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来了
而远在龙虎谷内，说书人口中的道藏禅师正带着自家的两名徒弟，在谷道内徐徐前行。 行至半途时，忽见两名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身影，从左侧龙岭踏空而来，师徒三人均停下脚步，驻足以待。 无昧最先惊呼出声：“快看，有两只大鸟飞过来了！” 无戒见状，赶紧一把将无昧拉在身后，挡身在前，啐了句：“别胡闹！” 霎时间，那两道身影便骤停在师徒三人面前。 来人正是荆楚天策府的门客，褚刀奴与魏剑秋。 两人稳定身形后，同时向前一步，行了个抱拳礼，异口同声道：“晚辈魏剑秋（褚刀奴），见过道藏禅师！” 打完招呼后，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藏在无戒身后的无昧。 无昧、无戒一开始还有些警戒，见两人似乎没有恶意且与自家师父相熟，这才放下心来。 道藏禅师认出是魏褚二人后，也回了个单掌礼，道：“原来是魏施主，褚施主，不知两位到此有何贵干？” 魏剑秋接过话道：“我二人奉柱国公之命，相助禅师登上须弥山，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原来如此，那就有劳二位了。”对于二人的到来，道藏禅师似乎并不意外，欣然应允了相助之邀。 这本是释家宗门之事，魏剑秋还担心道藏禅师不领情，准备了好几套说辞劝说，却没想到道藏禅师如此爽快，倒是省去了诸多麻烦，当即放下拘谨，将前路情况一一告知： “法宗的道玄，成实宗的慧明，空宗佛护室利纳迦，唯识宗的难陀，律宗的道云还有俱舍宗的道丘已在谷道前方二里处静候多时，除此之外，龙虎谷前方的松竹林处也有些许江湖宵小之徒，埋伏在密林深处若有所图，依禅师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 道藏禅师闻言，捋了捋花白胡须，沉思片刻后，道：“江湖宵小之徒不足为虑，但这六位空门弟子却甚是棘手，其武道修为皆不容小觑，若与其缠斗不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那两位徒儿，无戒尚有些许拳脚功夫，无昧不过一稚儿，手无缚鸡之力，到时争斗一起，他二人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魏褚二人闻声望向无戒、无昧，皆默默点头，无昧对上二人的目光后，呆呆地露出一丝憨笑。 沉默片刻后，道藏禅师继续道：“不如这样，由我一人负责与那六位空门弟子缠斗，两位施主则伺机与我徒儿无戒、无昧携带经书先行，镇国寺受璟武帝国庇护，待你们进了镇国寺山门后，这些人必不敢乱闯，如此，登山献经一事便尘埃落定，到那时我再自寻脱身之策，你们看，可行否？” 听完道藏禅师的应对之策，魏剑秋与褚刀奴面面相觑，皆面露难色，心有顾虑，如此安排，所有的重担就都由道藏禅师一人扛下了。 魏剑秋迟疑回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正如禅师所说，那六名僧人绝非等闲之辈，若只留禅师一人与其周旋，恐怕......” “诶，无妨！”道藏禅师当即抬手打断魏剑秋的话语，“若说以一敌六取胜，贫僧不敢妄言，但要说与之周旋片刻，为尔等争取些许时间，再全身而退，贫僧还是有把握的。” 见道藏禅师心意已决，魏褚二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几人商定好对策后，便结伴继续向谷道进发。 ...... 唯识宗的难陀见等候多时，这道藏还未出现，心中已是不耐，愤愤道：“不是说这道藏半刻钟前已到龙虎谷口吗？怎的这么久了还不出现？莫非是绕道跑了不成？！” 这难陀长得身宽体胖，袒胸露乳，说话时满脸横rou乱颤，抱怨一句后，便摘下挂在腰间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酒。 他身为唯识宗的天下行走与别的释家弟子大有不同，剃度皈依佛门后，却从不守佛门戒律，不颂释家佛法，只行世间俗人之事，以渡世间俗人之难，讲究以身试法。所以，在常人看来，这难陀实在不像是个和尚。 以重研习及传持戒律而得名的律宗门下弟子道云，向来看不惯难陀的所作所为，只是如今利害一致，这才暂时结盟。此刻见他口出怨言，当即揶揄道：“心静似高山不动，气浮如流水不安！难陀大师如此心浮气躁，想来是修行之法不当的缘故啊。” “哼，洒家修的是自然佛法，人之性情皆天性自然，肆意抒发方证我禅，又岂会如尔这般，惺惺作态！”难陀听出道云话语中的言外之意，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道云正欲反驳，却被身旁的道玄抬手拦住，轻言劝解道：“阿弥陀佛，现今的首要之务是这本宗藏经，两位觉者若要论禅，大可在拿到本宗藏经后进行，在此之前，我等还是静心等待吧！” 法宗的道玄是六人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一位，同时也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见他发话后，难陀、道云二人只好按下心中不快，闭口不语。 另一旁，身穿木兰色破旧僧袍，眉毛胡子花白，身形略显枯槁，但面容呈紫红色，精神矍铄的道丘也是出言打圆场道：“这龙虎谷道是上须弥山的必经之路，道藏禅师定会在此经过，诸位还是安心等待吧。” 靠近道路一侧，空宗佛护室利纳迦与成实宗的慧明皆是年轻后辈，自然不敢在四位前辈面前多加妄言，只好挺直腰杆静坐，注视着谷道内偶尔经过的礼佛香客。 慧明自幼便在建州横公山普弘寺修禅，他相貌敦实，性格温谦内敛，不到而立之年，武道修为便达到了典军之境，虽说是上三品之末，但在同代弟子中已是翘楚，因此，宗门长老们才会派他来此。多年以前，道藏禅师于吴地苦行修禅，曾在普弘寺落脚，对他的武禅指点过一二，所以，对于此次‘拦路抢经’一事，他是心有抵触的，但奈何宗门之命难违，若道藏禅师当真绕道而行了，他反而觉得是件好事。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慧明蓦然抬头，只见前方谷道处，五道身影顶着明媚阳光，徐徐前行，定睛一看，领头的僧人正是道藏禅师，慧明不由心头一凛，低喃了一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