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商谈
城外洪家堡 挂着“奠”字的白灯笼随风舞动，一张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材摆在大厅的正中央，白色的蜡烛亮起烛火，将整个厅内照的亮堂堂的。人们可以很清晰的看见躺在棺木中的人，是一名年青的后生，文质彬彬，闭着双目，面无血色，穿着锦绣华服。 堂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躯佝偻的瘫倒在太师椅中，完全不负往日的精气神，目光呆滞，面容灰败，眼中有着述说不尽的哀伤。周围有着两名妇人，三十上下，陪伴在老者身旁，雍容华贵，此时穿着素衣，也掩盖不了那动人心魄的曲线，正垂首哭泣，梨花带雨，使人心生怜惜。 堂下一名黑发高束，面容俊秀，猿背熊腰的男子，脱下了平时不离身的通体金属打造黑色武将甲胄，其年纪不过三十，面容俊逸。 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所有的侍者奴仆，全被赶了出去，就只有他们四人，陪伴着沉睡的青年。 “阿贞，你放心的去吧，这欧辰老贼一家老小活不了几日了，马上就会来给你在泉下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男子低沉开口道。 “不管是谁杀的你，哥都会给你报仇，哥都会让他来给你陪伴，说了让你别去，你怎么就不停哥的话呢？”男子伸出手摸了一下棺木内冰冷的脸庞。明明因常年练武，手指格外粗糙，有力，此时却做着最温柔的事。 可惜这闭目的人，再也不会跟在他的身后，回答他的问题了，也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出谋划策了，更不能与他把酒言欢，畅想未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披麻戴孝的粗壮汉子脚步轻轻走了过来，却被男子伸手示意，给拦住了，他不让任何人接近棺椁。深深低头看了一眼，方才收回手起身，走到了堂内一角，粗壮汉子连忙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男子谨小慎微开口道：“大少爷，云天生派人来说了，他们那些武师无意掺和到我们两边的纠葛中来，只想离去，保全一家老小，也给足诚意，交出了关于那个的地形图，我已经假意答应了他，接下来，您看...。” “他们不想作为内应，由着他们吧，呵呵，想走？杀我弟弟的人没查出来，谁能走？还有七家的人会让这块到嘴的rou跑掉？天真？就让七家盟对付他们这些小鱼吧。”男子冷冷道。 见来人扭扭捏捏还未离开，又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小少爷的事秘而不发，您就急匆匆吩咐了一句，军中统领都没见到您和老爷，您又闭目不见客，此时动手，是否过于仓促，比计划要提前不少日子...” “攻城器械一道，大军明日开拔，我要让七家给我弟弟祭奠，没有什么可商量的！！！”男子斩钉截铁说了一句，再不顾他人，迈着虎步回身离去。 ...... 内城欧家。 “欧家主，这洪家堡招兵买马，已经不可小觑，您联系的援军何时才能到达，我们几家可都是出了血本。” “赵家主放心吧，那洪道元不过是个武夫，不足为据，给了些钱财就打发走了，此时定然沾沾自喜，待援兵一到，挥手可灭，无需大惊小怪。” “欧家主，听我手下密报，飞熊刀的人下午偷偷派人出城，往洪家堡那边去了，晚上也有蝙蝠拳那边传来消息，云天生联系了铁煞拳、回山拳、豹拳、通背拳...等等十三家，商量撤离飞业城，这个老头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嘿嘿，想跑？门都没有，既然软的不吃，就给他们来点硬的，给他们脸了，上门那么多次，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乖乖点头，也好，乘此机会，连他们一并收拾了，不然他们还不知道飞业城是谁在当家做主。” “田家主，你最消息灵通，那香取教背后好像有什么人支持着，竟然有三次气血的，这都打死了第四个了，个个身份不明，飞业城哪有这些人。你那边没有什么头绪吗？” “你还别说，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人凭空出现在了城内，纠结了一批贱民，跟蟑螂一样，打又打不完，查又查不到。” “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七家在飞业城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有见过，还是一句话，同气连枝，才能一起发财。来来来，满上满上...” “来人...”一个管家老头得到吩咐下去了，一会儿功夫，一个奴婢领着一群莺莺燕燕来到了这个屋外，打开门鱼贯而入。 一时觥筹交错，传来嬉笑玩乐之声，好不快活。 ...... 外城飞熊刀院。 十几名老者同坐一堂，说来奇怪，这些老头每个都面色红润，有壮有瘦，有高有矮，但都带着股不怒自威。坐在最上首的年纪最大，头发胡子洁白，显然辈分最高，正听着下面众人谈论。 “我们这些武师，就是教些拳脚功夫谋生，他们要真刀真枪开打，那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们的炮灰罢了，我那些笨蛋徒弟还想着是个机遇，真是没救了，要不是我严令禁止，一个个兴冲冲去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没办法，咋们都是收些穷苦人家，没读过什么书，哪像他们内城的，天天表面风度翩翩，后背实是小人，就研究那些什么破书，怎么去收刮鱼rou百姓。” “唉，他娘的，现在他们逼迫的急，留俺们肯定是不能留了，还好云老给俺们找了个出路。” “云老哥，这次可就全托你的忙了，路上事宜一切由您安排，经此一事，日后有事悉听尊便。” “那就宜早不宜迟，明日辰时离开，大家都早些散了，做好准备，时辰一到，就不再多等。”上首老者一锤定音。 ...... 回山拳院。 蔡寅本打算出发去内城看看情况，还没有出门，一个拳院跑腿的弟子，就寻到了自己家门口，说师傅有要事相告，速速到拳院集合。 大晚上的，这就急匆匆来了，拳院里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二次气血的，掺杂几个一次气血。姜苏也赫然在列。 不待说话，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里屋处传来。几人都是精神一振，目光看向里屋出口，等着郑老头出来。很快，老头一身灰白单衣加上黑马褂，背着双手，慢条斯理的走进内院。 他脚上的布鞋边缘还沾着一点黑泥，显然之前不在院内，也不知道大晚上去了哪。 郑老头一副睡眼朦胧的感觉，晃晃悠悠进了内院，抬头看了看几人。他有些浑浊的眼珠，转悠一圈，看似在看几人，实际上似乎是在想着其他事。有些魂不守舍。 最近郑老头似乎一直如此，偶尔来拳院，偶尔不来。脸上的皱纹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就算是平日里最喜欢的鸡爪什么的，也只是随便吃了点，便不再动了，脸上很少洋溢喜悦。也不怎么有时间给蔡寅开小灶了。 近来，飞业城内局势变化，不知什么原因香取教和内城的冲突越来越大。明明香取教这个组织极其混乱，但就是有大量的有生力量不断加入。暗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默默支持，让其能够和内城七家盟对抗。七家盟瞬时了一些入手，加紧了对武师院的拉拢，一些小的武师都开始被威逼利诱了。 郑老头最近也因为这个，到处奔走，联系，把握局势。他其实来到飞业城也几十年了，一直默默积攒家业。可到现在都五十几岁了，还没多少家底，就是因为自己女儿。他赚来的财物资源，一股脑的都被这败家女给败掉了。 自己的女儿长得眉清目秀，不知怎么就给那小子勾了魂去似的，死心塌地，要什么给什么，天天腻歪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女儿太过败家，郑老头才养成了精打细算，极其抠门的日常习惯。快三十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着调，那小子一看就不靠谱，唉，偏偏又和七家扯上关系。可郑老头对谁都能硬下心肠，唯独这个独生女儿....从小宠到大，放在手里怕碰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到如今...已是积重难返。一想到这个，郑老头就头疼。 回过神，郑老头看向内院的几个弟子。 “今夜急匆匆召齐大家，我这里有要事宣布。”老头终于开口。 几人此时在停下各自动作，汇聚过来，静静听着。赵宏站在最前方，他此时恢复了一些，勉强能一手一根木拐，托着自己行走，不过被郑老头呵止后，就安安心心静养，时常在院内看着众弟子习练。大师兄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很少说话，就静静呆在一个角落。 “明日一早，回山拳院便打算朝城外搬迁，你们若是愿意一并走的，做好准备。若是不愿，也提前告知我一声。” 几人都是一愣。虽然已经有预料，可能拳院都要搬迁，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搬迁的话，大家还是很乐意的，飞业城如今时局，多多少少也感觉到风雨飘摇，有郑老头带着，多少也比在这城里呆着强吧，而且看这院内，都是郑老头看好的一些人，很明显，不打算带着其他弟子一起走。 蔡寅愕然，思索片刻，也决定跟着一起。有郑师这个入劲武师在，怎么也比自己一个人到处跑来得安全。这飞业城肯定是洪家堡和七家盟的绞rou机，先出城，再乘虚而入也不为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