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失落星
身若铸铁般沉重的小巨人挽着爱人血流不止的肩头,相互依偎在树干上作着最后的休整。 从教堂一路杀出,已经不知道折损了多少兄弟姊妹。可这些士兵骑士就好像是杀不尽的蚁潮一般,每每打出了缺口,又总是被他们极迅速填补上去。每一次成功突围,就势必伴随着几个精疲力竭的战友,被悄无声息地淹没在人潮之中。 而眼下,突围的战友们大多在冲杀过程当中失散不见了…… 呵,所谓失踪,也只不过是叫极少数幸运儿得以在最后时刻逃出生天;更多时候,这只不过是叫阵亡通告迟来片刻罢了。可直接死掉的或者暂时还活着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欧仁丢了一条手和半根小腿,当时就昏死过去了,还好被人抢回到教堂里,这才算是把命给吊住了。都没成家就死了也太不值当,咱们组可就你最后一个打光棍的,兄弟,千万挺过去可别死了。 实在挺不过去也没关系,教堂里还埋着很多炼金炸药,当量足够把那小山包顶整个移平。只是苦了小多萝茜他们了,这本来就不该把他们牵扯进来的。 奥罗也差不多,TMD一个病号都还没恢复好;明明能躲在医院里装死装昏就安全了,不行,非要千里迢迢杀过来帮忙;结果叫刺刀把肠子连着rou给剌了出来,最后还不是趁着对方不注意,才用手榴弹和那个带队上尉换了命。 吹牛大王死到临头了也没句实话,还嚷嚷着自己死不了,顶多掉进幽影界里变成幽影生物。笑话,这不还是死了嘛…… 哈斯波格也不知道死了没,这老赌棍跑去赌马还欠了自己二十德林没还呢……希望他能把团长的命护住吧,至少遗书里嘱咐家里人记得把欠的钱给还了,别叫人临死之前还要念叨! 啊,还有拉西亚这个混蛋!放着老大哥不管,自己单独跑回来这里送死干嘛?送死也就算了,这木头人怎么非要到临死前才肯开窍,早点跟人表白会死吗?小布洛姆单恋你这么长时间,最后就拿个破手榴弹拉环跟人求婚?你是真有本事,也得亏人家傻姑娘是真的非你不嫁啊…… 对的,还有蕾希,她也傻……自己的男人拱手往外送还觉得自己赚了,你要是能把他牢牢捆在身边,咱们至于被打成这样吗?你还有必要化妆成祭司的样子带着贝拉冲出去替大家吸引火力吗?你们两个还有霜雪,要是都在这里死了,还能指望别的漂亮女人不爬到他的床上去? 死小鬼啊,你的一大一小两个老婆可就要死了啊,你个混蛋就这么绝情,到现在了还不肯现身吗? 你TMD……你TMD就算踩点到这里来救人,那TMD也好啊…… 只是胡思乱想到最后,雷米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光是为了剿灭他们这些佣兵就出动了一个团加上两个教廷直属骑士团,清一色的破魔武装还有野战炮兵协助;对付像萨塔、奥兰多这样级别的,肯定还在用人命将他们死死钉在某个角落里呢。 说来说去,自己估计差不多是也要死了。身为魔剑士能够在路边有力气苟延残喘,再继续坚持个一段时间就已经很幸运了;比起那些来不及告别的战友们,至少他现在还有力气能准备最后的告别。 “抱歉啊露露,说好了要帮你找回记忆和家里人,结果到最后连你家住哪里都没能打听出来……” 只是身上不断恶化烧蚀的撕裂伤口,却是没法叫小巨人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了。 破魔弹和反魔法刺刀对寻常人确实无害,可对于他们这些已经觉醒了施法能力的天生施法者而言,其毒害却不下于直接往血管里灌硫酸。而普通枪弹与神术的伤害,也是在两人的身体内外留下了各种伤势不一且难以愈合的伤口。 足以撕心裂肺的阵痛,伴随着不断发作的魔力反噬,已然夺去了雷明顿绝大多数的理智。只有依偎着爱人的身侧,眼前那近乎幻灯片一般的临终倒带,才能给他带去那么一丝温暖与安定;可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濒死之人燃烧着生命力强撑罢了。 思绪随风荡漾,恍惚间,小巨人不由得嘲讽起自己来:“真没用啊……” 越是拼了命地想要为自己留存些什么,可那些如附骨之蛆般的阴影,就越是要将他们从自己手中夺去。 为摆脱军人家族的宿命,自己曾立下誓言,哪怕必须要沾染上鲜血,自己也得以救死扶伤的医师身份去做。可宿命之风啊,只消轻轻一吹,自己便是如同熟麦一般,悄无声息地沉沦于杀戮之中,直至当中超越了父亲的‘成就’,成就了令无数敌寇闻风丧胆的屠夫大尉。 无形无体之风可是无法固着的,风要改变它的方向不过是转瞬之息。只消一场密会,自己瞬间就从国家英雄坠入犯罪者行列之中;又是一场密会,自己又可以摇身一变,成了再无纠葛的自由人。 只是自己借时光所存留下的一切的一切,已然随着无形之风消逝不见了踪影。自己还剩下什么?自己又能剩下点什么? 抬手抚摸着爱人那不断战栗的脖颈,此刻被打穿了声带的美人|妻,再不能柔声颂唱家乡的摇篮曲安慰这行将失控的心灵。 自己已经失掉了一个孩子,现在终将连自己的爱人也要保不住了……真是讽刺,自己曾经全力以赴地想要逃脱宿命的制约,到最后却还是同那个自己曾深恨的人走上了一样的路…… 不一样的,亲爱的。 恍惚之间,活泛的女中音却是突然闯入了混乱的思绪之海当中。赶在周围逐渐围拢的骑士之前,阿露丝却是突然抬起有气无力的面庞,将那双失血过多的薄唇与爱人用力贴合了。 你没必要去羡慕人家小萨萨,他们几个从认识折腾到现在了,连个谁肚子中标的好消息都没听到呢。 而你就不一样啊,你现在已经欠我一个孩子了~待会咱们到了乐园里,你总得连本带息地把他们都还给我吧? 充盈满了生命力的古怪魔力,伴随着心灵感应极速侵入毫无阻滞的源海当中,却是没有如水油一般就此隔阂分离;宛若牛奶沿搅棒浸入咖啡,悄无声息地在这顺力而起的柔缓涡旋之中合而为一。 也对,至少死之前还有我老婆陪着,这辈子能比我爹强,好像就已经足够了……兄弟,那接下来的,可就全指望你了。 伴随着最后的深情拥吻。刹那间,灿若星汉的璀璨华光直冲云霄,在短暂消弭了次元锚定的同时,为空间穿遁的复杂计算提供了最为重要的参考系坐标。 破空而来的萨塔橫压而下,被逆转过后的反重力术向着地面凭空施以重压。 在这rou眼可见的滔天|怒火之下,那些侥幸凭着神术灵光护持着身体不被杀戮风溶解殆尽的骑士,却是来不及哀嚎一声;便是在短暂的骨rou寸裂声中滩作一片片rou糜,与大地深坑当中那些黄绿脓液难分彼此。 而呼啸难止的杀戮风像是有灵一般意识到了他的到来。 没有丝毫的嗔斥,也没有任何的责备。 有灵之风主动让开了严防死守的道路,悄然指引他走向那在重压之下,已然与尘土别无二分的白灰小堆。农神的子民啊,终归是要回归于大地母亲的温柔怀抱。 破法弹的‘毒素’侵入体内,魔力暴走的反噬已如浪潮席卷而来,可萨塔此刻完全不在乎了。迟来的少年踉跄着跪倒在地,只是失魂落魄地松开自己血涌如注的肩头,叫血水落于灰烬当中,缓缓固着这一方小小的坟茔。 剧烈的痛楚刺|激着rou体,仅有一步之遥的绝望与怨恨折磨着他的神魂;而心灵上难以抹消的苦痛,远比rou体之苦更能够摧毁一个人原本薄弱的意志。 突然间,疯魔之人将手指尖抵在了手腕动脉处。 他只消用力一划,喷涌而出的魔化鲜血,便能够迅速填入这道血池当中。 而后,伴随着将要投入到各色炼金材料充作祭品,来自下层界的渊狱之力将会以此为跳板,鼓动无以计数的饥渴恶魔们入侵物质界,将此地彻底化作绵延不绝的炼狱战场,屠灭大地上所存在着的一切生灵活物。 可就在指尖所凝聚起的魔力光刃削断汗毛之前,萨塔却是突然感到肩头上传来一股温柔悸动——似有一股有无形之力正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少年肩头,就仿佛一只叫人熟悉的温柔大手,不慌不忙地为他擦去泪水,指引着他此刻应去行的道路。而仅此片刻过后,那道令人熟悉的无形波动便是带走了部分痛楚,于路途两侧彻底消散不见了踪迹。 在那有灵的死亡之风所让出的通道尽头,有着活物存续的气息,很抓眼,也很微弱。 就好似绝境之中存续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失掉了全部理智、情绪已然崩溃的少年宛若逐火的飞蛾,拼了命地也要将这仅有的光热拥入怀中。 黑气自心脏处喷涌而出,色彩就此消散不见,被失魔症完全腐蚀了的视界当中惟有无穷尽的繁密线束尚存。 无暇在意时间与空间的阻隔,任凭暴走魔力不断冲刷毁坏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脆弱身体。完全乌黑的浊血随之翻腾,在体表侵蚀出如同神经一般繁密的黑紫纹路,完全失掉的血色逐渐弥漫在体表四周,聚拢出一圈辉光,似是为这具近乎吸血鬼的苍白之躯隔绝一切苦痛。 疯子是不会畏惧失魔症所带来的苦痛摧残的。 承载着亡者最后愿望的意识,只是一味催动着身体超负荷运转;哪怕坐视rou体行将在魔力洪流的冲刷下再度崩溃,再度被传奇法术封存住身魂以待缓慢修复的结局,他也要不管不顾地搜寻着那一抹久违的鲜红身影。 也不知在感知中仿佛停滞了的时间究竟是过去了多久。只是在模糊意识行将消散之前,那股迟来的心灵感应宛若强心剂一般,登时为这完全疯魔了的少年延续了生命。 可还不等他破空而出,那几十把架设好的长枪短炮,已然随着指挥官号令齐整喷吐出了虚无火舌! 泛着幽蓝光芒的破魔弹丸呼啸而来,可那完全叫猩红赤光包裹周身的深紫色异人却是毫无应对办法,此刻只能叫活发层层交叠,作盾牌一般勉强护住要害,用自己那伤痕累累的暴走之躯硬抗将要袭来的枪弹攻势! 而那与她从来形影不离的娇小女孩,此刻却是消失不见了踪迹,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仅是叫那柄碎裂的双刃战斧被暴走的爱人握在手中,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就此倒下…… 心头无端一痛,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利啸叫,被黑气吞没的少年便是彻底失掉了意识。 待到萨塔再度归复清醒之时,族裔之戒上的微光闪烁就此消散;而那本该将他当场打成细筛的几十枚破魔弹丸,却是自逐渐恢复的伤口处,被硬挤着散落一地。 取而代之的是在视界当中,无穷尽的繁密利触吞没了大地与森林,将目之所及之地完全污染作了一片黯黑猎场。 这些怒不可遏的有灵触手无需驱使,便是得以不住挥舞着、蠕动着自己那宛如树干般的粗壮身躯,毫不留情地追杀着任何反抗之人——只一缠一卷,那些被触须捉到的活物自是难逃一死。 遍布着金铁之色的锋利倒刺在割裂肌肤的瞬息,就听得那些来不及施请神术的骑士或辅助士兵被倒悬在半空,如待宰的羊羔般撕心裂肺地惨嚎着,被触须活生生地刺入肌肤将血rou彻底吮吸净了,而后又如同卷毛巾一般,将彻底他们残存的干瘪rou体活生生绞碎成一捧血糜云气。 霎时间,十数朵云气飘荡在了半空当中,与仍未消散的赤红天幕遥相呼应着。 如今战场上所能够站立着的,也就只有那些团聚一齐的圣武士与骑士们,利用护体灵光与受祝武器艰难对抗着遮天蔽日的触手之林。 而那些云朵中被榨取而出的生命力量,则是通过大口吞食,经由触须连结完全返还到了同源之躯内,开始逐步修补他们两人身上所遭受的致命伤痕。 由于无意间驱动了族裔之戒的力量,萨塔经由传奇法术虹吸而来的浅薄魔力当即消耗殆尽,失魔症的效果自是随着身心的恢复而同步消散。 可还不等他欢喜片刻,身旁还停留在暴走状态当中的爱人却是立刻陷入到另一种极端当中! 大量透体而出的魔力没了抑制,便是肆无忌惮地向外释放着高温热流,试图维持着身体机能的稳定;并就此在她身侧不断蒸发着空气中的水汽,形成了一道作环流奔涌状的蒸汽雾团。 而那些遍布全身各处用以增幅魔力、专门为配合蕾希战法所设计的魔力刺青,其间所蕴含着的磅礴能量,已然在先前的护命战斗中被增持到了极限!此刻正在熊熊燃烧的生命力加持之下,向着外界不断喷射着刺目的诡谲红光! 一旦失掉了所有的压制,这些得到了进一步解放的魔力流,便是会立刻显现出一股极不正常的盈满态来,恍若随时会发生特大爆炸的不稳定火药桶! 对于此刻的蕾希而言,这些经由掠夺而来的充盈生命力无异于在火上浇油!如果不能尽快化解,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不及迟疑的萨塔将心一横,当即是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拾起一块尖利铁片,朝着暴走爱人那暴涨至三米多高的旷阔脊背上拼了命地蹦跳而去。 可被赤发完全保护着的深紫色异人,此刻似乎是完全认不得她至亲至爱的弟弟了。 陷没于暴走之中无法自拔的蕾希登时尖啸起来,那双肌rou虬扎地粗壮大手猛地向下劈去,似是要将这个手持利器心怀不轨的矮个子就此打落,免得他用手上的铁片伤害到自己。 只是这双大手将要打在少年身体之际,体内抑制不住的强烈本能,却是宁愿冒着手骨就此错误骨折的风险,也要将这拳掌就此停滞下来! 伴随着又一声尖啸,脚下被触须完全污染了的大地登时一阵,旋即扬起一团黝黑气浪。 而在冲击当中毫发未损的萨塔,却是成功借着暴走爱人失神的瞬息,迅速攀上了她那毫无防备、但已经完全被赤发牢牢包裹着的脊背;而后高举铁片,对着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命门要害猛地一割! 一把带着鲜红血丝的艳丽赤发被就势削下。刹那间,这些在萨塔手中当中不断蠕动的细红发丝,便是瞬息回复了它原本的透明模样。 没有了寄主与正主的魔力供给,这些曾经与小家伙同源的魔力发丝只能残存片刻,随即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当中凭空炸裂开来,逸散作了一捧浓厚的魔力气雾,供以它的两任主人恢复部分些微魔力。 而失了魔力供给,那宛若怪物一般高大的深紫色暴走之躯,亦是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光洁模样。魔法刺青悄然隐没,脱力的丰腴身躯自半空缓缓坠落,在法师之手的温柔托举下,将含带着项链的饱满胸膛不偏不倚地瘫软在萨塔已然准备就绪的脊背上。 “姐,我们回家。” 呼之欲出的幽影气雾自心脏处迅速凝聚,可还不等小家伙欣喜片刻,心急如焚的蕾希哪怕rou体无力,却还是在心灵感应回复的那一瞬间,拼了命地朝她最珍视的宝贝大声嘶吼起来。 你快跑啊!这是陷阱! 来不及反应,就好似早有预谋那般,一柄自虚空当中突兀显现的黝黑利剑,已然于电光火石之间瞬息穿透了两人来不及防备的背脊要害…… “你偷偷摸摸的搞什么花样?” 还没等老鼠似的小家伙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门,简单裹着睡裙的丽人早已是站在卧室门后等待多时。刚一进门,蕾希便是一手捉着小家伙的耳朵用力扭了起来,一手指着书桌上摆着的座钟:“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说,跟哪个鬼混去了?” 做贼心虚的小家伙自然是不敢触霉头,哪怕是痛得不停跺脚都要扰民了,也还是支支吾吾地连话也说不清楚。显然,萨塔心里清楚自己今晚回来的,的确是晚了那么一些些~ “我没有……” 小家伙的语气非常诚恳,也非常的委屈,乍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有在说谎的模样。但他这副假装委屈的模样蕾希见多了,可不会惯着他。何况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什么,吃痛的小家伙居然还敢向着门外悄悄缩去,一副作势欲逃的样子。 蕾希也不恼,直接是揪着他的衣领,仿佛捉狗崽似的一把把他丢到了床上。而后整个人更是欺身上前,不慌不忙地将膝盖用力顶在了小家伙的肚皮上,宛若母狮用利爪牢牢制住远比她娇小的猎物一般:“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实话?” “我没去跟他们喝酒……嗝……” 此刻被膝盖重重压迫着腑脏,萨塔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感遍布全身;就像有人用钢锥在皮球上扎了个孔洞,蕾希越是加力一分,自肚脐孔中淌出的无形气力,混杂着逐步升级的窒息感及些许痛楚便越是明显。 这本是夫妻之间一点小小的情趣。但眼下蕾希姐这副皮笑rou不笑的凶恶模样,虽然从睡裙空隙间展露出了大片光洁,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和他调情。 而随着力量的大幅升级,只能如驱虫般不断蠕动身体解痛的小家伙,突然感到胃袋里貌似涌上一股轻灵暖流;下一刻,不等他咬紧牙关,一股含带着酸腐酒气的气嗝扑面而来,直接叫他临时编造出的谎话不攻自破。 “好啊,果然是背着我喝酒去了!”被迎面吐了一大口酒气,蕾希反倒是极其诡异的咯咯笑了起来:“那天从火车下来后看你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不是哄着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嘛?怎么还是没精打采的?” 不过话锋一转,蕾希的神情却是自顾自地放松了下来:“喝酒也没错,喝醉了以后就能把不开心的事都给忘了。可你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不知道老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觉,就怕你脑子一冲TMD想不开?” “姐……我,我……”小家伙喉头哽咽着,似是有什么话难说出口。 “行了,人回来就好,本来也没打算怪你。”话音未落,红润之蛇便是裹挟着湿浊热流,毫不迟疑地侵入了未能闭合的狭间地带。 而后,浑身无端逸散着暧昧热气的丽人松开了膝盖。只一呼一吸间,矫捷的猎手便是将烛光下泛着红粉的丰腴身躯,直直骑压在了小家伙上;又用细绳草草扎了个马尾,准备好好享用自己新捕获的美味猎物:
“说起来,上次没在马车里做是真的浪费了……贝拉这两天都回宿舍住,我们正好有空~” “姐,我喝了不少酒呐……” 萨塔立马是挤弄出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凝视着早有准备的爱人,想来是准备装醉以逃避自己应尽的义务。 但这事岂是你一个人能够单独决定的?而且萨塔貌似忘记了,自家xp有些古怪的好jiejie貌似就爱看自己这副哭哭啼啼,然后如小兽一般不得不依偎在她怀里寻求安慰与温暖的可怜模样…… 蕾希满不在乎地吹起了轻快的口哨,径自将十指搭在了他那不住瑟瑟发抖的小腹上;在用指尖划弄敏感软rou的同时,又极为柔缓地顺势将衬衣缓缓向上推去: “没事,我自己动手就行。啧,麻烦把手伸一下?” 只是小家伙此刻却极不配合,宁愿是把双手压在背后压到发酸发疼了,也不肯乖乖就范。仔细回忆一下,貌似从进门开始,这小子就一直是背着手没往前头伸过…… “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察觉到了异样的蕾希连忙将手往他背后探去,捉着手腕就要往外扯。可不知怎的,平日里对自己特别乖巧温顺的小狗崽如今却是像头倔牛似的,说什么也不肯配合,只是一个劲挣扎着:“不要!” “给我看看!” “我不要啦!” 萨塔的倔强像是惹恼了他的好jiejie。蕾希也不说话了,只是叫双腿瞬间发力夹紧免得他挣脱开,然后一只手擒住手腕丝毫不放松,另一只手则是用力戳在他的鼻头上,恶狠狠地对着他作最后警告:“我告你别搁着犟哈?我数三个数,不拿出来你小子自己看着办!一……二!” 这套话术可以说是百试百灵,当然了,前提是说话的人要和小家伙非常亲近才行。 数到一之前,萨塔明显还是在拼命挣扎着的;数到一后,萨塔挣扎的力度顿时减轻了,只是嘴上还是渣渣呜呜叫唤个不停。而当蕾希将数字二的音调升高,小家伙的身体顿时一僵怔,整个人rou眼可见的害怕战栗了起来;无需数到三,他便是战战兢兢地将手主动送到了好jiejie面前。 “早这么老实不就好了……这是什么?”从萨塔手里挖出了那只雕饰满了充能法阵的小巧木盒,下意识放松了的蕾希显然有些捉不住头脑:“你早说是魔法道具不就好了嘛,喏,还你。” 哪怕自己学不会一星半点的魔法,但蕾希也明白一件魔法道具是多么珍贵,对于施法者而言是多么重要;一发觉这小木盒属于是魔法道具,就算她对自家弟弟一直秉持着‘你的就是我的’这一人生信条,也还是立刻将这件珍贵道具还给了他。 只是出乎意料的,原本神情纠结的小家伙此刻却是扭扭捏捏地吱唔起来,就好像什么不知所措的纯情小男生似的:“这,这是给你的,姐……” “啊,啊?”蕾希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宕机,“这又不是生日又不是过节的,送什么礼物啊?” 而萨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小脸憋得通红,眼神却是不住地在木盒与爱人的面庞上来回转移;顺带着那两根极不安分的手指,叫此刻在空气中不停地互相撩拨着,显得是格外紧张。 从短暂失神中反应过来的爱人也赶忙是小声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沿着盒缝将那只木盒撬开——木盒内里的装饰倒是朴素极了,什么也装饰没有,甚至在角落里还遗漏了些许没被打磨掉的木刺,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指。 而在盒体当中,在一张红天鹅绒垫布上所系嵌着的,则是一枚由许多细密的黄金丝线环绕着核心底座处三颗硕大的圆润红宝石珠,精心编织而成的金属三叶草;可虽说是设计成三叶草样式,但如若细看这三枚完满圆润的‘叶片’模样,这反倒更像是三朵向外延展绽放的黄金浪花。 而在那黄金三叶草叶盘身后,则是由奇迹般的魔法凭空链接着的细密金链。如果蕾希能够认真学习下自家弟弟所开设的炼金材料课,想来就能够辩识出掺杂于金体间的大量秘银粉末,而不会单纯惊叹于那三颗闪闪发亮的圆润宝石了。 可即使如此,这条做工精细且明显价格不菲的手工项链,还是给了乡村姑娘一个巨大惊喜。蕾希就像是有些说不会话了,只是一个劲地把脸埋在了小家伙充满橘子香气的发丝里,叫喉头不住咕哝哽咽着。 直直过了四五分钟后,她才装作没事人模样悄悄吸溜着鼻子,握着那条宝贵项链假模假式地嫌弃起来:“你又浪费,咱们前几天从那个混蛋村长家里搜刮来的黄金首饰都还来得及没分装呢,你还送我项链干嘛?” “姐,你不喜欢吗?”小家伙立马换上了一副略显失望的模样,叫蕾希怜爱极了,赶忙否认到:“喜欢啊,凭啥不喜欢?反正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稀罕~” 紧接着,蕾希便是联想到了弟弟这几天来夜不归宿的情况,当即追问:“所以你这几天都是在忙着做这个项链?” “这个三愿项链呐非常的珍贵~” 萨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是就这几天打制项链的艰辛历程大书特书: “为了制造这枚附魔核心,我可是天天晚上跑去求拜尔借炼金台用,把一整块金砖先熔成金水,再趁热用法术拉出一缕缕金丝;然后再在每根金丝上雕饰好法阵符文,最后按照设计图一点点拼接好了,这才算是初步完成了。累得我眼睛痛死了都。” “什么法术要这么讲究啊?!”她还从来只听说过往黄金首饰上作细密雕饰的,用着微雕着法术符文的金丝,再一缕一缕手工拼凑出她掌中这足有桃核大小的厚实金板,这样庞大的工程量着实是吓到了蕾希。 “三愿项链嘛,顾名思义就是恒定存储了三个许愿术啦。” 依照三愿戒指的思路简单改进而成的三愿项链自然是有着同样的效用。只是于原本有所区分的是,萨塔手头所有的材料有限,许愿术的功效虽然没有原版那样夸张。但也正是因为功率不足,恰巧避免了原版许愿术恶意曲解愿望的概率。 如果说原版许愿术可能会故意把祈愿者引导至死亡陷阱内,用死亡实现其愿望;那么劣化版相较来说就温和许多,顶多是将人许愿要吃的蛋糕,改换成渊狱恶魔风味蛋糕级别的的恶作剧。 “所以说太离谱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啦,就算最后实现了,也肯定是把人坑到半死不活的那种样子。”萨塔摆了摆手,十分不解风情地对着好奇jiejie泼了盆凉水,当即引来一阵白眼。 不过兴奋一冲的蕾希将项链挂在了脖颈上,然后仿照着记忆中修士们进行祈祷礼拜的虔诚模样,双目紧闭着将黄金三叶草牢牢摁在胸前,低头沉默了片刻。片刻过后,蕾希立马又抬起头来,仔细观察着那样式未变的三愿项链犯嘀咕: “怎么没啥反应啊?你不是说许完愿望就会失掉一颗红宝石嘛?” “啊,那是我改过了术式的缘故。现在许愿只会抽干宝石里储存的能量,然后保持外观不变而已。”凝视着在那波涛汹涌如一叶扁舟般不断起起落落的黄金三叶,萨塔绝不会承认他就是为了目睹这一幕绝景,才会头脑一热选择把做婚戒的材料临时改制成项链的:“所以姐,你许了个什么愿望呢?” “愿望啊~”突然伸手抚住项链的爱人窃笑一声,“只是希望我和我的小朋友以后要永远健康,叫那些天灾人祸永远妨害不到我们。” “好宽泛的愿望啊,也不知道会怎么实现~不过许愿术居然会把你这两个要求给折算成了一个愿望,这情况我倒是真没见识过。不过姐,你下次许愿时千万要记住了,心灵一定要详细界定愿望实现的具体条件,可千万别让法术意志故意曲解你的愿望……” 被鲜血完全糊住的视线,叫她再难看清弟弟的苍白面庞。感受到心脏处逐渐蔓延开来的无边热流,蕾希无力颤动着,却是再度紧绷着自己愈发冰冷的僵死身躯。 熊熊燃烧着的澎湃生命力,催动着完全增殖满了整个胸腔的强韧血rou生生卡死了那柄恶毒长剑,叫它没能洞穿另一颗再经不起摧残的脆弱心脏。 如果用弱化版的许愿术许下的愿望还是很宽泛的话,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因为法术意志是一定会去想办法实现许下的愿望的,如果太宽泛的话……许愿术可能会从界定范围内选择一个最合适的条件来实习最主要的目标。” 那好,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最后一枚红宝石当中闪过了一丝无人能够察觉的细微光亮,旋即便彻底黯淡了。 弟,麻烦你和贝拉一样,哪怕只是为了我,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