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情债
却说苏蓬从京畿六师抽调三成军官骨干,可这是陛下的旨意众将官有苦难言,只是簇拥着两位青年将领:“这苏蓬未免太狠了,二位公子这可怎么办?” 较为年轻的冷笑着先开了口:“前线吃紧还能怎么办?你们有更好的法子?” 与他并行的男人也道:“项将军说的是,如今苏蓬就算说调我们陛下也不会犹豫,何况是下面的人。” 年轻的是项家嫡长孙项镐,另一个是大将军刘鄂的长子刘复实,连这二位都这么说众将也只能垂头丧气的忍下。 “公子公子!”一个带着盔上配三根赤色羽的军士跑过来,众人识得这是项家卫兵识趣散开。 卫兵上前对自家公子耳语几句,项镐脸色骤变忙去牵马:“调我的兵还敢撞我家车!我夫人和络儿没事吧?” “少夫人护着小主子伤了手,小主子的额角被划了个口子。” “所有亲卫!跟我走!” 卫兵加快脚步追他:“公子别冲动,咱们先回家问问家主。” “闪开!” 见卫兵拦不住他,刘复实也顾不得平日里的嫌隙上前拉住缰绳:“别急,还是先上报在做处置。” 倒也不为别的,谁知哪日二人也将同赴战场还是先缓和一下关系为好。 项镐冷静下来沉声招呼卫兵:“回家!” 来不及卸甲快步走进内室,妻子昭氏刚将女儿哄睡示意他轻声,项展虽不深情却也懂得疼惜妻女,退到外屋招来侍从卸甲,昭氏也忙去帮他换衣裳。 “受伤了就别乱动,夫人放心,明日我一定让他主子上门给你和络儿磕头赔罪。” 昭氏到底是大家出身:“右司马风头正盛还是招惹的好,非要追究最多处死他家马夫,可他一句话就能把夫君你推上战场。” “杀敌立功才是丈夫所为,何足惧?改日我就向祖父请命,若早使我上阵虞军何至于如此猖狂。” 昭氏欲言又止,替他整理好衣襟转了话风:“夫君今晚去哪里歇息?” 女儿才三岁,昭氏顾女儿便顾不得他,这几年对项镐在外那些风流韵事也佯装不知。 项镐见事败露面有惭色,两分为结发之情,八分是怕触怒岳父家,忙哄人回房:“芩儿,她们连项家侧门都不配进,我的夫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是你。” 昭氏虽气却不想同他争辩:“别说了,去看看孩子。” “阿爹!”女儿醒了伸出小手抓他,额头上的药布随着动作缓缓渗出血水。 项镐心疼不已抱起孩子:“络儿不怕爹在呢,我项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这事不能这么算了,硬的不行待我寻个机会上书参他。” 苏蓬回家听闻此事更是丝毫不敢犹豫,连夜备了厚礼带着闯祸的家仆和马去项家请罪。 不来还好,此刻四目相对惹得项镐更想将新仇旧怨一剑了结。 苏蓬恭敬的行礼冷声叫家仆拉着马跪下:“愚仆劣马无状冲撞贵府车架,在下特来赔罪,听凭将军处置。” 他虽生性凉薄,可初到京城身边本就无甚心腹,哪里真能让从小陪伴的忠仆送死。 想着未伤及人命,同为朝中重臣这般阵仗当街请罪若不谅解倒显得项家以势欺人。 住在附近的官员们也来劝和:“筹明,右司马亲自登门足显诚意,此事纯属意外,你若气不过将那马夫打一顿就是,何必多添麻烦。” 昭家人也陆续赶来,项镐不甘心也不能轻易放过苏蓬,一边差人去请祖父项勉出山应对,一边压着脾气诉苦:“人我留下礼请右司马带走,非是我要驳诸位的面子,只是小女伤在脸上这是一辈子的事,叫我这为人父的如何能轻饶了他!” 一听项家重孙辈的嫡长女毁了容,众人不敢再劝,苏蓬也没料到事情如此严重冷眼扫向地上伏跪的家仆:“在下既来赔罪,并未指望讨什么人情……” “太公!”门后传来软糯稚气之音众人也有子孙听得心中一颤。 项勉抱过重孙女:“来,太公看看。”看到伤口老将军白眉一横吩咐孙媳:“天冷,带孩子回去。” “是!” 高大的身影阔步走出宅门,虽年高却中气十足:“说得好!”顺手抽出卫兵的佩刀扔了过去:“右司马是个爽利之人,那就请自行清理门户吧!” 苏蓬耐不住压力接过刀,仆从不敢多言只能睁大双眼哀求。 “慢!”有人从人群中出来帮他解了围,放下刀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苏蓬懊悔不已,多希望刚才一刀斩下去。 一见来人项勉更是没有好气:“左徒要代此奴受过吗?” 林璞拱手一拜:“上柱国可否借一步说话。”老头倒想听听听的鬼话,招手让他上前。
“晚辈昨日誊抄上谕北境多调糯米石灰想来战事有变,陛下很快就会起用项家,届时公子在前作战,右司马负责一切后勤调度,只要他稍做手脚……” “他敢!” “有何不敢?您戎马半生不比晚辈更懂其中利害?您别忘了他还有武阳公主做靠山,说句冒大不韪的话陛下百年之后,项家如何自处? 眼下不能得罪他,等公子在军中有了建树立稳脚跟还惧他一个鼓舌弄权之人?” 项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林璞,在旁听得一身冷汗,亏得自己没冲动。 项勉强忍怒火花白的胡须都跟着抖动:“老夫此时忍下,项家岂不成了人人可欺的笑话!” “公事公办!”说罢瞟了一眼人群中看热闹的李彦开。 廷理最熟刑律之事由他来办最为妥当,项勉给孙子使了个眼色。项镐上前收苏蓬手中的刀拱手道:“多有得罪!” 转身走向李彦开深施一礼:“廷理,方才祖父与我都在气头上,转念想来不该滥用私刑此事就请您做个决断,右司马可有异议?” 苏蓬也深施一礼:“烦请廷理决断!” 众人纷纷点头:“仲合老弟行事公允,只管照章来办。” 李彦开向众人拜了拜:“蒙诸公厚爱李某就斗胆按新律来断,依律无故长街纵马致人伤残杖八十、带枷示众、马匹充公、赔付伤者药食工损,依伤加刑。 可法中有情,看在他算是吏身又是折返传递公文时犯案,带枷、罚金、收马暂免。 本官宣判,杖六十,既致人毁容就加黥刑、髡首,发未过肩之前凡路过项宅,需脱帽三拜再行。诸公以为如何?项将军?右司马?” 白捡了条命苏蓬能说什么,他这个人情欠大了:“全凭廷理做主。”侍从也松了口气不住磕头。 给足了项家面子又保住了苏蓬的侍从,也算双全。昭故通作为孩子外叔公也不得不表态:“甚好!项叔,筹明,就按廷理的意思办吧!” 项镐也拜过众人:“如此小事牵动诸公晚辈惭愧,今日天色已晚待晚辈改日重谢。” 众人纷纷散去,林逸正抱着狐裘等儿子,项勉喊住这对父子:“林公,我若有女当予修瑜。” 林逸拱手笑道:“多谢上柱国美意,修瑜福薄还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