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鸿雁》
晚宴是以中式自助的形式开展的。 没有安排固定座椅。 宽敞的宴会厅内，宾客们手拿餐盘和美酒，随意徜徉在各个餐台之前。 品尝中华美食，品鉴中华美酒佳酿。 许昊甚至在入口处的酒水区，看到了熟悉的汾酒和红花郎。 宴会厅的最前面是一个大舞台，背后是巨大的LED屏幕。 上面用双语书写着欢迎的标语。 许昊默数了下，到即将开始时，整个大厅里，共计来有宾客300多人。 绝大部分是在亚美尼各行各业的同胞及其家人。 其中有几对跨国夫妻比较醒目，几个亚美尼媳妇的中文，一个比一个说的溜。 讲话和致辞结束后，晚宴正式开始。 一道道精致的热菜，走马灯似的，开始端了上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歌声游世界》节目组所有人，包括导演、制片、李星辉、黎桦等，均是眼睛一亮。 二话不说，端起餐盘，就开始疯狂收割。 “真香啊。” “这香干rou丝绝了。” “以前也没觉得红烧牛rou多好吃啊，但现在我想哭。” “就这道水煮鱼，给我配一筒白饭，我能吃哭使馆的大厨！” 到了这会儿，也没人再管什么黄嘉，还是黄片了。 先闷头干饭再说。 所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第一个表演开始了。 先出场的是一名使馆的工作人员，挺有气质的女士。 非常朴素随意，就穿着工作服，挽了个干净利落的发髻。 演唱的是一首很好听很温暖的歌曲《梦乡》。 也为这场金秋宴会奠定了亲切、温暖、怀念的基调。 一张口就听得出来曾经是专业人士，唱得很好。 稍微有点可惜的是，这个时间点，来宾们确实都有点饿。 同胞们是想念正宗中餐快想疯了，零星个别家里就有厨艺高手的，但也架不住偶尔想尝尝外面的鲜。 尤其是这里可是大使馆的鲜。 这里的大厨厨艺可不是谁都能够有幸品鉴的。 至于那二十几位亚美尼当地宾客，则是难以抵挡中餐的魅力。 这么丰富的菜式，这么新奇的味道，一个一个都在疯狂尝试。 一眼望去，满大厅都是辛勤的干饭人。 只知道听了一首歌，歌很好听，唱得不错。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孙震吃的满嘴油，转了半圈，发现只有许昊站着没动。 “发什么呆，快开足马力吃起来啊，不要告诉我，你出来这么久，一点不想中餐？” 许昊很细腻的吞咽着口水。 面上波澜不惊，稳如死狗。 “不用管我，我要保持对艺术的饥饿。” 孙震：“……” 他还能说什么，只好竖了个大拇指，远远的滚开了。 许昊也不全是开玩笑，信口瞎扯淡。 相信现场没几个人比他更急着想要去吃饭。 毕竟，他可是两年多没吃过一次正宗中餐了。 但是他习惯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今晚这机会，对他挺重要的。 他要尽量保持住对于家乡味道的这种渴望，这种思念，这种迫切想要拥抱、拥有的浓烈情绪。 等一下会更有利作品的表达。 …… 黄嘉是第三个出场。 黑色的钢琴，黑色的西装。 跟前面三位的亲切随意很不一样。 自我介绍时，全程英文。 甚至连自己名字，都说的是英文名，亨利。 宴会厅内一时间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大家都有些诧异，有些搞不明白什么情况。 今晚现场的几个作为家属到来的亚美尼媳妇，都是说的流利中文，有两个还带着亲切的地方口音。 怎么这个黄皮肤黑头发看起来像同胞的艺术家，居然全程英文，一个字的中文都不会说？ 许昊明显注意到，埃里温市长那个白头发老头子，也有些愕然。 转过头。 向旁边米塔斯音乐学院的负责人，在低声询问着什么。 …… 宴会厅一角。 站着马参赞、冯子扬、伍鹏三人。 冯子扬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完全看不出来。 皮肤粗糙，满面沧桑，胡子拉碴，谁看谁说像七十多。 也就眼神依旧明亮犀利，让人感觉这是个有思想有内容的小老头。 正美滋滋的啃着一块鸡翅，听到台上这小年轻全程英文，还自称亨利，然后来自港岛。 呸。 将鸡骨头准确吐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数典忘祖。假洋鬼子。” 伍鹏看了眼面沉似水的马参赞，笑着打圆场： “老冯，不必对年轻人太过苛责。 港岛人嘛，有英文名，爱讲英文，也是有其历史原因的。 再说了，这位黄嘉，好像也是茱莉亚毕业的，算起来还是你的师弟哦。” 冯子扬撇了撇嘴，没吭声。 转头就去拿了个黄豆焖猪脚。 伍鹏无奈笑了笑，转头去跟马参赞聊天： “之前听你提到说，今晚来的表演嘉宾中，有位年轻人还不错，不会就是他吧？” 提起许昊，马参赞神情舒缓了些： “当然不是，那个更年轻些，名字叫许昊，就是节目单的下一个，今天应该还是表演二胡。 怎么说呢，我以前在国内也听过很多二胡演奏，他给我的感觉，就很不一样。 你和冯老师是专业的音乐人，你们等一下自己感受。” 伍鹏眼睛就是一亮： “唷！这年头二胡能拉出味道的年轻人，可不常见。那是得好好瞧瞧。” “老伍，看那边，就那个，高大俊朗，站着一动不动的那个。奇怪了，他怎么不去吃饭，难道是今天的菜品不合胃口？” 马参赞一边指给老友，一边有些疑惑，“不应该啊，今天特意照顾了全国大部分区域同胞的口味。” 冯子扬朝那边瞧了一眼，愣了愣。 然后砸吧砸吧嘴，向侍应生要了一杯白酒。 “嘿，有点意思，小小年纪，居然还知道蓄势养韵。” …… 黄嘉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技巧比较娴熟，有点模仿李斯特的痕迹。 但是许昊略微有些失望，因为比他预期的要差一大截。 许昊现在的钢琴水平，按照系统认定，是精通级大圆满。 还不到专业级。 这位黄嘉毕业于大名鼎鼎的茱莉亚，按理说，最起码应该是专业级中的翘楚。 但是许昊感觉他只比自己略强一线。 黄嘉这次选了一首非常炫技也颇有些难度的作品。 九分半钟的时间里，整个人忙的像是偷鸡的贼。 只能勉强驾驭，听不到太多美感，感觉特别的慌乱，听感不是很舒服。 不过这人还挺鸡贼的。 他选的这首作品，是亚美尼一位著名作曲家的代表作。 看来宾中二十几位本地宾客之中，好几位略显惊喜的表情，就知道了。 但是剩下近300位华国同胞，全是一脸茫然。 除了不熟悉外，最主要是这感觉不对啊。 大家吃着中餐喝着白酒，你那边在叮叮当当的弹高雅晦涩的钢琴曲，而且还是一套组曲的一部分，情绪都不连贯，这完全欣赏不来啊。 “太能装了，感觉不是来给晚宴表演节目的，是来让所有参加晚宴的人来仰视欣赏他表演的！” “应该说是太鸡贼了，他弹的这是亚美尼作曲家柯米塔斯的代表作。” “我感觉血压要升高了。” “淡定，这又不是比赛，比谁曲高和寡，这是晚宴，重在情感交流，你看这掌声稀稀拉拉的，同胞们都不想搭理他，还站在台上转圈呢，我都替他臊的慌。” 黄嘉之后，就轮到许昊了。 《歌声游世界》的战友们，非常捧场。 哗啦啦，掌声如雷。 各种欢呼叫好，孙震甚至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宴会厅内所有人，纷纷朝这边看来，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大明星。 许昊一脸淡定的走上台，递给了工作人员一个U盘。 这里面有一张文档，上面是他提前准备的歌词。 中文俄文一起的。 “咦，第一次见拉二胡还自备歌词的，这位帅哥这是要拉通俗流行歌吗？” 冯子扬疑惑道。 继而，又点点头：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表演要分场合，毕竟是宴会助兴的表演，还是跟尽可能多人的彼此共情最重要。 刚才那个假洋人就不行，水平一般，弹得好吵，小马拉大车，全程假大空，我看现场就没一个人爱听。” “嘶，《鸿雁》？有这首流行金曲？” 看到这个曲名，伍鹏不由自主的站直了些。 作为《咏古》五季的执行导演，诗词古文功底自然是不俗的。 鸿雁，这两个字。 在古诗词里，有非常丰富、深厚的文化内涵。 游子的思乡之情和羁旅之愁，是最常见的意象。 这样的场合，选择这样的一首曲子。 绝妙啊！ 只凭一个歌名，他瞬间便燃起了十分的期待。 别的不说，这位许昊选歌的水平，起码就远超那个黄嘉好几层楼高！ 而另外一位大佬冯子扬，更是猪蹄都忘记啃了。 直接傻傻愣在了那里。 他这辈子，由于历史原因，跟着父母漂泊，出生在湾岛。 从小被人欺负，喊外省人。 成年后又因为喜欢开炮被湾岛政府关押，驱离，半生居无定所，漂泊不定。 因此他的中文网名，很长时间都是【飘渺孤鸿影】。 《鸿雁》？ 这是要划开他的泪腺，狠戳他的肺管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