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恩女王多骄志
她选择在长枪的座位上等待他的弟弟。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昆汀了，当年他被送走的时候比崔斯丹还要小。 她觉得，在没有看到道朗亲王的那封信的时候，她对长久未见的弟弟还有思念之情，可那之后，就觉得……他最好被伊伦伍德伯爵收养一辈子，最好回来的时候再顶着伊伦伍德的姓氏，或者沙德，就当成他父亲在外的私生子。 可他显然不是私生子。母亲因为他被送走而离开多恩，甚至抛弃女儿和另外的儿子。无论如何，他显然都是父母最爱的那个。 她真希望自己能多多表现出jiejie的样子，就像她对待崔斯丹那样，然而，看到昆汀王子的那张脸，她就仿佛看到了道朗亲王，怎么也无法亲近起来。 道朗亲王把他送走，是十足的蠢事。他应该把他的继承人女儿送给伊伦伍德伯爵，也许那样，她的母亲就不会离开多恩，他自己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她看着昆汀慢慢走近。她想要走下座位迎接他，尝试好好抱一抱，然而，她还是选择坐在了座位上。 他比想象中的弟弟要强壮，身材没有那么高，也绝对不矮，他的脸没有那么好看，但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丑，他确实是多恩人的样子。 “我的弟弟。”亚莲恩浅浅笑道，装作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装作对他的到来欢迎之至，“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不过，我不得不说，你回来得太迟了。” 他回来得太是时候了。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要以这种方式与他相见。 他想干什么？他在她庆典时从龙背上跳下，是在向她发起挑衅么？是在向她的封臣宣告力量么？ “我知道。”他简单地说。“没能见到他实在太遗憾了，我本想告诉他，我已经，我希望他看到我今天的样子。” “亲王如果看到，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去世。”她终于走下座位，靠近弟弟，轻轻地抱了抱他，“他一直以来都十分想念你。” “我也思念他，”他看起来很哀伤，亚莲恩仔细分辨他的表情，以判断那是不是伪装，或者他思念的是不是触手可及的沙石王座，“还有你和弟弟。” 思念我？没有人思念我。 “你离开太久了，还记得弟弟么？”亚莲恩转笑道，“他现在可不开心，他本能娶到女王，道朗亲王却将他的‘女王’杀了，还送给了铁王座。” 这真是无聊的对话，她有些后悔以此开头，于是不得不把其中的故事讲给他听。 “你呢，我的好弟弟，”亚莲恩说完后勉强笑道，弥赛拉公主的死始终让她觉得负罪，“父亲说，你被安排出去做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后来他终于澄清，你是为了迎娶女王——你娶到了么？” 他的脸红了，然而，他的眼神没有逃避。 “我正在尝试。她，我相信，韦赛利昂——就是那条金龙的名字——它的存在会一直暗示女王，我相信她一定在心里考虑过……” “然而她却没有答复你。”即使以多恩为聘礼。 “她一定会答应，我知道。”他赶紧说道，唯恐迟了事实会变。 “我听说她是‘龙之母’。你对龙的控制能力有多少？说实在的，我真想听听你骑龙的故事。” “我会说这些故事的，jiejie，我真想说给你听。”他从重新站了起来，看向她，看向坐在座位上的戴恩伯爵，而后又将目光转回她，“龙接受了我，龙之母虽然是它的母亲，但它却只允许我骑乘。它有足够的自由度，并不会跟在我身边。不过……你看到了，它只是一只小龙。” “它的头骨没有米拉西斯大。”这是明显的，但足以令人生畏。 “也许突袭会有作用，但战斗始终靠人才行。”他将目光投送至她的眼睛，看着她。 亚莲恩感觉他终于要说出此行的目的了。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父亲，他曾……”他再次看向戴恩伯爵，“他曾为你与丹妮莉丝女王的哥哥韦赛里斯坦格利安订立婚姻，你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 “我知道。” 她发现自己在愤怒，然而又却又无比平静，像是彻底失去了顾虑。道朗亲王将如此隐秘的事情告诉一个与此无关的人，却偏偏瞒着当事人的她，所谓的理由竟然是，她过于疏漏。 难道亲王每日与昆汀见面，对他了解更深么？ 完全不是！完全不是！亲王只凭猜测，就判定昆汀比她更适合做多恩的首领。他坚定地认为她不是好的首领，却懦弱地没有勇气彻底废除她的继承权。 呵呵，也许那个时候亲王也在后悔将昆汀送出去吧？可悲。 他觉得昆汀马泰尔虽然站在自己的身边，然而距离却比当初他在伊伦伍德城时还远。 “是的，订立婚约，为了复辟坦格利安，然后向兰尼斯特复仇。”他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好像以为这样就能让她被说服。 “复仇。” 她无谓地重复这个词，想到了死去的密友、伙伴，也想到了崔斯丹王子痛苦哀泣的样子，还有弥赛拉公主那张绝美的脸，她突然感觉意兴阑珊。 她想要复仇，然而道朗亲王已经不顾荣誉——就连这都是报复的方式，还是最又优雅的那种——将兰尼斯特的女儿杀了并且还得意洋洋地送还回去……哈，泰温兰尼斯特还留下了几个后代？ 她现在不想让腹中正孕育的种子经受战争的扰动，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为别人的事业投入马泰尔的力量——甚至她连马泰尔的力量都没有完全掌握。 她的好父亲已将她的臂助砍断，为她彻底掌权增加了很多麻烦，更何况…… 呵，道朗亲王不是说要借助战争削弱多恩的领主么？向外发动进攻可达不到这点。 “是的，复仇，为我们的姑姑复仇，为马泰尔的尊严而复仇。”他松开她的手臂，指着厅外，好像他的女王就在外边，“丹妮莉丝已经攻陷沿途诸多城邦，很快就能渡过狭海，登陆七国，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大仇得报……” “我知道，昆汀。”她打断了他，“可她在三姐妹城邦的战斗并不顺利。” “最终的胜者终将是她。” 也许吧，她懒得跟随他的话。“我以为你回来是为亲王哀悼。” “不，我……” “或者是来宣布向我效忠？” “我没料到……” “不是？所以，那是为了什么，帮你讨好你的女王？” 他带着疑惑，沉默地看着她。 她厌恶这个表情，道朗亲王每次质疑她时便是这个样子！ 难道她又做错了？她也应该完全顺从他，答应他一切要求，又或者，多恩应也该是他的，而她只是为他暂时保管？ “我们应该加入丹妮莉丝女王的阵营，帮助她夺回铁王座。”他正色道：“她带着数万精兵猛将——在东大陆，她所向披靡，所有奴隶主在她面前全都一个个崩溃，她的军队几乎战无不胜，更重要的是，她还有龙，就像当初的征服者伊耿一样，她会轻易地重新拿回她父亲和先祖的东西——她会重新拿回七国。” “老弟，你是忘了，征服者伊耿从没有征服多恩。”亚莲恩笑。她甚至没有办法完全征服三姐妹城邦。否则小弟就不会来这里了。 “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不站在赢家一边？” “你不是为了让我帮助她夺回铁王座，”她拉起裙子，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挽住小丈夫的手，“你是让我向她屈膝。” “那又如何？”他摆手，“我们也向铁王座屈膝了，甚至向劳勃拜拉席恩屈膝了，难道你忘了么？” “我们不应该向任何人屈膝。”我没那么软弱，“道朗亲王的腿从来就直不起来，你知道的，而我的双腿却一直记得什么叫‘不屈不挠’。”她的手扶上历代多恩统领曾近扶过的已经变得无比光滑的秃木圆头，“坐在你面前的是多恩女王，她不会向任何人臣服。”她严厉地看向他，“你是我的弟弟，你应该像奥伯伦亲王向道朗亲王效忠那样，在我面前跪下，宣誓为我效忠。”连带你的龙。 “不。”昆汀摇着头，失望地说。“我已经向另一个女王宣誓效忠了。” “所以，你准备背叛父亲……” “我没有背叛父亲，”他立即出声，打断了她，双手紧紧捏住拳头，“背叛父亲的是你。是他让我出海寻找女王，告诉她，多恩站在她身后，将为她的事业而战，而你却……” “前提是，那位龙女王嫁给多恩首领的儿子。”亚莲恩发现自己也吼了起来，“她是否嫁给你了？没有！”你现在也不是多恩统领的儿子了，她想说，然而这话太过伤人，她想为他多留一份面子，“或者说，你觉得她上了你的床，你就该为她奋战？” 昆汀王子红着脸，既诧异又羞愧地看着她，抖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哈哈哈！”亚莲恩嘲讽起来，“她甚至从来没有上过你的床，对么？我的好弟弟啊，她不过是在利用你，要不是你姓马泰尔，要不是你骑着龙，她或许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知道的，对吧？” “无论如何，我将为她而战。”昆汀王子脸色惨白。 “包括入侵多恩？”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么？”他突然控制不住地大吼。 亚莲恩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有些过分。 “我不需要入侵多恩。”昆汀对着她咆哮，“我的父亲——道朗亲王——向我承诺过多恩！” 她不再觉得自己过分。 这个时候，看到戴恩伯爵从他的太阳座位上站了起来，抽出了长剑。 “你不会为她而战。”亚莲恩也站了起来，手搭上了丈夫的手腕，于是，他将剑放下，“你的龙将房间里的老鼠全部赶走了，这是好事，我希望那座高塔的老鼠也能清空——我要你在塔里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好好做个高塔里的王子，重新温习多恩的传统。” 昆汀王子的手按上了宝剑，然而属于她和戴恩的卫兵这个时候鱼贯而入，将他团团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