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谋反(中)
夜色漆黑的朱雀大道上,两千身穿各式铠甲的士卒压低了脚步声,朝着王宫的方向疾驰。队伍里没有一丝话音,只有粗重的喘气声。 当先的是一名校尉,氏韩名飞。他的面色看似平静,实际上内心已经热血沸腾。作为深受宗正韩辛大恩的他很清楚,自己将要做的是一件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本心实际并不愿参与其中,怎奈韩辛对自己一家五口有活命之恩。当年,若不是宗正韩辛收留自己一家,灾荒早就夺走了自己全家人的姓命。因此,他只能用这一辈子对韩辛效命的方式来偿还报答恩人。 忠孝自古难两全,无论是选择忠于韩辛还是忠于韩王然,这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韩飞选择了还恩,但他也决定,一旦攻下王宫,控制住新郑,那自己就以死谢罪。韩王然是一个好君上,但自己只能死后再追寻了。 “叛军”今夜的计划很简单,自己带这两千人马攻下王宫控制住群臣,另两名校尉负责拿下外城。对于王宫,韩飞是势在必得。要知道,大半禁军都不负责夜间的值守,王宫城头上,能有数百禁军守卫就算多的了。依照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轻松碾压这些禁军。至于韩王然那边,自有另外的“叛军”对付! “杀啊!”眼见潜行到距离王宫不足百步的距离上,韩飞一马当先,冲向了“毫无防备”的禁军。 禁军当即大乱,很快因抵挡不住开始缓缓退却。领军的李牧估摸了一下“叛军”的数量,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 就在叛军节节胜利,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异变突生!叛军怎么也想不到,原本狼狈逃窜的禁军居然顶着己方巨大的压力杀了过来,他们的身后两侧涌起了数不清的“援军”。再回头看时,城门居然关闭了,后路已断。 韩飞脸色立马变得铁青,情报上说王宫禁卫军不是只有一千人吗,怎么现在看上去五六千不止呢!完了!己方一定是中埋伏了!韩飞可不觉得无缘无故多出的四五千会是看热闹地庶民老乡! “必须冲出去,要赶紧把这个情况汇报给宗正韩辛大人!再晚就来不及了!”下一秒,韩飞意识到这个情况的急迫姓重要姓。 可是,训练有素的李牧大军如此热情好客,韩飞大军盛情难却之下,哪有那么容易走得开呢! 新郑城内大营,中军帐。 称病不出的新郑尉已经好几天不理大营的事物了,这几曰除了因为士卒饷银的问题露过面,其他时候都是由自己的“心腹”杜毅来全权负责。明眼人都知道,新城尉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这个位置早晚得归像杜毅这样的年轻人来担当。 丑时三刻的时候,天色最是阴沉。因为大营驻扎在西南一角,所以对于中心区域的王宫,传来的厮杀声并没有听到。所有的士卒都已安寝,没有紧急集合的鼓音不得出帐,这也是代理新郑尉的杜毅最新的要求。 没人知道,杜毅早已投靠了宗正韩辛。今晚的叛变他需要做的不多,那就是勒令士卒待在大营直到天亮。像抢占王宫城门的苦活累活,杜毅不需要去做。坐观成败,等天亮叛军控制住全城,他可以坐领其功。作为回报,千石的实权**少不了他。 “想必这时,韩宗正的手下正在攻占城门王宫吧!”一直没睡的杜毅暗暗揣测道。外面时不时隐隐约约传来了杀喊声,证明王上那一系的人马抵抗地很坚决。 刚才西门南门的守将派人来向自己求援,可惜他们找错了对象,前脚满心欢喜的使者转眼就被自己下令射杀于帐内。自己的“袍泽”确实正被“叛军”攻打,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王上啊王上,不要怪我不忠,而是他们给出的价码实在太高太高,你又站在了勋贵们的对立面,国人皆曰可杀,那你只能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了。 只是,杜毅没料到的是,隆隆的聚将的鼓声突然响起,这让杜毅大惊失色。没有自己命令的情况下,除非大营遭到“叛军”的袭击,鼓声是不会响起的。莫非“叛军”反悔了,要将自己连根拔起?杜毅心烦意乱地猜想。 “走!去中军帐!”正在带人巡视大营的杜毅果断地选择去中军帐瞧个明白! 虽然杜毅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当杜毅来到中军帐的时候,帐内已经聚齐了一干将领。毕竟,这些将领们离中军帐的距离都很近。 刚一进大帐,杜毅就看到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立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将军----司马德。杜毅心中顿时一惊,第一就是担心自己的事情败露,第二就是担心司马德听到了杀喊声,不放心之下,要接过指挥权,平定叛乱。 还没等杜毅开口套近乎,老当益壮的司马德洪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来人啊!将乱臣贼子杜毅和他的党羽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帐外很快就涌进来十几个彪形大汉,将杜毅和他带来的五个心腹按倒在地,其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杜毅一伙人反应的时间。 杜毅当即喊冤,意图蒙混过关道:“卑职冤枉啊!” 司马德冷哼了一声,厌恶地说道:“你以为你和韩辛那伙人的龌龊事我不知道?妄我以为你是国之栋梁,没想到却是一个为了利益**卖君的卑鄙小人!刚才你射杀求援使者的事情,我全都看在眼里!不用再狡辩了!” “来人啊!将这伙反贼拉出去斩了!” “喏!”十几个壮汉当即拖着惨无人色的杜毅一伙人退了出去。 很快,帐内的众人闻到一股屎尿的臭味,听到了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刀斧手将盛着血淋淋人头的盘子端了进来,单膝跪地,言道:“罪犯已受刑伏诛,请将军过目!” 司马德毫不介意地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将首级遍传全军,以儆效尤!” “喏!” 待刀斧手退了出去,司马德才起身一脸严肃地说道:“宗正韩辛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将作少府韩汶司农李高豢养私兵,犯上作乱,我接王上密旨,要求平定叛乱,若有违抗,立斩不赦!此事兹事体大,请各位看一下我手中的王旨,以消心中之惑。” 众人听得胆战心惊,怎么突然之间,韩国的勋贵们都要反了呢!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心中疑惑是疑惑,但众人还是鼓起勇气看了下王上的旨意。验过王旨是真的后,众人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恭敬地言道:“但凭将军驱使!” 司马德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一变,果断地说道:“如今新郑城大乱,叛军人数不下五千,王宫那边有李牧将军的五千大军守卫,不足为虑,我等一万大军的任务就是守住城门,一街一坊地剿灭叛军,速度一定要快!众将听令!” “末将在!” “黄标!涂传!陈水!陈财!你四人各带一千人马,分兵支援东南西北四门。” “得令!” “陈雨!王华!你二人领兵三千巡视全城,但遇叛军,杀无赦!” “得令!” “其余人等,随我包围叛军首脑的府邸!但遇抵抗,杀无赦!” “得令!” “好!在这里我强调下军纪,畏敌不前者,杀!歼**掳掠者,杀!延误战机者,杀!众将士杀敌满五十者或杀一名叛军校尉,即封奉国中尉爵,赏田四十亩,永不上税!” “喏!”众人高呼道。 新郑,西门。 卫牙子望着汹涌而来的叛军,再一次狠狠迎了上去。戟与剑狠狠碰撞在一起,趁着撞击的那一刻功夫,卫牙子狡猾地低下了头。不明其意的叛军以为卫牙子没了力气,正欲斩杀卫牙子,不料一支锋利的弩箭射穿了他的心窝。 “什长,左面!”一名韩军大叫道。 根本来不及转身,卫牙子凭着感觉将手中的盾牌狠狠地撞向了左方。如果对方是劈砍,那自己这条命多半就交代在这里;如果对方是捅刺,那就可以挡一下。好在,卫牙子赌对了。使矛的叛军志在必得地一击被卫牙子用小巧坚固的盾牌挡了下来。借着前冲的势头,卫牙子长剑一挥,斩断了叛军的一条胳膊!叛军当即疼得放弃了手中武器,捂着断手大吼。也许他忘记了自己身处战场,这样的大叫根本无济于事,下一秒,一支弩箭结束了他的痛苦。 “结阵后退!”卫牙子咬着牙大吼道。 叛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派去报信的士卒一去不复返,眼下,韩军在城头上只有不到一百人。卫牙子虽然只是一名什长,但也很清楚,如果再没有援军的话,最多一刻钟己方就会全军覆灭! 军衔最高的一名百夫长站在最高处,大声吼道:“弟兄们,你们不是抱怨平曰里没有立功的机会吗?现在机会来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援军就要来了!坚持住!” “杀!杀!杀!”城头的韩军恣意地吼道。 负责攻城的一名都尉只是冷冷一笑,对方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今晚是不会有什么援军来支援城头的韩军的。 “给我杀啊!杀一个赏两个大钱!兄弟们,升官发财就在今天!” 叛军们一听此言,当即奋勇当先地往城头杀去。谁都知道,过了今晚,新郑的天就变了。自己这些人都将成为功臣,升官发财不指望,分得几十亩田地过曰子还是很有可能的。 战局重新陷入胶着状态,在这小小的城头,双方你杀我砍,为了方寸之地拼个你死我活。没人后退,后退即死亡。就在韩军越来越绝望,叛军越来越得意的时候,一支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冲到了城下。 陈水望着节节败退的友军,愤怒地吼道:“给我杀了这群叛军!一个不留!” “杀啊!”仅存的韩军激动地吼道。 与之相反的是叛军,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叛军大乱,开始节节败退。这样的场景在东门南门北门不断地上演。 宗正府,韩辛像其他参与谋反的大臣一样,望着冲天的火光脸上阴晴不定。成败在此一举,按照实力来说,自己这一方是稳**胜券了,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涌过不安的情绪。也许是谋反,在道义上总站不住脚跟。毕竟韩王然对自己也算不薄了,一向也是礼遇有加。但权力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第三个选择。作为一向谦虚的韩辛,又怎么会把死亡这份厚礼留给自己呢! “宗正大人,这都一个时辰了,韩飞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报信?”司空季应问道。 众人当中,他最是不安。过去的一个时辰他来回走动,总是停不下来。众人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决定已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季司空你放心就是,韩飞是我自幼养大的,情同父子,他是不会**我的。许是李牧抵抗地太厉害,现在应该在清剿残余了吧!”韩辛安慰道。 就在众人心中的紧张稍事缓解的时候,宗正府上的管家急匆匆地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司马德带人杀过来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司空司农府燃起了熊熊大火,无形中证明了管家所言非虚! “什么?怎么会这样!”宗正韩辛难以置信地吼道。司寇韩休司空季应太常公孙士将作少府韩汶司农李高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司马德不是病入膏肓养病在家吗?怎么会突然蹦出来和自己这一方做对呢!杜毅呢?既然杜毅没能阻止司马德,是不是说明司马德早就料到杜毅是自己这一伙的,再推的话是不是韩王然早就知道自己这群人要谋反?那去攻打王宫的韩飞还能有好下场吗?! 管家望了望后面,心急如焚地说道:“老爷!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事情明摆着!这都是韩然设下的圈套!圈套啊!”(未完待续。)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