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个问题，三个回答
罗易看了看手中的蓝色浓稠果汁，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杯果汁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像是刚从工厂里提炼出来的一样。 他突然想起一个机器人买饮料的冷笑话，于是开口问道：“这真的是果汁，不是氦3浓缩液？” 西尔维娅第一个反应过来，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紧接着安德和艾琳也笑出了声。罗蕾塔笑着摇了摇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门先生则一把拍在了罗易的肩膀上，大笑着说道：“你的幽默感我很喜欢，但我更好奇你的第一个问题会是什么。” 罗易点了点头，屏住呼吸仰头喝下了这杯果汁。这杯果汁不止闻起来像是机油，就连喝进嘴里也像是在喝油一样，非常让人不适。 老尼尔接过杯子，转身走到一旁的竹编躺椅上坐下，顺手把杯子放在了地上—— 这间客厅里除了椅子，别的家具一概没有，只能放在地上。 缓了好一阵，罗易才压下胃里的翻腾欲吐，长出了一口气。 “好了，小兄弟，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可以问我们三个问题。” 罗易感觉自己因为果汁的影响有些恍惚，眼前门先生的身影慢慢变得虚幻朦胧起来。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看得更清楚，但在门先生的眼中，他只是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完全不知道应该问什么。 “看来你需要一些引导。”门先生皱了皱眉，开口说道。“你显然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罗易能够听清门先生的话，愣愣点了点头，可他的胃里又开始翻腾，以至于眼前门先生的身影开始如水波般晃动。他只能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吐出来，根本说不出话！ 门先生伸出手来拍他的后背，他的手拍在罗易的背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流，帮他舒缓着胃里的不适。直到那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完全消退，罗易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他才停下。 罗易感激地望向门先生，他终于脱离了那种恍惚朦胧的眩晕感，却发现门先生的脸上已经带有焦急，眼神催促着自己赶快问问题！ 难道必须要自己亲口问出来，他们才能开口解答，否则就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易心里想着，开口问出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我到底惹到了什么麻烦？” 门先生如释重负，他直起身来看了看罗蕾塔，示意由罗蕾塔回答罗易的这个问题。 罗蕾塔的双眼睁开，确认罗易的身上附着了一层蓝色的微光，证明那杯果汁已经起效，才开口答道：“通过露易丝的传信，我们知道昨天晚上你的房间里发生了异化，今天早上的调查结果显示，应该是‘深渊’气息的影响。有一个‘深渊’在注视你。在咖啡馆的时候我发现安德的身上也沾染了祂的气息，分辨出是9号‘深渊’——希诺·莱特。”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话更通俗易懂： “祂是一个破灭宇宙的意识集合体，你可以理解为文字意义上的邪神。祂通过时空奇点观察到了你，对你产生的关注。这种关注并不完全是坏的，也有可能给你带来超乎常理的力量，但显然你并不是祂选中的人，承受不了他的‘恩泽’。所以祂一定会通过各种影响毁灭你，好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罗易完全没有听懂，但大为震撼，并在脑海中反复想着要不要找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就算自己不去，也要想办法把罗蕾塔给送进精神病院去，好治一治她的脑子。 看着他的表情，在场的人就知道他肯定没有相信。别说他不信，这番话放在史东巍尔都属于严重的精神错乱式发言——在墙内确实存在着超自然力量，可神明则是不存在的。 大家的普遍认知仍以科学为主，认为这些超自然力量都能用科学去解释，只不过现有的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么高的层次罢了。 门先生坐回原来的位置，叹了口气说道：“‘神明”确实存在，每个宇宙都有并且只有一位！” 罗易看着他们脸上笃定的神色，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只好暂且搁置对于神明的疑惑，开口问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 “我应该怎么办，才能脱离这种‘关注’？” 西尔维娅开口回答了他： “死一次就可以了。不是假死，而是真正死去。” 这个答案既在情理之中，也在预料之外。既然那个“神明”想让他死，那就去死好了。 但谁又会心甘情愿去死呢？ 罗易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神色只有淡然，并没有丝毫的戏谑。就连安德的脸上也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就像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死啊死啊就习惯了。 罗易又谨慎地看了看来时的入口，那里已经被齿轮花纹完全遮蔽，根本看不到门。 门？ 他转头看向门先生，门先生闭口不言，只是眼神透露出一股“我们不会真让你死”的意味。 罗易点了点头，随即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既然死一次就好了，那我应该怎么死？” 门先生微笑，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夸赞。 “你觉得，人的死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从哪里结束的？” 这是一个很哲学的问题，罗易曾经在一个叫“死亡诗社”的论坛里见过。那个论坛上充满了对于死亡的思考和辩论，简直就像是一群信奉死亡的邪教徒。但他们的一些观点和辩论令人拍案叫绝，甚至有不少谈判专家拿着他们的辩论稿成功劝降了罪犯！ 罗易想了想，回答道：“人的死亡分很多种，人文意义上的死指的是意识泯灭，rou体腐朽；社会意义上的死指的是做为人的一切属性都消失了，完全脱离了社会的组织结构；而精神上的死指的是这个人不再能够独立思考，只能像逻辑AI一样，困死在以往的生活经验之中。” 门先生听完他的答案，点了点头说道：“你的哲学学得不错，但和你自己本身无关。我要问的是，你认为你自己怎么样才算是死了？” 罗易有些发怔，他刚才说的的确只是哲学观点，并不涉及自身。但自己思考自己的死，这种问题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根本解答不了。 门先生淡淡开口，继续问道：“你觉得在一个神明眼中，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死去？” 这个问题仍然很难回答。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罗易根本想象不到神明是怎么定义死的。在所有的宗教典籍描述中，人的死分很多种，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死法，神都可以让他复活。 复活？ “不能复活的死，才是真的死？” 门先生露出了笑容，这个答案虽然不完全正确，但已经很接近。 “如果要彻底死去，死得彻底，当然就不能复活过来。这是个很宽泛的概念，不单单指rou体和精神上的死亡，也指代一切与你有关的事物都与你在概念意义上的切断。” 罗易沉思，这样的说法显然更加严谨，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才能死，才能切断那个“邪神”的目光，那自己岂不是要死得渣都不剩才行！ 死了当然一了百了，总比被邪神追杀来得好？ 那不是开玩笑么，谁会愿意就这么去死！ 门先生凝视着罗易，他当然知道这番话会对罗易产生多么大的冲击。接受死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确实别无他法—— “深渊”的注视是一种概念，一种宇宙法则，以特勤组的力量根本做不到切割概念级宇宙法则这种事！ 能对抗概念的，只有概念！ 但要把罗易送到那里，则必须要他本人发自内心的同意，否则只会把他送往来处，也就是进入基地之前的那一处，那条下水道。 罗易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重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既然死一次就好，那我应该怎么死？” 门先生笑了，罗蕾塔也笑了，在座的人都笑了。罗易居然理解了“三个问题”的意思，没有问出其他问题。 他实在很聪明！ 他的心智已经成熟，不必担心面对概念级冲击时，他的心智会承受不住，彻底崩溃了！ 这时老尼尔出声道：“时间不多了，还有3分钟。” 门先生点了点头，伸手拉起罗易，走到了客厅稍微空旷的地方。 “我们都知道你有非常多的疑惑，也了解你这时候的迷茫，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能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先把正事办了，省的夜长梦多。” 罗易点了点头。 门先生放开他后退了一步，神色严肃地问道：“别人都有名有姓，只有我的名字是一个‘门’字，想必你很好奇？” 这句话并不是无意义的闲聊，而是一次正式的引导，用以集中精神，释放能力。 罗易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门先生，表达出自己确实有这样的疑问。 门先生微微点头，摊开双手继续说道：“我的能力是开门，这世界上所有的门我都能打开，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也无论是实体还是概念。麻烦的是，我没办法控制能力的发动，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有一位女士告诉我，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就要对自己的能力进行封印，设置开关。所以我隐藏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只有需要使用能力的时候，我才会说出它。” “现在你就要释放自己的能力？”罗易问道。 门先生微笑着反问道：“你就不好奇我要开什么门，送你去什么地方？” 罗易点点头，刚要开口发问，门先生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我叫班森·克拉夫特，会打开你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