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一次接触
走在钟陵县中的胡钲忽然停下，看向身边的老鼠，道：“要不你先离开寨子，去我们安置的地方过一段时间？” 老鼠摇摇头，他明白胡钲的意思。孟家军来者不善，尤其到现在都没有摸清他们的意图，接下来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胡钲作为先锋，无法保护他。 “只要胡爷能够顶住孟家军，那么我在寨子里就是最安全的。若是胡爷败了还有大当家在后面，大当家若是再败了，胡爷你这预备的四当家必然是逃不掉的。到时候就算我逃得过一命，又如何守得住那些产业。” 胡钲想想也是，有想要劝说他去花帽子。可转念一想，现在花帽子的处境更加的糟糕，还不如呆在寨子里。 “前面两位请留步。” 一个温和的嗓音在胡钲二人身后响起。 胡钲和老鼠转过身去，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缩，因为叫住他们的人穿着一身捕快的官服！这人面容清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是和煦的样子。 胡钲拱了拱手，道：“这位官爷，不知有何事？” 那年轻的捕快拱手还礼，笑道：“官爷二字不敢当，在下钟陵县捕快贾青。” “贾捕快。” 胡钲面无表情的称呼一声，眼角余光却是和身边的老鼠对视了一下。他们都知道钟陵县的捕头贾政，贾姓在钟陵县并不常见，这人又是捕快，很难不让人联想他与贾捕头之间的关系。 贾青笑容依旧，客气道：“胡当家涉险来钟陵县所谓何事？” 胡钲脸色猛地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贾捕快竟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这一瞬间，他懊恼自己低估了青面的决心，居然上了他的套！ 老鼠脚步微微后退，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并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非常明白，一旦在钟陵县内动手，自己就会成为胡钲的累赘，自己先跑才能让胡钲施展开手脚。 “胡当家别紧张，我并无恶意。” 贾青声音依旧温和，仿佛是在和老友对话，毫无敌意，甚至表现出了一定的交谈欲望。 胡钲体内的内力悄悄运转，随时做好了爆发的准备！ “胡当家？贾捕快说什么，我听不懂。” 贾青笑呵呵道：“好吧，是我唐突了。不过猪妖这个称呼好像也不怎么礼貌。我就叫你胡钲好了。” 胡钲的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就连一个捕快都知道了！ “你胆子不小！” 这个贾捕快从始至终都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只要胡钲抢先动手，他有十足的把握一击致命！ 贾青感受到胡钲的视线在他身上要害处不断的转换，索性就展开了双手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不然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徐先生了。” 徐先生，胡钲明白他所指的人是谁。城隍庙中的那个老庙祝，坐镇钟陵县多年的后天高手！ 胡钲依旧警惕着，使眼色让身边的老鼠先走。 贾青将胡钲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非常客气道：“那位小兄弟可以先离开，我保证他能够安全离开钟陵县。” 老鼠僵在了原地，原本胡钲示意他走，他已经准备跑了，有胡钲挡着这个捕快，他能够跑掉。可此刻这个捕快这么大方客气让自己离开，他反倒有些不敢了。 胡钲不知道对方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个贾捕快的确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敌意，甚至是非常的客气。 “你先走！” 胡钲开口，若是出现冲突，他依旧要靠武力冲出去，老鼠在身边他无法顾及。 老鼠转头盯着贾捕快看了一会，将这人的样子死死的记在脑海，而后果断转身，快跑离开！ 胡钲听着老鼠的脚步声远离直至听不见才收起了那副戒备的模样。 胡钲淡然了，这事情的发展偏离的他的预料，似乎有些有趣的事情正在发生。而且他也没有感受到周围有其他的人围堵过来，也就顺其自然了。 “我的身份是青面告诉你的？” 胡钲开口，现在他最疑惑的就是对方为何能够一眼就认出自己。虽然猪妖的名号已经传扬了出去，可自己的模样除了寨子里的弟兄之外，应该没有人刻意的留意过。 “青面？” 贾青先是一愣，而后居然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青面先生了。青面先生对你的消息守口如瓶，就算是面对孟家人的威逼都没有透露一星半点。” 胡钲深深的看着贾青，他感觉这人并没有在说谎。 贾青接着说道：“是县令大人告知我你的模样。” “韩宗！” 胡钲心中一跳，自己和这个新任县令毫无交集，为何他能够知道自己的相貌！ 内jian！ 胡钲只能够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性，毕竟落蛟寨里面的人并非是一心，有异心的人不少。为了前途，那些人是有可能出卖自己的。 贾青从始至终都挂着笑脸，道：“青面给出了盘蜂峰的地形图后，县令大人就让我在此守候，等待落蛟寨的人来，没想到来的是鼎鼎大名的猪妖四当家！” “等？为何不是击杀？” 胡钲看着贾青，很是不解。这孟家军就是因为韩宗才会驻守左昌县，随时准备剿匪。而韩宗的行为却让他感到非常的古怪。 “我们现在还不是敌人，为何要杀？” 贾青很是温和，对于胡钲的问题有问必答。 “那你们县令想要干什么？” 胡钲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倒也有耐心和贾青墨迹。 “县令大人想要请落蛟寨的人去县衙一会。不过你身份特殊，现在还不能去，要等县衙内的另外一位客人走了才行。” 贾青回答的很干脆，不像青面那样磨磨唧唧。 县衙一会。 胡钲真的摸不着头脑了，这韩宗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贾青所说的另外一位客人胡钲倒是有几分猜测。 “孟轲？” 贾青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后看了看菊芳茶楼，又明白了些什么。 “的确是孟小将军。” 胡钲顿时来了兴趣，接着询问：“我听说这孟轲到处在找我，我跟他素味平生，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贾青笑着伸出手，请胡钲一同往前走。 “我们边走边说。” 胡钲笑了笑，走到了贾青身边，而那贾青居然还是那副大大方方，毫无防备的样子，这让胡钲心底对这个捕快的评价高了几分。 贾青和胡钲如同好友相约踏青，漫步在交错复杂的小巷之中。 “孟小将军是个武痴。” “武痴？他想要找我比武？” 胡钲对于这类人有所了解，真要找到一个心仪的对手，那就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 “是的，本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孟真将军故意挑起了孟小将军的好胜欲。” 贾青毫无忌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胡钲砸吧砸吧嘴巴，不解道：“你把这些消息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你上头找你麻烦？” 贾青摇摇头，道：“县令大人没有这么斤斤计较，而且这种事情，只要孟小将军找到你，你就会知道，无需隐瞒。” “那你的县令大人有没有嘱咐你，若是落蛟寨的人在菊芳茶楼大开杀戒该怎么办？” 胡钲又问。 贾青道：“无所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狗咬狗一嘴毛，最好两败俱伤，然后由我们县衙介入。” 胡钲朝着贾青竖起了大拇指，道：“你这人说话太爽快了，如果你不做捕快，我们可以当朋友。” 贾青转头朝着胡钲笑了笑道：“谁说官家的人不能盗匪做朋友？” 胡钲被噎住了，在他印象之中，官府和盗匪天生就是敌对的，可贾青这么说他又无力反驳。因为在钟陵县，官府对落蛟寨不闻不问已经很多年了，甚至是山匪进县，只要不犯事，一律以普通人对待。 贾青道：“这个世界其实很荒诞，有些官家之人，做的事情比匪寇还要可恶，有些匪寇做的事却让人拍手叫好。并不是每一个匪寇都是天生的恶人。” 胡钲感觉这个贾捕快和他印象中的捕快很不同，像一个文人多过武人。 “也许是吧。” “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局势很好吗？” 贾青反问胡钲。 “好？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好的。” 胡钲作为一个匪寇，自然要以匪寇的角度的去思考问题。 “不的，对于你们落蛟寨来说，这样的局面也算是一件好事。” 贾青的谈兴很高，胡钲也不想去打扰，他想要尽可能的从贾青口中套出消息。 “在落蛟寨还没出现的时候，附近山头上都是匪寇，乱象四起。那个时候附近三县不断地剿匪，又有不断的新匪出现。因为这些匪众没有一个统一的组织，受不到制约，各处犯事，让三县头痛不已。” “好在后来地上蛟出现了，以一己之力将附近所有的匪众统一，建立落蛟寨。那个时候是落蛟寨发展最好，也是附近三县最为安稳的时候。落蛟寨实力不足威胁到三县，而三县也不必头痛那些零星匪寇的不断作案，只需要应对好落蛟寨就行。” “可是落蛟寨发展越来越大，不仅聚集了三位后天高手，手下还有过千的匪众！这股力量就连三县的合一都感到了压力！这两年来还不断有其他地方的悍匪慕名而来，加入落蛟寨，若再不遏制，附近三县都要成为寨中县！”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那落蛟寨面临的将不再是三百的孟家军，而是三千孟家军！” “现在这样的局势，落蛟寨既能够生存下去，也能约束附近的匪寇，而且对于三县的威胁也不在像之前那样紧迫，大家都能安心生活。” “话是这么说，可人心的欲望是无限的。今日我落蛟寨退了一步，那么明日你们就想我落蛟寨退两步，一退再退，就是我落蛟寨覆灭之日。” 胡钲没有被这看似有道理的言论蛊惑，非常清楚落蛟寨一步不能让！ “是啊，这就是死结！谁也不相信谁！” 贾青很理智，也认为自己的这种想法不是很靠谱。 胡钲：“你们县令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为何只要了三百的孟家军驻守左昌县。” 贾青摇头，道：“县令大人的心思谁都猜不透，我也认为直接调取一千孟家军，横推盘蜂峰是最好的办法。” 额…… 胡钲无语的看着身边的贾青，自己这个落蛟寨的中流砥柱还在他身边，他竟然就敢说这样的话，不怕自己暴起杀人！ 贾青感知到胡钲视线，笑道：“我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一千的孟家军，足以推平落蛟寨了。” 胡钲无法反驳，因为一千的孟家军他们落蛟寨的确阻挡不住！就算有三位后天境界的当家，可孟家军和钟陵县也有后天高手！ 接下来的时间，这贾青带着胡钲在小巷子中乱转，随着交谈的深入，他发现这个贾捕快还是一个有侠气的人，有自己的信念。 贾青则是感觉眼前这个被称之为猪妖的胡钲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凶残，而且还颇为合他的胃口。人品应该也不差，因为被自己叫破身份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让他身边的那个瘦小随从逃跑，自己断后。虽然不知道菊芳茶楼内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身上没有丝毫的血腥味，想来也并未大开杀戒。 “落蛟寨注定要覆灭，不如你投诚，以县令大人的胸怀，必然会接纳你，让你有施展才华的地方。” 贾青劝说胡钲，这样的一个少年高手，要是死在孟家军手中是可惜了。 胡钲哈哈笑道：“你这人有意思，不如你去劝说你们县令，让他和我们落蛟寨合作，想要政绩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双赢。” 贾青叹息道：“可惜了。” 胡钲微笑道：“你在可惜我？” “不是，我在可惜县令大人不一定会同意。” 贾青的幽默来的触不及防，让胡钲愣了愣，才失笑。 不知不觉间，二人就停在了小巷子中的一户房门前面，贾青止步，抬手请胡钲进门。 “请进吧，县令大人在等你。” 胡钲看了看这非常普通的宅院，又看了看贾青，他不知道这贾青什么时候把消息传了出去。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还能这么和气。” 胡钲推开房门前与贾青告别。他在落蛟寨里长大，像这样合脾气的人没有遇到过，像是交了一个新朋友，告别之时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惋惜。 贾青拱手告别：“希望下次听到你消息的时候，不是你落网的消息。” “哈哈哈哈哈！” 胡钲大笑，一把推开房门，这个贾青非常有意思，能让他推崇的县令想必也不错！ 门户之内别有一方洞天，几棵青竹郁郁葱葱的立在墙角，地上铺上了青砖，庭院内还有一张石桌，旁边伴着四个石墩。看似普通，实则雅趣暗生。此时，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正在上下打量着进门的胡钲。 “啧啧啧，没想到享有猪妖诨号的悍匪居然是个少年郎！” 韩宗很是惊奇，脸上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神色。这胡钲脸上虽然带着一条可怖的伤疤，但依旧洋溢着少年独有的气质。 胡钲大摇大摆的走到韩宗面前，就这么不客气的坐在了他对面的石墩上。 “你不是认得我吗？” 韩宗对于胡钲无理的举动毫不在意，反而提起石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水。 “我与你从未谋面，怎么会认得你？我认得的无非是你脸上的那道疤。” 胡钲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那贾青诈我？” 韩宗抚掌而笑，道：“你好歹还是个悍匪，怎就被他三言两语给诈出了实话！” 胡钲羞愧了一瞬间，下一刻感觉非常的好笑。就连韩宗看到自己，都诧异于自己是胡钲。那贾青就仗着自己脸上有刀疤，认定了自己是胡钲，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被诈出来了！ 胡钲看了看门户口，只是一转眼贾青的身形就消失了，让他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了。 韩宗手一抖，将折扇打开，道：“别看了，他是我的得力助手，不能给你泄愤。” 胡钲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和贾青说了那么多话，的确是渴了。 胡钲擦了擦嘴，道：“你们县衙这样任人唯亲，难怪不得人心。” 韩宗笑着摇头，道：“贾捕快是靠着自己的……” 韩宗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手中的折扇也停住了。 “你在诈我？” “没有。” 胡钲立即否认。 “我早就知道贾捕快是贾捕头的弟弟。” 胡钲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让韩宗认定胡钲在诈自己的话！不过韩宗也不介意，因为这样的消息只要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 “你这现学现用的本事倒是厉害。不过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当你的试验品的。” 胡钲身子微微前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道：“招降我？” 韩宗点点头道：“没见到你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