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弥撒
“这是……”路衍瞳孔微缩,照片在他手中脱落,不明材质的照片框跌落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双手像是失去了力气那般迅速的垂落下去。 照片中那位身着层叠黑色古典裙的女士,似乎是在注视他,这让路衍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 他对这位女子没有多少的印象,但他可以确定照片之中的女子就是黑夜女神。 路衍的情绪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照片本身肯定没有能力烙印将女神印入其中,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女神自己将影像烙印在照片里。 他不知道女神的意图,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张照片他需要妥善保存了。否则,恐怕会引起可怕的变故。 他小心翼翼的将掉在书桌上的照片框捡起,并仔细的擦了擦。 在确定了没有任何一丝损坏之后,重新拿出黑色的皮革保护套,并将照片框重新放入其中。 窗外的晨曦越发越明亮,贝克兰德的新一天将要到来。今天是周日,代表七神中黑夜女神的那一天。这天黑夜教会的弥撒也被称为大弥撒。 路衍起身下床后打开了房间窗户,迎接晨曦的太阳,但扑面而来的干燥刺鼻的空气又让他被迫关上窗户。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不习惯呼吸这些夹带着细小颗粒的雾霾空气。 将吉妮娅太太为他定制的礼服取出,换完华丽的衣裳后,他拉开了房间的大门,准备离开。恰巧就在这时,卡洛斯从远处的走廊绕到了路衍房间大门外,似乎就是来找他的。 今天的卡洛斯神情似乎有些沮丧,蓝宝石般的眼眸黯淡了许多,不再如往日一般闪闪发亮。 “早上好,路衍。安东尼大主教让我来叫醒您。”卡洛斯语气扭捏的说道。他眼神看向路衍时,有点躲闪。语气之中带有莫名的心虚。 卡洛斯明显的态度变化,路衍自然是看出来了,也猜到了卡洛斯态度转变的原因。估摸是昨晚塞西玛执事回去之后和卡洛斯说了一些什么。 “嗯,我正打算前往礼拜堂。”路衍丝毫不在意卡洛斯的态度的变化,他真心的希望塞西玛执事可以将卡洛斯留在贝克兰德,向他证明所谓的既定命运也是可以改变的。 琉璃白的衣袍在黑夜教会绯红色的地毯上拖行,路衍回完话后便不在意卡洛斯的态度了,他快步的向礼拜堂走去。 卡洛斯独自站在原地,看着路衍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脑袋之中不连贯的想法和繁杂的思绪简直要将他逼疯了。 他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的后背感受到来自墙面的重量,冰冷的墙壁透过他的衣物为他带来独属于一月份贝克兰德的寒冷。 昨夜的时候,塞西玛执事突然找到他,并和他说了一件令他纠结万分的事情。他那时候还在收拾行李,准备跟随路衍一同前往廷根市任职。 塞西玛执事却是突然和他说红手套要新增设一个小队,同时还指定他成为小队的队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卡洛斯所有的计划,也让他纠结了一个晚上。 自己究竟是要跟随路衍前往廷根市,还是留在贝克兰德成为红手套的队长。 实际上他犹豫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他内心的天平已经往留在贝克兰德成为小队队长这件事情上偏移了。真正让他不再迟疑的依旧是塞西玛执事的一番话。 塞西玛执事和他说,成为教会的高层对路衍的帮助更大。这番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卡洛斯为自己寻找的完美理由。 他本以为这是对他和路衍主教都有利的选择,但今天早上见到路衍的时候,他心中依旧是泛起了羞耻感,还有那充斥于心中的罪恶感,背叛感。 明明他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选择留在了贝克兰德。 路衍并不知道卡洛斯此刻的心理斗争,他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这场筹备许久的弥撒上,兴许是因为他也好奇在这个蒸汽嗡嗡作响的时代中,教会究竟是在扮演一种什么样子的角色。 远处,路衍的一位老熟人靠在他必经之路的墙上等待他许久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大弥撒的缘故,塞西玛执事身着一件黑色长袍,绯红的花纹沿着长袍的边缘在衣领后勾勒出绯红之月。在长袍的交映之下,就连塞西玛自身的锐利气息都被遮掩了不少。 “早上好,昨天的时候忘记和你说一件事情,只能趁着大弥撒之前来找你了。”塞西玛今天的心情十分的不错,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他那低沉的说话语气都染上了一丝欣喜。 “您也早上好,昨晚忘记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吗?”路衍大抵也是猜到了塞西玛执事欣喜的原因,应该是与卡洛斯答应留在贝克兰德担任红手套小队队长有关。因此,他也不由自主的猜测塞西玛执事在这个时候等他是不是因为这一件事情。 “说重要也不算是重要。”塞西玛先给路衍交了底,紧接着又说道:“我昨晚给风暴教会贝克兰德教区的负责人雷达尔·瓦伦丁写信讨要青纹鹰的时候,想起我还没有给你留下私人的联系方式。” 私人的联系方式大多都是指由用灵界生物充当的信使,已经达到序列五的塞西玛执事自然是有独属于他自己的信使。 听到塞西玛执事说起信使的事情,他似乎也该找个信使了,虽然他本身的序列不高,但他身上可是有着唯一性的气息。 想到这里,路衍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塞西玛,等待着塞西玛执事接下来的话。 “简单的仪式魔法你应该掌握了,召唤信使的魔法与简单的仪式魔法不同的便是你只需要准备属于你自己的那一根蜡烛。”塞西玛不认为路衍会不知道简单的仪式魔法,因此他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的赘述。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用低沉的语气说道:“游荡于黑暗之中的灵,灵界之中的忠诚者,独属于克雷斯泰·塞西玛的信使。” 路衍将塞西玛执事信使的召唤咒语记在心中。紧接着他眼角的眼光注意到了躲在走廊转角处的卡洛斯,少年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了一样,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微微的探出了墙壁。 “卡洛斯还好吧。”路衍对塞西玛如何劝导卡洛斯回心转意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以至于他都愿意拖延一些前往礼拜堂的时间。 “我用了最柔和的办法引导他留在了红手套。在没有解决祂的事情之前,他还是暂时当個红手套小队的吉祥物队长比较好。”塞西玛执事不会给卡洛斯安排队友,因为他不会拿其他队员的性命冒险。 “这是对于他最好的结果。”路衍目光微垂,思绪万千,虽然这是对卡洛斯最好的结局,但这对卡洛斯无疑是不公平的一件事情,没有人愿意自己被他人cao控命运。 “我先离开了,弥撒就要开始了。”路衍沉默一会儿后说道。他不想去纠结这件事情了,或许连被安排命运的价值都没有,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光线透过教堂透过礼拜堂顶端的琉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洒落于圣坛之上。 礼拜堂的两排座椅边香夜草是今天早上才新搬入教堂之中的,冬季晨曦的微霜还凝在叶片上,此刻已化为露珠自娇嫩的绿叶上滴落而下。 虔诚的信徒们早就已经在礼拜堂之中低声的祈祷,成群结队的修女们为礼拜堂的两侧烛台换上崭新的檀香和月亮花制作而成的蜡烛。 幽静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沁入每个信徒的心房,让每个人都感受了由心而至的宁静,直到一声清脆的钟声在教堂之后响起。 早就在侧室中等待的路衍,再次用手指挑开神秘怀表,并在心中祈祷着,他希望得到以理服人的增益。 他想利用非凡手段增加女神信徒对自己的信服度,但是他似乎运气不太好,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增益。 神秘怀表每隔四个小时便会重置一次增益,也就是说这一次他没有挑选到以理服人的增益,想要再次抽取增益必要要到四个小时之后。在这四个小时内,他无论打开神秘怀表多少次都是同一增益。 路衍的手指快要将表盖合上后,突然感受到不对劲,刚才的神秘怀表的增益似乎有点奇怪,貌似是太阳序列的能力。
“嗯!有点怪,再看一眼。” 他重新用手指挑开表盖,这次他仔细感受着怀表带来的增益。他的表情也逐渐从眉头微皱逐渐转化成淡淡的惊喜。只能说不愧是太阳序列的能力,洗脑的效果够强! 这次他选中的是种全新的增益,有点类似于太阳序列对太阳狂热的信仰,是让他人对使用者感到莫名的敬仰,但是增益一旦停止,这个效果就会消失,而且只对普通人生效。 “用高人一等来形容它挺不错的,路衍随意的为新的增益取了名字,他对怀表的能力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怀表应该只剩下最后一种增益了没有被他发掘出来了。 同时也有一点让他感到疑惑,序列四非凡特性打造的怀表为什么没有本能的意识反应,他记得由倒吊人序列的牧羊人非凡特性打造的蠕动的饥饿都有自己本能的反应,难道是蒸汽与机械之神将怀表的本能给封印了? 缺少必要的信息,路衍也只能瞎猜了。至于正确的答案,或许只有蒸汽与机械之神才知道了。 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路衍也准备踏入礼拜堂了,接下来便是他的主教任命仪式了,几位大主教和他的熟人都在礼拜堂之中等待着他的到来。 重新打开怀表的表盖,路衍再次整理完自己的衣袍,随着三声清脆的钟声响起,琉璃白色的衣袍在绯红色的地毯拖动前行,同时伴着黑夜圣歌的吟唱,路衍第一次正式出现在黑夜教会的信徒面前。 这次弥撒的规格高于主教的任命,但又没有大主教任命时的庄严肃穆,这也是几位大主教共同决定的结果,因为路衍是女神的眷者,也因为路衍是黑夜教会历史中最年轻的主教。 女神的眷者都带有特殊的使命,他们不知道路衍的使命是什么,神威不可测,神恩不可说。 他们只知道现任的风暴教会教皇,执掌枢机会议近百年的伽德二世是风暴之主的眷者。 宁静,庄肃,并不像帝王的加冕仪式一般浩大,但却有无数双眼睛都在虔诚的看着他,将心中虔诚的信仰寄托在他的身上。 路衍银色的眼眸低垂,透过眼角的余光便可以看到周围信徒眼中的狂热,这是一种被人拱卫而起的荣誉。此刻,他觉得无论有没有神秘怀表带来的增益都一样,因为信徒已经为他送上最真挚的信仰。 虽然他们信仰的对象是黑夜女神,但每个黑夜教会成员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路衍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只是任命主教便有如此的虚荣感了。很难想象大主教又该是如何,他现在也有一些理解因斯·赞格威尔为什么会在晋升序列四失败后叛逃黑夜教会了。 其中虽然有黑夜女神和亚当的安排,但何尝又不是他忍受不了从云端跌落的打击,毕竟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再次晋升序列四的机会,还有他在教会中的未来。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路衍在今天也算是切身体会到这一句话的分量,以无数信徒的信仰的光辉奉养神明,神明则许子民度过深红的末日。 他一步又一步的走到圣坛上,步伐不紧不慢,他悠然的登上了礼拜堂的最中央。当他转过身看向所有信徒的时候,圣歌的吟唱声逐渐的微弱,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路衍开口。 “比星空更加崇高,比永恒更加永远的黑夜女神。”路衍吟唱道。 随之响起的还有礼拜堂之中信徒们狂热的声音:“比星空……” 路衍眼眸微垂,手指在胸口前顺时针点了四下,描绘出绯红之月的形状。同时,他再一次开口吟唱道。 “绯红之主,隐秘之母,厄难与恐惧的女皇,安眠和寂静的领主。” 数不清的信徒自发的吟唱下去,他们空灵的声音回荡在礼拜堂中。仿佛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罪孽都被涤荡的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