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蟾蜍

    枯萎金钱树的盆子里，放着两个老旧青铜灯，一应的古怪兽头模样，大张的口里，尖锐的牙齿参差不齐。

    在那张大的兽嘴里，衔着两个小小的金元宝。就在小洋洋尖声惊叫的瞬间，如一道金色流星划过，飞快地飞往小洋洋的身上。

    古董般的青铜灯，虽然没有鬼气，却给张小暖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而那金元宝，那造型，就跟包裹着李家夫妻的金元宝一个模样。见金元宝飞来，张小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可是，金元宝明明有实质，却穿透了张小暖的手掌，径直落到小洋洋的后背，静悄悄地隐入小洋洋的身体。

    “jiejie，好痛……”小洋洋黝黑水灵的大眼里涌出泪珠，精致的五官扭曲起来。

    张小暖手足无措，想要轻拍小洋洋的后背，以示安慰。可小洋洋却凄厉地嚎啕起来，随后从床上翻下地来。

    经过这些事，张小暖自是对小洋洋疼惜不已，她紧张得无以复加，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一把抱住小洋洋小小的身子。

    小洋洋痉挛得厉害，手脚肌rou机械似地抖。

    李家父女看张小暖以奇怪的姿势蹲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是小洋洋吗？”

    张小暖点点头，心像少了块似的，空荡，丝丝生疼。

    小洋洋的脸色此时已经彻底变成金色，双眼紧闭，几乎再没力气挣扎。

    “jiejie……我好痛……”小洋洋抓着张小暖的胳膊，变得尖锐而细长的指甲，刺进皮肤，渗出点点鲜血。

    “小暖，你的手！”李春芳也蹲下来，焦急不已：“到底怎么了？”

    小洋洋最后喊了声“jiejie”，手从张小暖胳膊上垂下来。

    “小暖，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洋洋，死了……”听到李叔的话，张小暖抬起泣涕纵横的脸，哽咽着，几乎无法开口。

    李春芳讶异地道：“鬼也能死？”

    对啊！只听过魂飞魄散的鬼，没听过死掉的鬼啊！张小暖拿衣摆使劲抹着脸，轻柔地将小洋洋放在她的床上。

    洋洋，等你醒来，我就带你去找你爸爸mama。虽然知道小洋洋应迟早一天会醒来，但她心里到底还是忐忑，想着等李家人回去后，尽快找母亲问一问。

    当李家人走后，张小暖拔下了她母亲的电话。

    说到张家人，也有个一直让张小暖想不明白的问题。张小暖的母亲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洛颜。而小区保安张师傅，明明姓张，不知道洛颜为什么让张小暖称呼他为“老舅”？

    电话打通后，张小暖问起了李家人所说的，张家是“名门”的事，也问起了洛颜救了李家人的事。

    洛颜似乎正在与人交谈，然而张小暖已然无法顾及。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不止颠覆了她的认知，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一连串带着哭腔的话，让远在千里之处的洛颜沉默下来。

    “妈，你真不打算把事情告诉我？”张小暖突然觉得有些伤心——换做是李叔和成阿姨，听到春芳经历了这些，一定会马上赶往春芳的身边。无论是否能帮到春芳，至少会给春芳一个安慰的拥抱。

    洛颜依旧沉默，好半天后才叹口气：“我马上要出国谈些生意上的事。小暖，你要是有疑惑，就去找老舅问问。”

    也许是这些天被惊吓过度，也许是小洋洋的昏睡，让张小暖情绪开始崩溃。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你就不问问我，我是不是遇到危险？是不是受了伤？是不是害怕？”

    “你会遇到危险，会受伤，那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至于害怕……小暖，终有一天，你会习惯的。”洛颜这一次再无一丝犹豫，脱口而出，只是语气淡得竟有些忧伤。

    都在意料之中？张小暖拼命摇头：“你就没一点担心？”

    “小暖，mama怎么会不担心你？这些年，我的确对你关心不够，但是你一定要记得，我爱你胜过世间的所有。从你还在我肚子里时，我就那样爱你，爱到不顾一切，到现在依旧如此。”洛颜语气仍自淡淡：“去找老舅，他会告诉你他所知道的东西。抱歉，mama又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张小暖还想说什么，奈何洛颜早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回头看了看静静躺着，全身皮肤彻底变成金色的小洋洋，收拾刚才喝过粥的饭碗，抹了泪，向着保安室走去。

    而她堪堪开门的时候，张师傅已经站在了门口。

    “老舅，你……”

    张小暖话还没说话，张师傅已经大步走进张小暖的卧室，只留了句“十一给我打的电话。”

    十一？这说的是我妈？张小暖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当张小暖跟进卧房时，张师傅负着手，望着床头的方向，皱着眉头，似在沉思。

    “老舅，你看得见小洋洋？”张小暖十分诧异。

    “看不见。我在来时，用柳叶水开了阴阳眼，依旧看不见。只是能感觉到一股阴气罢了。”张师傅苦笑：“怕是天生阴阳眼的十一师妹，哦，就是你母亲，也看不见。”

    “为什么？”

    “不知道。你想救它？”张师傅依旧负着手，将眼光投向那盆枯萎的金钱树。

    “是。”张小暖凝神看着张师傅，见他手中捏了个古怪的手势，嘴里飞快地念叨了几句，那两盏诡异的古董青铜灯的嘴里，竟然开始发出金黄的光芒。

    “光是遗留在这铜灯上的气息，就如此雄厚……上回我还在奇怪，为何你连镜子也忘了拾，原是碰到了这些事。”张师傅走上前去，将两盏铜灯放在手中，细细地看了一遍。

    “老舅，就是这东西的嘴里，有两个元宝，困住了李叔和成阿姨，最后又飞到了小洋洋的身上……”

    张师傅疑惑不已：“这两盏铜灯的来历，我并不知道。这么些年，也没人提起过。可这金元宝，我却认识。能留下同时兼备阴阳之气的金元宝，可不正是成仙后金蟾蜍所吐。可没道理啊，如此重宝，定是高人所有。他既一早设计让金元宝发挥阴邪之气害人，自然是智计无双，又怎么会留下这金元宝，白白便宜了那个奇怪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