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初恋
高志军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以后，他会在人潮汹涌的兰州街头再次见到燕子。 燕子是他的初中同学，原名李燕，大家都叫她燕子。虽然这个名字曾经在志军的脑海里闪现过几百次，但他从来没有勇气当面叫过她的名字。此刻，他站在离燕子不到十几米的地方，望着她熟悉的背影呆在那里…… 他既希望她能回头看见自己，又害怕她看到自己此时的穷酸样。志军的内心就像身边的黄河水一样翻滚着…… 毫无征兆地，燕子猛然间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志军，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显然，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惊呆了。 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志军感到自己的心跳随着燕子的脚步越来越快。她那张曾经出现在梦里的脸越来越清晰，一双丹凤眼流露出顾盼生辉的光芒，白净的脸蛋因为激动而泛起两朵红晕…… 当她站在志军的面前时，他才意识到，她已经不扎辫子了，而是剪成了齐耳的短发，个子也比上初中那会儿高了半截，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倒使他感到有点陌生。 是啊，随着时光荏苒，每个人都在发生变化。曾经的青春懵懂早已被岁月揭去了神秘的面纱；当初的豪情壮志在生活的蹂躏中只剩下一丝无奈...... 分别五年了，燕子和他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初中毕业后，燕子考上了兰州的一所3 2的中专院校，他上了高中。今日再次重逢，燕子还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学生，而他已经是一个奔波在社会低层的打工者。命运，往往在某一个不经意的阶段就发生了改变。 燕子兴冲冲地看着志军的脸，用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 “高志军，真的是你吗？” “你啥时候来兰州的？” “怎么不来找我？”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倒让志军不知从何说起。 “燕子，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碰见你，你……快毕业了吧！”志军好半天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红着脸问道。 燕子也略带羞涩地说：“是啊，四五年没见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高志军。我刚到兰州上学的时候，你还写了一封信给我，你……还记得吗？” “哦……是啊，当时我在郭嘉上高中，好几年了，内容都忘了......” 一提前写信，志军又开始不淡定了，那封信，说白了，就是他写给燕子的情书。当时他还抱着一定考上大学，来兰州和燕子相聚的美梦。以他现在的处境，那封信倒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燕子看着志军不太自在的样子，提议去黄河边走走。志军不好意思拒绝，但又觉得有些别扭。一男一女相跟着在滨河路溜达，让别人怎么想？！但他又转眼一想，走一走就走一走！这里都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俩又是初中同学，怕什么呢！ 于是，两个人并排一起，沿着滨河路一直往中山桥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把西边的天空染成了一幅美丽的油画，他们沉浸在这动人的景色里，心中充满了愉悦，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中山桥在夕阳的余晖下变得柔和起来，它就像一位安详的妇人，静静地横卧在黄河之上。因为已经进入冬季，河水不再那么混浊，看起来很清澈。桥底下有几个小漩涡快速地旋转着，几片落叶顺着水流从桥下飘过，一直飘向他看不见的地方…… 志军不敢看燕子的眼睛，趴在桥栏上望着脚下的河水发呆。燕子倒是落落大方，给志军讲起了她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原来，燕子所上的学校在安宁，今年是大专第一学期。所谓的3 2就是指上三年中专，接着再上两年大专，毕业就是大专文凭。 “那一年得不少学费吧！”志军一脸认真地问燕子。 “也不多，一学期3000块钱！”燕子满不在乎地说。 志军知道，燕子的爸爸在镇上开了一家榨油房，四乡八村的庄稼人都去那儿榨油，听说一年要挣几万块钱，区区3000根本不在话下。幸亏自己当初没考上中专，就算考上了，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学费！志军在心里默默地想，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好笑，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燕子又问起他的情况，碍于男人的面子，志军没有说实话，只说自己在一家餐厅学炒菜的手艺，以后打算开一家餐厅。 燕子的眼神里露出钦佩的神情，幽幽地说：“高志军，好好干，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同！”志军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又红了，火急火燎地烧得难受，不知道是因为他向燕子撒谎了，还是因为燕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燕子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思虑了一下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纸，“唰唰”写下来一行字，然后递给了志军。 志军慌忙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燕子所在学校的地址和她宿舍的电话。 燕子说她要回去了，再迟就没有去安宁的公交车了，她希望志军有时间去学校找她。 志军这才发现，夜幕何时已经降临了，远处的山峦都已经隐藏在一片黑暗里；中山桥上亮起了闪灯，周围方才密集的人群也开始稀疏起来，天已经黑了。 他把那张纸条装在上衣的口袋里，陪着燕子重新来到了公交站牌前，一辆130路公交车从东面缓缓驶来，燕子低头翻找零钱的时候，突然抽出一张50元的钞票，抓起志军的手放在里面。志军还没反应出怎么回事，她已经跑到公交车门旁，回过头只对他喊到：“高志军，天冷了，买双棉鞋穿。这是我借你的，等你当老板了，记得要还我哦！”然后一转身就钻进了车内，站在车窗旁向外面的志军挥手。 车子启动了，志军这才反应过来，等他追上去的时候，燕子那张美丽的笑脸已经渐渐远去。他怔在那里，看着那辆公交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的夜色中，刚刚被燕子握过的的左手，还留着淡淡的余温，他的心里情不自禁地荡漾起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