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十一岁
正值年十五元宵节，四处鞭炮啪啪作响，暗夜之中烟花直冲云霄砰然炸开，绽放出朵朵彩色繁花，照亮黑暗夜空，平添几分洋洋喜气。 尼姑庵内青瓦红墙上张贴着五谷丰登的年画和风调雨顺的对联，廊檐下挂着一排大红色灯笼，随风摇曳格外喜庆。清冷小夜，北风萧瑟，大雪纷飞，小院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几个穿着藏青色僧服的小姑子手中拿着火折子，掩着耳朵在雪中燃放烟花，踩着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时不时传来的愉悦欢笑声回荡在小院中，充盈着清冷的尼姑庵。 山下花灯节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欢声笑语沉溺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中，山上尼姑庵却冷清异常，除了几个年幼的小姑子放着烟花嬉戏在院子里，别处则是说不出的宁静清冷。 尼姑庵最里间偏僻的小院子里，房间中点燃的烛火忽明忽暗，似是这简陋的房间隔绝不了外面萧瑟的冬风。 房间内两个小姑子板着马扎坐在火盆旁，手中的火钳子不停的拨动着火盆里冒着缕缕青烟的湿柴火，这些都是在门外熏干了的柴，不想抬进屋子里还会冒青烟，熏的人难受，可寒风凛冽又不敢开窗户。 小姑子丁香双手搁在袖筒里，靠着双膝看着好不容易烧着的火苗，唉声叹气道：“兰香，你说小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都昏迷了两天了，担心死我了。” 兰香摇了摇头，拿起蒲扇小心翼翼的扇着，生怕这烟味儿熏着了自家小姐，半响道：“小姐自小体质就不好，在这尼姑庵各种糙活累活都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恨那莫言师太还不让小姐下山看病，不仅是师太，还有老爷，自打咱小姐来着尼姑庵都三年多了，也不见老爷来一封家信，着实让人心寒。咱受罪就算了，可怜小姐千金之躯还要跟着受罪。” “哼，府上那大姨娘可是眼巴巴的盼着咱家小姐早点死呢，有她在，老爷怎么哪儿还会惦记小姐？还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二公子和二小姐身上。”丁香撅着嘴，极为愤怒的说道。 兰香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一瞬才说道：“当年小姐被认为是天煞孤星，送到这尼姑庵，老爷说让小姐虔心礼佛，去去煞气，三年后在接小姐回府，如今都三年半了一点音信也无，难不成小姐要一辈子呆在这不成？”思及此，兰香手中的蒲扇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行，得想个办法回府，不能让小姐就这么被遗忘了。” “咳咳……”一道脆弱的声音从床榻上响起传了过来，打破了方才的气氛，两小姑子赶紧起身，麻溜的跑到床榻旁，看着昏迷已久终于苏醒的小姐又惊又喜。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都担心死了。”兰香握着楚雪冰凉的小手眼含泪花激动的说着，生怕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愧疚终身。 丁香赶紧去倒了杯热茶端了过来，关切并心疼的说道：“太好了，小姐终于醒了，来，天气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楚雪呆愣的看着丁香兰香，苍白的小脸一脸不可置信，柳叶眉轻佻看着两丫头，眼眸中泛着泪花，激动不已。是丁香和兰香，本以为永远在看不见她们，没想到上天对她不薄，还能有机会在看见她们。 握着她手的兰香隐约感受到小姐颤抖的身体，以为是天气寒冷冻着了，遂即将被褥往上扯了扯，心疼道：“冬天马上就快过去了，小姐在忍忍，这屋子里就剩这床被褥了，莫言师太欺人太甚，如此对待小姐就不怕老爷拿他问罪么？” 莫言师太？楚雪瞳光涣散，陷入深思之中，听着耳畔砰砰作响的鞭炮声更加确定了真实性，她重生了，重生在十一岁那年。 接下来的几日，楚雪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因为一切太不可思议了，更是难以相信世间竟还有重生一事，仿若前世种种如梦一场，如今梦醒一切便不复存在，不，应该说如今梦醒一切将会重新开始。 既然苍天有眼，那她必然要好好的活着，为了那些踩着她骨血上位，掠夺她一切的人好好活着，因为只有她好好活着，才能看着那些人将会如何苟延残喘，如何受尽折磨慢慢死去。 虽然死过一次，可上一世的种种却历历在目，一如昨日才发生一般，清晰无比，刻骨铭心。上一世因为祖父死了，大姨娘请来得道高僧为祖父超度，可那高僧却说府上煞气极重，祖父的死是因为府中有天煞孤星给生生克死的。父亲大惊，便让高僧作法找出天煞孤星，而最后那高僧却指着年幼的自己，说自己命硬，刚出生便克死母亲，如今克死祖父，所以必须送去寺庙虔心礼佛，常伴青灯古佛，沉心静气，敛去煞气方位上策。 祖母一心礼佛，更是信佛，听闻此言便立即让父亲把她送到尼姑庵潜心修行，尽管那时姨娘和庶妹楚璃韵百般哀求，都无法撼动祖母的决心。如今看来，这一切恐怕是姨娘精心安排的才是，她当时竟然还对她心存感激之心，当真是被眼屎糊住了双眼，愚蠢至极。 而今来到这尼姑庵已经三年半，府上一封家书都没有寄过，更遑论接她回府一事。当年来尼姑庵带来的首饰银两也被尼姑庵的莫言师太以及其他姑子们洗劫一空，一个子都没剩下，素日里更是脏活累活全交给她来干，每每到冬天都是满手冻疮，苦不堪言。 如今想想她一个朝廷正四品官员家的嫡女在尼姑庵能受这种凌辱必然是受到某些人的刻意安排才是，那这个人定然是大姨娘无疑。 这次昏迷则是因为西贤山的悟禅方丈看上了她，在尼姑庵外的池塘畔的梅园之中意图凌辱她，却不慎在撕扯之间坠入冰冷彻骨的池塘之中，悟禅闻声落逃，若不是丁香兰香及时将她救起，怕是早在十一岁这年就一命呜呼了。 因为东贤山是尼姑庵，西贤山是寺庙僧侣，两山相隔不过两里路，所以平素里发生姑子与小和尚苟合之事也是屡见不止，不足为奇，因此众人心中清如明镜，自然也无人道破。 不过，重活一遭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害过她的人，那第一个开刀者便是莫言师太了。 “吱呀”一声，丁香推门而入，看着楚雪倚在床畔上，便问道：“小姐，今儿太阳出来了，风也停了，不如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吧，总在这屋子里总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