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改日再叙
“嗬，你这管闲事的毛病一如往常。”龙渊的虚影嘲笑，“芷卿，你不会以为封印了我，这把破琴就能功德圆满吧” 琴身一抖，似要挣脱而出，被芷卿伸手按下。她平静地望向虚影，声线悦耳柔软，脚下的白云翻腾舒卷：“与功德无关。你痴念未尽，当受此劫而已。待你历劫归来，我在九天之上备酒相迎。” “不必。芷卿上神的酒，我无福消受。” 龙渊说完后，不待芷卿出手，掉转头纵身跃入天际。它庞大的身躯划出流畅的弧线，迅速缩小，像是一颗远去的流星，竟是直接飞走了。它脾气虽然暴躁，清醒后神智还是有的。以它如今的状况，口头上讨点便宜倒罢，正面与芷卿相争起来，讨不到半点好处。 随着它远去的动作，劲风扑面而起，吹得衣角哗啦啦作响。 芷卿并未追击，抬袖轻轻拂过。未见她如何动作，狂乱的劲风瞬间平静。 她袖手挽起古琴，落下云头，行到废墟间的吴子惜身边，弯腰扶她站起。所到之处暗香盈盈，洁白的裙裾曳过地面，不染一丝尘埃。天界上神的风姿，果然令人敬畏。 在她这个旧友面前，吴子惜不再故做平凡，挺直了肩背，精致的眉眼间流露绝代风华，举手投足间神韵十足。她微笑道谢，连声音都变得清悦，说不出的熨贴。 芷卿轻叹：“你此时的模样，是为龙渊所累”容貌如何，皆为表象。一身神力被夺，岂是小事。 吴子惜摆摆手，回答她说：“是命里的劫数，我自会处理。你真身尚在九天之上，意念离体太远，不可维持过久，早些回吧。” “也罢，改日再叙。” 芷卿答应，目光从古言等人身上掠过，清清淡淡的，未做任何停留。上神都是闲淡的性子，吴子惜婉拒了她帮忙的好意，她便不坚持，典雅的身影化做漫天飞花，继而消散在空气里，空留余香袅袅。 旁观的霍娉婷半天合不上嘴：她见着活的神仙了 仅仅一缕意念，就如此厉害，令龙渊残魂虚影不战而退。若是本尊到此，得到什么地步难怪当年连龙渊都敌不过她 沈梦寻的情况比她好些，芷卿离去后，立刻回过神，迅速打量四周：龙渊虚影退走，冯墨呢 古言回神比她更早。神仙的心思历来难测，妖族鲜少与之打交道。因为在场众人都无动静，他亦没有动。方才冯墨躲藏的小动作，他收在眼底，谨慎地护着霍娉婷，暗自留意。这会儿芷卿离去，他正要行动，眸色忽地一转，收起妖相化了人形。 一道人影极快地逼近，转瞬冲过来，居然是周青修。他顾不上喘口气，连招呼都忘了打，心急如焚地问道：“刚才谁来过” 古言拽着霍娉婷退开半步，故意将她揽进怀里，挑眉：“怎么” 周青修最初只告诉了冯墨的行踪，没有跟着他们同来西山，是不打算插手的意思。这会儿忽然变卦，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必定是因为别的缘故。他神情焦灼，路上赶得太急，头发衣领都被风吹得凌乱，他却没心思理一理，哪里还会在意古言的举动用意。 能让他这种稳重的人露出这种情态，除了绵延千年的执念，再不会有别的原因。 古言存心看他的热闹，故意不肯直言。 可惜在场的不止他一人。吴子惜叹着气收琴，此琴是她暂借来的，需要交还回去。发觉西山的动静后，她最担心的就是龙渊那边出现状况，以防万一才借了琴，没想到冯墨居然真的设计龙渊现身。 沈梦寻和周青修有几分交情，倒没有故意冷落他，把芷卿仙子的事简单告诉。 周青修拧着眉确认：“来的是她一缕神念，已经回去了”他远在市区，加上早知道古言会来找冯墨的麻烦，所以察觉西山异样时，并未放在心上，后来龙渊虚影出现，他分辨出吴子惜的灵力，同样没有在意。 哪知后来，灵力波动皆被压下，新出现的神力似曾相识，他才急急赶来察看，竟是晚了一步，未及仰望天界上神的尊颜。 沈梦寻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对，你来得正巧。方才仙子现身，冯墨借机躲了起来，帮忙找找。” 周青修有些不耐烦，想多问问芷卿仙子的事，不好无视她的要求，压着情绪探索一通，告诉她结果：“他已不在此处。” 沈梦寻瞪大眼睛：“不可能吧”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哪怕他会飞天遁地，也难逃众人的眼睛。 吴子惜闻言，长叹一声，替她解答疑问：“他是借着龙渊脱身的。” 五百年前，冯墨带来一缕破碎的残魂，养在西山的山洞内。残魂处于沉睡当中，凭借术法护着才不致于碎散，加上冯墨有意隐藏，吴子惜没有认出是龙渊的魂魄碎片，以为是他在外找到的普通游魂。她素来和善，默许了他的举动。直到养出魂形，吴子惜才认出龙渊身份，劝阻冯墨不成，反失了山神之位。 再想想刚才冯墨的举动，吴子惜便猜出大概：残魂初初惊醒，举动暴躁无常，神识却毫无防备，冯墨趁机借鲜血与它建立契约联系，凭此改变自己的气息。虚影被芷卿惊退，他亦借机躲走。 沈梦寻遗憾地摊手：看来今天收拾不掉他了。这家伙，手段谲诡心性狡诈，难怪他以前能从狐不悔手上逃掉，比泥鳅还滑溜。 “龙渊是刚才那条龙吗我明明没见过，却觉得它好熟悉啊。”十七咬着手指，从霍娉婷身后站出来。 霍娉婷从连串震惊中醒过神，摸摸她的脑袋，迎上她天真的眼神，稍稍理了理思绪：“因为它是你的同族。以后你修行有成，也会变成那副模样。到时候可不要学它，要做一个真正的神灵。” 沈梦寻挑唇，笑嘻嘻地夸赞：“哟，不错嘛，都会教导别人了。” 霍娉婷无奈地瞪她：“别取笑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