑞卡觉得杀人不过如此,每一个来到他身边的敌人似乎都伸长了脖子等待他刺上关键的一刀,他在这里完全游刃有余。他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 “放下铁栏!”他听到佛雷们大声呼喊。 太迟了吧,佛雷们,我已进来了? “哄!”钢铁链条的轰鸣声,甬道出口终于降下这道最后的防护铁栏。 “啊!”瑞卡听到红色勇士的巨大嘶吼声,他转头看了一眼,只见红色勇士直接再将栅栏抬起,露出半人高的通过空间,后续的穿戴锁甲的北方战士穿过空隙,不断通过涌入城堡内。 “专注!”他听到狼女对他大喊。 他赶紧躲过敌人无力的一击,反手砍死此人。 他感觉到身后已有不少箭穿透铁甲,穿破父亲为他准备的皮甲,如今已嵌入皮rou,但他知道这些全部都是不值一提的皮外伤。但箭身在身上晃荡影响他的动作。 这也没有关系,他显然不是敌人的重点目标,狼女才是。他看到狼女几乎每一剑都要带走一个敌人,一往无前的气势让佛雷的士兵胆寒,敌人面对她显得畏畏缩缩。 铁栅栏被红色勇士和其他几人一起撑起,瑞卡看到骑兵已经冲过甬道,杀入城堡内,欢呼的嚎叫声刺激着他的感官,他觉得自己也是勇士。 狼女迅速将旁边的几个士兵杀死,清理了前往城楼的道路。瑞卡和另一铁甲士兵紧随狼女身后,为她防备身后的敌人。 城楼不断有持长枪的士兵向下杀来,但他们长枪在狼女剑下一支支被斩断,而后在剑下殒命,瑞卡和另一人不断补刀,彻底带走他们。 瑞卡只有兴奋,没有畏惧,他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二号勇士。 城下的骑兵迅速扫平战场,他们下马跟在瑞卡之后,不断涌向城楼。 狭窄的塔楼通道繁复复杂,好在塔楼内被点起了火把,虽然昏暗,但他能够看到在他之前的狼女。狼女轻车熟路,瑞卡什么都不用想,紧跟着她。 前方不断传来佛雷士兵的惨叫声以及向下滚落的声音。瑞卡毫不犹豫对着滚来的人狠狠挥刀,他已经不知道为这种人挥了多少刀。他感觉到胳膊在颤抖,但依然觉得还可以再挥那么多次。 他感觉到从河中吹来的凉风,知道已顺利杀上城墙。他望向远处的河岸,手持冰原狼骑的骑兵在昏暗之中已经开始了有节律地缓步入城了。 他随狼女在城墙上解决了最后几名弓箭手后,整个城堡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反抗者,有的只是妇女儿童的哭叫声和惨叫讨饶声。地窖、校场、马房、仓库、卫河塔可能仍在战斗,但大局已定。 现在的他只感觉到快速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他好想坐下来喝一杯热酒,缓解内内外外的疲乏。但狼女不去休息,他也没有休息的道理。 战斗在清晨彻底结束,敢于反抗的士兵全部被杀。北境的骑兵部队彻底占据孪河城两岸的城堡。 在晨光之中,血狼女在城楼上扯下宝冠雄鹿和黄金怒吼狮子的二分旗,瑞卡也随着她的动作拉下了灰底的蓝色双塔旗。他拉着旗帜重新回到了仍点燃着火炬的大厅。此时的狼女,满身满脸全是鲜血,高坐主位,看不到一丝疲惫。 瑞卡站在狼女身边,感觉疲惫至极,又亢奋至极。他觉得自己现在已完全飘飘忽忽,完全没有听到狼女在大厅向骑士们下达了什么命令。也许她只是在做最后的鼓舞。 “清理校场,将所有还活着的人带到那。将所有死掉的佛雷也带到那。” 美伊在东西两座常宝间巡视了一圈,设置布防,清点战利品。瑞卡见到了藏满白银的地窖,摆满刀剑盔甲的武器房、堆积成山的各种储粮和毛皮,佛雷没有将他们付之一炬,他觉得足够幸运。 士兵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清理完校场,并将活着的佛雷全部带到。地面上血迹未干,有的佛雷被紧紧捆着扔在一旁,就连女眷也全部套了绳索。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光头老人,他一定就是瓦德佛雷侯爵,听说他已经九十二岁了,像个粉红色的大老鼠。 “安静!”狼女的声音响亮威严不容置疑。红色的血液在她脸上、头发、皮衣上肆意凝结,“城堡是我的了,学士,你还记得该向谁服务吧?” “是的,小姐。我明白,我向城堡的主人服务。”学士失魂落魄,有气无力。 “很好。我需要名单,你知道是什么名单。”狼女对着学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