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龙之母
第七十六章龙之母 当老爵士离开后,她独自站在长廊上,送走了弯弯的月亮。 伊丽来此问询她两次,她喏喏作答,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来了姬琪,她说了些什么,可她同样记不清用什么话把她也给哄走了。 当四下陷入寂静,凉凉的微风从她身边吹过的时候,她感觉到指背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伤口已经止血,凝结的血被风干,像是要在手背形成一片片暗色的鳞片,当她把第一缕阳光等到的时候,她看向了受伤的手。那里一团糟,好像她刚刚用手掐死了无数人。 “带我去浴池吧!”当弥桑黛在朝日的阳光下将她发现的时候,她率先出声,将她的疑问堵在了嘴里。她想要安静,没有心情说话。 “是。”她想要靠近她,可看到她手上的血迹后,惊呼出来,丹妮莉丝只好用手抓住她过她的胳膊,扶着她走向金字塔。 “带我去沐浴,弥桑黛!”她说。 “是,小人这……”她低下了头,开始默默走路,眼角偷偷看向她的脸。 汗水、泪水都从她的脸上流过、风干,她没有感觉难受,反而有前所未有的通透。 洗去泪水和汗水的痕迹,就是个新生的人。 她解开了睡衣长袍,伊丽伸手帮她脱下,姬琪扶着她有伤口的手,小心将她带向浴池。浴池迎接着太阳,波光粼粼,落水处刚好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她忍不住看过去,挥手洒下更多水,但一点也没有影响彩虹。 “卡丽熙!”姬琪提高了声量提醒她,避免让伤口染上水,于是她老老实实坐在浴池旁,接受他们的服务,看着她们在她身边优雅和轻柔的动作,将原本想要准备的、预演的事全都丢到了天外。 微微的水波荡漾,将晨间的阳光晃悠悠地洒入卧室。 像是她曾经看到的红色大门院子中的样子,这个印象突然闪现,她从沉静中缓过神来。 她不该再去想院子。如果她们就在这里安全地待一辈子,那这里就是院子,但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如果她一直这样待下去,有人会把她再赶出去。 上一次被赶出去,人们没有伤害她,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她不知道赶她的人还会做些什么,会对她身边的人做些什么。 伊丽、姬琪和小弥桑黛,她想不好她们的命运,好的话,她们会为正常的奴隶主服务或被杀死;坏的话,会遇到残酷的奴隶主。而她身边聚集的人,大部分会被杀死,少部分会被卖为奴隶,在那片她禁止比武的斗兽场,上演残酷的表演…… 他们的命运全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不能还去想有着红色大门的院子。 想要前进,必须后退。魁晰告诉她的秘密。 但要是想要后退呢?想要后退回那座院子呢? 必须前进。她觉得这是答案。 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 经过一夜后,浴池的水降了温,清爽感正适合现在的她。 她需要洗去惊恐,洗去游移不定的念头。 她躺下身子,将头整个埋入池水,感受水对她的托浮,想象“母亲”对她的支撑。 她不可能永远藏起来,就像她无法在水中憋太久。她猛地从池水中伸出头,大口地喘气。 她看到侍女们不解地看着她。 她推开伊丽奉上的冰镇水果,从池水中站了起来。 水珠顺着发梢、脸庞和山丘流下。 伊丽赶紧放下果盘,将毛巾携来,半包着她,帮她擦干。 “您是怎么了,卡丽熙?”伊丽问她。 我不是卡丽熙,卡奥已经死了,卡丽熙也同样不会在。 “我要穿那件红色的丝绸长衫,”像血的那件,“黑曜石的项链摆件。” “是,卡丽熙。”伊丽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按照她的意思将衣衫取来。 “您需要戴着兔耳朵?”伊丽问,“兔耳朵很可爱,但是很累赘呀!” 她迟疑了一下。 “我听过一个笑话,”不高明的笑话,达里奥在床上咬着她耳朵的时候说的,她记得很清楚,“笑话说,女人所穿的任何东西,都是为了让男人更好地脱下它。”她笑了,“戴上吧,也许我会为了男人们脱下它。” “既然是为了脱下它,为什么又要穿上?”伊丽不解。 “因为男人们都太短了。”姬琪捂着嘴也掩饰不了她的哈哈大笑,“总要给他们借口干点其他事情磨蹭。” 取笑男人是这些女人们的乐趣,如果放任她们,她们可以从早上一直聊到太阳落下山丘,而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于是在她的催促下,两人放快了手脚,为她擦干并梳理头发,还为她的脚指甲涂上了奇怪的颜色。 一切整装齐备后,她开始自己的工作。 灰虫子一定在等待她,为她报上昨晚的情况。 她不知道希望有人死去,还是不希望。她拿不准主意了。 当她走下金字塔时,驻足在上,观察着。 达里奥无聊地踱步,来回炫耀他的裸女匕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壮汉贝索斯靠在粗壮的柱子上,拍打着他的大肚子,像是在肚皮上与对手预演一场精彩的战斗;灰虫子手捧着三刺盔竖立在殿,盯着空无一人的女王宝座,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英雄背对着他,像是在和他共同警戒;斯卡拉茨·莫·坎塔克这位圆颅大人在大厅里踱步,看起来想要吞噬一切。 在旁边座位上坐着等待的是寇,她的血盟卫们。 乔戈正用一块粗布仔细擦拭着他的银柄长皮鞭,结实的铜色肌rou和年轻的面庞让丹妮莉丝感受他的生命力和可靠。战斗起来,他勇敢悍不畏死,但是生活上,他像伊丽一样天真,经常说着容易让她叹气的胡话;阿戈或许会好点,他的任务是为她管理着她手下为数不多的多斯拉克骑兵和部落人员,但他管理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向她汇报了。他此刻也例行等在这里,一只脚踏在座位上,斜挂在他脖子上的龙骨弓被他来回拍打摇晃着,鞭子上的铃铛叮当轻声作响;拉卡洛背着阿戈,用粗布仔细擦拭着亚拉克弯刀,但他弯曲的小胡子比弯刀更吸引眼球。 这就是她的主要部下,她统治弥林、征伐世界以及要与野兽们战斗的依靠。 赛尔弥爵士手持着长剑,穿戴整齐,踏足声吸引了这些人员的注意,而后他们盯着她入内。 他们都站了起来。 她看到达里奥投来笑容,也许还准备了可以逗她发笑的发言,可她没有准备好心情去听这些,她感觉到,达里奥敏感地察觉了,于是他拉起嘴角,随着其他人一起施礼。 原本她还有想要掩饰的想法,可看到眼前这些人,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决心。 她的寇没有什么想法,她的想法就是他们的想法;无垢者是她的工具,她想要做什么,他们都会帮她满足;圆颅大人斯卡拉茨的残暴胜过在场任何一人,无论她有什么残忍的想法,他都可以立刻加上十倍;而他旁边的达里奥,会嘲笑圆颅大人加得还不够……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这让大厅奇怪地安静起来。 “我的女王大人,不得不说,您戴着兔耳朵,别有一番风味,”还是达里奥开口,“穿上红色的衣服更是比我所见过最美的女人还要惊艳一点,哎,她只能勉强与您相比啦。” “哦?这个最美的女人是谁呢?”这是个蠢问题,他在床上的时候说过很多次答案。 “美丽的女王,我突然忘了,”他露出戏谑的微笑,“但我仔细观察后,还是觉得她不如您。” “我很感激她的承让,”她知道他要抖一些小聪明,而她不想让他如愿,绝不肯在这里问她是谁这样的蠢问题,尤其在这个殿上,“你还有时间想起来。”她将眼神转向灰虫子,“请汇报消息吧!”无论有多坏。
坏就是好。魁晰也会这么认为么?她感觉乱糟糟一片,于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死了三人。”灰虫子简短又悲伤地说,“全是巡逻的无垢者。” “他们在丝绸街和自由大道的地方被鹰身女妖之子截杀,”圆颅大人大声出言,抢过话,“我敢肯定,是达兹纳克家族做的。” “证据呢?”女王问。 “这需要什么证据?那里离他们的金字塔最近,无垢者进行了追击,可他们消失在附近的金字塔不见了,如果不是他们在庇护,还能有谁?” “我知道了。”女王冷静地说,“继续吧,灰虫子。” “暴徒闯入了纺织女工的居所,捣毁了她们的织布机,强了她们,房被割了,挂在她们生产出来的挂毯上。” 她们曾送了她一副挂毯,她想到。 “死了多少人?” “七名。”灰虫子说,“剩下的几人被剁掉了双手,割掉了舌头,挖掉了眼睛,找到的时候,她们脖子上挂着山羊的具阳。” 他们在挑衅她,她感觉到脸色开始变红,她几乎想要愤怒出笑来。 这是她的错。如果她没有那么优柔寡断,她们不会死,剩下的几人更不用遭受比死亡还要痛苦的折磨。 “很好。”她听到自己说。“这起案件,圆颅大人,你知道到凶手?” “当然是鹰身女妖之子!”他几乎吼了出来。 人人都知道,可你不知道哪些人是鹰身女妖之子。 她想到了十二名在她的金字塔下可爱的吉斯贵族少女,想到了她们被斩去手足吊死的样子,她摇头,至少这些事和他们无关,但肯定和他们的家人有牵连。 若要光明,必须通过阴影。她想。 “今天晚宴,我要迎接魁尔斯的客人,在此之前要处理今天的请愿活动……” “是啊,晚宴和请愿!希望这些晚宴和请愿能够换回你的死太监!”圆颅大人对着她怒斥,“希望那些没死的奴隶,今天、明天、后天还有命走到这里向你请愿!” 丹妮莉丝淡淡地看着他,没有再觉得他的脸可怕,只觉得悲哀。她看向巴利斯坦爵士,而后老爵士走下阶梯,站在了圆颅大人面前。 “如果我是你,我会懂得听完女王的话,”赛尔弥爵士对着圆颅大人说,而后将眼光瞟向丹妮莉丝,“女王没有多少时间。” “我不想带着愤怒和不安去处理这些事情,所以,”她看向圆颅大人。他和他的兽面军,里吉斯人和其他解放的奴隶最适合做这种事情,“我需要你在我处理请愿活动前,攻下达兹纳克家族的金字塔,以及离女工们居所最近的金字塔,我猜,应该叫雷哈达金字塔,”下令没有那么难,但她还是感觉在颤抖,身体都在飘,“以出生年为准,奇数年出生的在偶数年出生的人面前吊死”无论男女、无论老幼,但希望不要有人问出来,就当那是女王没注意下的命令,“我希望剩下的活人会为你提供鹰身女妖之子的信息,如果没有,将剩下数字除以二,剩余为奇数的吊死,就这样吊下去。明天,我们会处理他们交代的线索,我希望明天你有事可干。” 她又觉得全身都开始疼。这是爬出门缝必须经受的疼和考验,这是必须经过的阴影。 “达里奥团长,我想这没有什么可笑的,”她盯着他,“带着你的暴鸦团去监督圆颅大人,要是他今天拿不下来,就把他也吊死,谁让他只会说大话呢?” 圆颅大人睁大了眼睛。 “只是监督?这也太简单了。”他不怀好意地望着圆颅大人。 “必要的时候,帮他数数,如果你行的话,毕竟吉斯纪年的数字很大。” “这可不成问题,我是团长,数学不错,记性也很好,”他露出邪魅的笑容,“哈,我终于想起来最美的女人是谁啦,殿下!那人是昨天的弥林女王,依我看,她完全没法和今天的龙之母相比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