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必有图谋
霍娉婷听得心惊胆战。 她前后两次接触陆大壮，不是没有发现他身上的戾气。原本以为，戾气是他冤死后才有的，没想到，居然是他生前就有的。所谓的“冤死”，其实一点都不冤。 这个时候，霍娉婷心里的感觉用震惊来形容都不足为过。她完全没有料到，那个长着平凡面孔、看上去十分怯懦的人，生前居然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凡事既然有了先例，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三年时间，陆有为给陆大壮提供庇护，帮助他隐匿行迹。陆大壮则替他寻觅合适的下手对象，帮助他把阳寿延续到六十年后。一个月前，陆大壮意外身亡，明白自己到阴间后，不仅要为犯下的恶行赎罪，经历生不如死的酷刑，而且三百年内都没有转世为人的机会，即使投胎也只能走野畜道，于是他心里再度生出恶念。 阴司不管活人事。只要他能活过来，就能逃脱阴间残酷的刑罚。至于凡间的法律，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他重新找到陆有为，要求他帮助自己复生。做为交换，他可以为陆有为提供大量怨魂。 霍娉婷听到这里，忍不住偏过头，看了肩膀上的小狐狸一眼。 如果复生有这么容易，古言哪里还用苦等八百年。 世间一切奇诡灵异之事，都有固定的规则。事关生死，想要打破规则、逆转轮回，必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可这些玄妙的事情，陆大壮只知道一些粗浅的皮毛，还是陆有为无意中透露的，没有人真正教导过他，他也不曾亲自钻研过。陆大壮只知道，陆有为认识很特别的人物，有些不寻常的手段，便粗鄙地提出复生要求。 为了达到目的，他在施工现场先后杀了四个人，还把他们的魂魄控制在别墅内，逼迫他为自己做事。如今前三人手上，都沾染过血，最后一人因为笨拙胆小，还未成功伤过人。所以面对景沫蓝的威势，它虽然万分恐惧，却还勉强沉得住气，把前后因果都说了出来。 霍娉婷听完前后经过，望向陆大壮的目光更加复杂，同情且深深地厌恶。 陆大壮最初对她讲过的话，“躲藏三年后就能逃脱法律制裁”的说法，不像是他这种人能编出来的，确实是陆有为告诉他的。他对陆大壮十分厌烦，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他只想利用三年时间达到目的，然后甩掉这具包袱。 事实如他所愿，三年后，陆大壮死了。 施工现场的工人们，听到陆大壮的经历时，都以为他在吹牛胡侃，根本没有人相信。他们都是打工的，没有人会无聊到拿工友的傻话去报警。如此一来，那些抓捕陆大壮的警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答案显而易见。 陆大壮至今仍然帮着陆有为，是因为没有发现这件事，还是为了令自己复活的目的，霍娉婷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既然陆有为手上不干不净，为什么轻易放她和景沫蓝进门，还友好地提供住宿 眼下五只怨魂全部被景沫蓝定住，陆有为会不会采取什么手段他难道不知道，凭景沫蓝的手段，派一百只怨魂都没有用吗 相比她的担忧，景沫蓝倒是气定神闲。 霍娉婷的担忧，她不是没有想过。眼下陆有为假意示好，必有图谋。 如果她没有猜错，陆有为打的主意，是她和霍娉婷的灵力或者血脉。捉师天师的血脉，可是相当霸道的。 有胆子觊觎，还要看他有没有本事来拿。从前敢打主意的，个个都没落得好下场。 景沫蓝捏起秀丽的手指，打个漂亮的响指，缚在最后一只怨鬼身上的压力顿时松开，其它四只仍然动弹不得。 怨鬼硬顶着陆大壮刻薄毒辣的视线，丝毫不敢逃避，垂头缩手，战战兢兢地停在景沫蓝面前，心里使劲念叨着安慰自己：它没有出卖兄弟，它这是审时度势弃暗投明。 景沫蓝没有为难他，反而给霍娉婷上起课，要求她分辨这只怨鬼与其它怨鬼的区别：新死的怨鬼身上，是纯净的怨气，沾过血后就会掺进血的腥臭味儿。这只怨气身上的气息还算纯净，它确实没有说谎。 听到霍娉婷准确地形容出来，景沫蓝略略点头，拈指一甩，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符纸，啪地贴到怨鬼身上，淡声吩咐：“没你什么事了，投胎去吧。” 怨鬼顿时从呆滞中回过神。它望着面前浮现的的小路，路上的彼岸花如火如荼。它克制着大喜过望的心情，返身分别朝景沫蓝和霍娉婷，恭恭敬敬地各磕三个头，然后才起身奔赴小路，飘忽的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 似曾相识的情形。 霍娉婷张大嘴：原来不需要血，更不需要装腔作势的道场、或者冗长的法咒，景沫蓝就能送直接它们入轮回 至于剩下的四只怨魂，包含陆大壮在内，景沫蓝斜睥着霍娉婷，意思是交给你了。霍娉婷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要交给自己。她沉默一会儿，见景沫蓝没有解释的打算，低头想了想，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恰当，便摸出铃铛，将他们统统收进铃铛内。 上次不小心收了炭球，后来她特意向古言请教，如今对铃铛的运用已经十分熟练。 房间内恢复静寂。 景沫蓝解开裹在长剑外的蓝布，执剑在手，缓缓起身，唇边浮现清冷的笑意，望向霍娉婷：“有没有兴趣会一会陆有为” 霍娉婷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以为景沫蓝打算亲自对付陆有为，没想到，她闲闲看着霍娉婷，用平板的语调接着说道：“行，找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霍娉婷脸上的期待顿时崩裂成碎片。 耳边再度传来古言温柔的提示：“明目醒聪咒。” 霍娉婷赶紧照办，心里默念口诀。 古言细致地解释，教得很有耐心：“每个活物都有独特的气息。活物有生气，死物是阴气。陆有为寿数已尽，也不算是完全的死魂，他的气息与别人完全不同。闭上眼，集中精神去感受。” 霍娉婷依言而行。她以为，大约要花很久才能做到，没想到，几乎立刻分辨出一道奇怪的气息，微弱的生气与旺盛的阴气交错成一团。那团气息沿着走廊，一步步靠近，停在她们的房间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