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第四百七十七章 彘（4）

    车厢里沉寂了下来。

    数秒过后，洛翔鹰才缓缓开口：“徐老，他不是早退休了吗？”

    “徐老虽然退休了，但他一直心系咱们西部司的发展。”齐曼古丽嫣然一笑，“徐老希望看到，洛队长能与我们艾队长，能够通力合作，度过这个难关。”

    “你见过徐老？”洛翔鹰目光微微一斜。

    “见过，昨天下午，在成都。”齐曼古丽如实回答。

    “嗯……那徐老说了什么？”洛翔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

    “徐老说，南北两派分治多年，北派管辖宁、甘、疆、藏，南派管辖渝、川、青。虽然北派的辖区面积更大，但南派辖区的人口更多、技术更成熟。若两派优势的资源能够整合，肯定发挥出更大的能量。”齐曼古丽笑着说道。

    “是吗？徐老真的这么说？”

    “对。徐老说，南北两个总部，根本不应该同时存在。咱们南北两派需要重新合并，让西部司回归原来的样子。”

    洛翔鹰眼神微微一冷，又问：“那么，徐老还有没有说其他什么？”

    “有。他让我向洛队长您传达一句话。”

    “对我？”

    “徐老说：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

    闻言，洛翔鹰稍稍一怔，眼神就变得平和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缓缓点点头，不再多言。

    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是明朝大儒王阳明的经典名言，徐老经常用这句话来劝导洛翔鹰，让他心胸开阔一些，不要偏执地纠结于某事某物。

    如今齐曼古丽既然能够说出这句话来，说明她是真的见过徐老，不是随意乱编。

    真正让洛翔鹰感到诧异的，并非徐老提议组建联合专案组，或是两派合并的倡议，而是齐曼古丽见到徐老这件事，洛翔鹰自己毫不知情。

    西部司南派的总部就在成都，洛翔鹰是南派的重要高层，长驻成都。可以说说成都就是洛翔鹰的地盘，在成都发生的每一件事，洛翔鹰都自认为了如指掌。

    可是，齐曼古丽却能瞒过了洛翔鹰的所有眼线，在他眼皮底下，到了退休干部疗养院，与徐老见面；这无疑是重重地给了洛翔鹰一记耳光。

    这个齐曼古丽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不，手段高明的不是齐曼古丽，而是她的背后之人，接过其父“穷奇”这名艾小珺。

    “小丫头，你是给我来个下马威。”洛翔鹰心中暗付道。

    不知不觉之间，洛翔鹰赫然发现，那个跟在他的“老对手”艾灵玮身边亦步亦趋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虽然目前艾小珺依然修为低下，可是她的难缠程度，恐怕要远在她死去的父亲和未婚夫之上。

    ********

    车队驶入基地，但是，基地的实际主人，“穷奇”艾小珺，此时并不在基地中。

    正当农觅源、林小鹿、尹枫，三人驾驶着小型货车，进入到停放着“希望”号的军用机场时，在机场外围被另一辆汽车拦住。

    “咦？她是谁啊？”

    林小鹿很好奇，她看见前方阻拦的车辆中，下来一位端庄典雅、身着淡黄色长裙的美貌女子。最令人注目的，是她怀里正抱着一只慵懒的白色猫咪。

    “不知道，”尹枫摇头，“但我感觉她应该没有恶意。”

    未等两人继续说话，那抱着白猫的长裙美女，已迈着盈盈款款的脚步，来到他们的小货车之前。

    三人也一起下车，走向长裙美女。

    “农大哥，好久不见。”艾小珺甜甜一笑，向农觅源礼貌地打着招呼。

    尹枫和林小鹿也是一惊，立即朝农觅源望过去。他们没想到，以“宅男”着称的农老师，竟然会认识这么一位美女。

    农觅源楞了一下，显然他也没料到对方会直接来找自己。悄悄恍神之后，语气恭敬道：“艾司……”

    “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小珺就好了。”艾小珺纠正道。

    她那模样，一点都没有侯任司长的架子。

    看到他们两人如此互动，林小鹿和尹枫相视一眼，皆露出古怪的神色。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这两个小年轻，都很想知道，他们心目中最闭塞、最古板的农老师，跟眼前这美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农觅源并没有让两人有获取更多八卦边角料的机会。他以尽快将货物送回“希望”号为理由，打发这小家伙开车离开；至于农觅源自己，则仍然站在军用机场外面，与艾小珺单独相处。

    “艾大哥，咱们好久没见了。”艾小珺以无法令人拒绝的语气道。

    “是啊，不知不觉，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农觅源感慨道。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见面时，还在农大哥与杨jiejie的婚礼上。当时，我还是你们的伴娘呢。”艾小珺淡淡说道。

    尽管艾小珺说得云淡风轻，但她一提到“杨jiejie”，农觅源就感觉到心头像是被重重地砸了一下；只不过在艾小珺的笑容之下，农觅源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悲恸，勉强挤出点笑容，用听起来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道：“对啊，你不说的话，我还没想起来，当年你打扮得可漂亮的，我的伴朗团里有好几位小伙子，事后都向我打听，想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是谁。”

    “可是后来当他们知道，我是西部司司长的女儿时，全部都打了退堂鼓。一个个都是有色心没色胆的怂包。”艾小珺打趣道。

    “哈……”

    两人一起浅浅地笑了起来。

    压抑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艾小珺比农觅源小八岁。当年农觅源成为她父亲艾灵玮的“穷奇”小队成员时，艾小珺还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那时她就跟还是阳光大男孩的农觅源很熟。

    当然，跟艾小珺相熟的，还有“穷奇”小队的一名女队员杨舒倩——也就是后来农觅源的妻子。

    物是人非，杨舒倩已经不在人世，身怀六甲、死于非命，成为农觅源心中永远的痛。若非以前跟农觅源关系还算不错，艾小珺在翻出了杨舒倩的旧事之后，两人不可能还可以勉强笑出来。

    不过，片刻之后，艾小珺便收起来了笑容，语气略带严肃地道：“其实，并非所有人都是怂包。有一个人不是。”

    “是杜垣那小子。”农觅源连忙说道。

    但话刚出口，农觅源就发觉到不对劲，因为后来成为艾小珺未婚夫的杜垣，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艾小珺先是提起杨舒倩，勾起农觅源的伤心事，然后又主动提起自己失去的杜垣，使得两人的心情有了同感，无形中拉近了两人关系。

    农觅源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他的心思还是很清晰的，他立即明白了艾小珺的意图，当即脸色一正，问：“小珺，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从你们的飞机第一天降落，我就知道你在。”艾小珺道。

    “那为何你今天才来找我？”

    “本来不想来打扰你的，但发生了点特别的事。”

    “什么事？”

    “有个人来了乌市。我想知道，你对这个人有何想法。”

    “谁啊？”

    “彘，洛翔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