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回到初遇的地方
让我没有料到的事是，在找房子这件事上，小钢炮后来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周末他用他的小毛驴载我去房东家。他说那个地方不远，就在河的对面。 我跟着他在市里转了一圈，大概两三公里路，绕了两个弯，过了一座大桥，就到了目的地。 他在湖边停下了车，跟我说：你先下车，我给房东打个电话。 我从车上下来后，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 只见白色的石柱栅栏外面是一大片湛蓝的湖水，夏天的太阳在清早七八点钟就已经有些微微刺眼了，阳光照射下，湖面上跳跃着金子般的光芒，一阵清风拂过，湖水层层荡漾开去，宛若仙女婀娜摇曳的飘飘裙摆，让人心旷神怡。 我不由开心地惊呼起来：“哇，帅哥，你这眼光可以啊，这是哪里啊？这景色也太美了吧。”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给你找的地？这可是常州鼎鼎有名的大运河啊。住在这附近空气不要太好啊。我要是有钱我早就自己租了。” 刚夸他两句，他的尾巴马上就翘到天上去了。听说是大运河，我的目光不由得向更远的对岸望去，因为我想起我和我男神的第一次约会正是在大运河边上的WY广场。 但是就这一望，我更惊讶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河的对岸，我竟然看到了我和小鱼初次约会见面的那幢大楼。WY四楼“海底捞”三个大字也再次映入我的眼帘。 和小鱼见面那天，我是在大运河的那头，和小鱼分开一个月后的今天，我站在了河的这头。 我当时心里就蒙生了一种宿命感，我跟男神第一次约会的场景又如同昨日重现般浮现在我眼前。 我问上天：他都已经拉黑我了，可能早就准备忘记我，开始他新的生活了吧？而你却再次把我带到我们最初遇见的地方，究竟欲意何为？ 小钢炮打完电话看到我在发呆，他实在不明白河对岸到底有啥东西可看的，我能看得这么入神，一头雾水的他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叫了我好几声：美女，走啦，看啥呢，看那么出神？上车啦，房东人过来了，我们去看房子吧。 我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跟上他的步伐重新坐到小毛驴后面。 到了一个老旧的弄堂口，车子就拐了进去，然后我就看到一圈白色的围墙，和一条高低不平的砖屑路，感觉弄堂特别狭窄，只能勉强塞下一辆小轿车的宽度。 我跟着他晃晃悠悠，七拐八拐得进了一个老小区，看到三幢古旧的四层楼房。我要租的那套房子在小区里面最后一幢楼的最顶层。幸好房子不是很高，爬了三层就到顶了。 刚上楼就听到一阵激烈的狗吠声，对门邻居家的狗子听到有人来，扑到门口对着我们一阵狂吠。屋子里面传来主人训狗的声音：叫叫叫，瞎叫什么？给我回来！ 房东阿姨早已在家等候，打开那扇铁门，我看到了八十年代的那种老式装修风格，家里的配置全是木质结构的，客厅的沙发、桌子椅子全是木头做的，墙上挂着木质油画画框，连两个房间天花板吊天面也都是用木材制作的。 两个房间的衣橱、床、天面颜色都是米白色的，房子的格局整体看起来虽然有点老旧，但色系却很清爽干净，是我喜欢的温馨格调。 更令我惊喜的是，小小客厅的窗户前摆着一张饭桌，走到饭桌前打开窗户往外望去，窗外矗立着一棵绿意盎然高高耸立的大树，大树的枝丫与我们这层楼比肩高，大树在微风中摇曳身姿，在那一片片葱葱绿叶的缝隙中，我竟然再次看见了波光粼粼的蓝色湖面。 “这下面就是大运河？”我小声问到，阿姨听了，骄傲得回答说：”是啊，我们的房子就在运河脚边，环境是真的好。” 我这才想起来，我和小钢炮方才来的路上就有经过大运河湖边，在岸边休息了片刻，便从小院入口处拐进来了。 你以为越往里走，离湖边越远，其实刚好相反，老小区仿佛与世隔绝的室外桃源，去到小区里面的路也是一会往南，一会往东，一会往左，一会往右，七拐八拐地可不就是又拐到运河边上来了嘛. 我当下就觉得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陈旧，但是周围环境却是极好的，在离市中心那么近的地方，恐怕再难找到第二处这样老古董般珍贵的民用住宅。 而且二室一厅面积也不小了，1500月租的价格说实在也算良心价了。但是我的心理预期原本只想花七八百租一间合租房的，现在突然要租那么大的一个套房，我有点犹豫不决。 房子我是真的喜欢，看着窗外的景色，莫名心情变得很舒畅。尤其让我内心暗自满意的是两个房间都有大大的电脑桌和大大的衣橱，我原先宿舍只有一个小衣柜，塞不下我一年四季的衣服，只能把平时不穿的服装都整到蛇皮袋里塞在床底下。 这下好了，这么大一套房子，两个超大的衣柜，我可以随便任性摆放衣物了。房东看我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就笑嘻嘻得问到： “怎么样，美女，考虑好了没？房子真的很好的，我们原先自家住的，单位分了一套房子，孩子又结婚买了新房才搬走的。之前也住了一个美女，在我这都住了三年多呢，最近回老家发展了，房子就空在这了。” 小钢炮在边上听了，连连附和：“是啊，这房子真心不错，要不是我老婆在老家不愿意过来，这房子我早就租下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们，我又看了下厨房间和卫生间，认真检查了一遍，我说：“房子是不错，不过阿姨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我目前刚换了一份新的工作，试用期三个月，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点状况，试用期不过的话，我就又得换地方。 所以这一年起租可否改成半年起租？第一次先交一个季度的？也就是交2押1。另外我一个人租这么大的房子，1500还是觉得有点小贵，房价能不能再商量下？1500能否降到1200？我也没在这片区域住过，不晓得平时小区晚上吵不吵，如果住得安心的话，到时候再续签也不迟” 之前在上海、苏州、南京经常找房子租房子，跟房东讨价还价的我，这一套还价说辞讲得甚是麻溜，听得小钢炮一愣一愣的，然后也在边上帮腔到：“对的，她以后要是住的好的话，肯定就会续签的。到时候可能家里爸爸mama偶尔也会来住住，长期签肯定没问题的。” 阿姨倒是也够爽快，说：“那行吧！原本只签三个月的话少了1500我不租的，签一年也要1250。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打工也不容易，还是初来乍到，1200就1200吧，你如果确定看中了的话，最好今天就把一季度的钱付了。我可以先给你开个收条凭证，你把钱微信转账给我，回头我拿了正式的合同再给你补上，今早出门太匆忙了，忘记带合同出来了。” 说真的，这个小区虽然在老旧的犄角旮旯里，但是离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商业步行街却只有两三公里的路程。趁着房东阿姨在起草收据的当口，我和小钢炮跑到阳台上放眼望了下外面的景色。 这小子倒是不傻，想得挺周到，突然望着河边的马路对我说到：对了，菲菲，你那新单位在哪？离这近吗？到时候上班方不方便啊。 我说：“可不近呢。新单位在新北区，不过我是真的蛮喜欢这带的环境。不晓得这附近有没有直达的公交。” “你有没有装高德地图，我帮你查下吧...” “装了，我自己搜吧”，然后我一搜就搜到离这1.3公里处有一班公车是直达我那家新单位的。 我说：“太好了，有直达车，只是每天早上上班估计得提早一点出发了，从这绕出去步行少说也得有个1.5公里的距离，就当是每天早上步行做运动吧。” “嘿嘿，那不错，有直达车就方便多了” ...... 我们正聊着天，阿姨就给我们把收款凭证拿来了：“来，小姑娘，收据开好了，你放心住吧。” 她说着就把凭证往我身上塞，一边说一边还盯着我的手机，我就知道她是在示意我赶紧在微信上转账把钱付了，我也不含糊，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直接转了账过去。 交三押一，这一转账，4800元就没了，是我半个月的工资，虽然有点心疼，但是我的新家算是有着落了，不用担心离开MG就没地方住了。 小钢炮陪我看完房子就又骑着小毛驴带我回去了，还自告奋勇得说晚上要帮我搬家，我说：“怎么搬呢？我东西太多了，我自己打车吧，就不麻烦你了。” 他说：“你回去先全部收拾好，到时候我用小毛驴一袋袋帮你搬过去。” 我一想到我MG的宿舍离新家也就三四公里不到的路程，一般司机嫌路程太短没钱赚确实也不太愿意接单，很难叫到车。 再加上新家那个院子，围墙里面的过道太窄，轿车都很难进去，也只有电动车可以来去自如了。 所以我就“半推半就”得同意了小钢炮帮我一起搬。这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对于单身女性来说，平日里还是有必要认识几个异性朋友的，比起陌生异性，一般男同事还是相对比较可靠的。 因为我再能干，能力再强，毕竟也还是个女生，又没男朋友，有这么一个“傻大个”主动愿意帮忙，我如果还拒绝的话，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以前在其他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每次搬家真的是特别痛苦的事，你看着平时放在房间里，东西也没多少，但是一旦全部收拾打包，要带走的时候，你简直傻眼了，收拾了五六个蛇皮袋，还是有些七零八碎的没收拾齐全。 以前为了减少来回搬运的次数，我每出动一次，就会把整个人能使上劲的各个部位都尽可能发挥到最大的功效： 背上背着宽大的双肩包，脖子上挂着笔记本电脑，左右手还拉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就差没用嘴巴再叼走一个小件了。 现在大多数小区都有电梯，还好一点，以前碰到没有电梯的小区，我就一个个自己硬往上扛，那时候热血上头，觉得自己是个能克服万难的女汉子，眼里含着泪水，偷偷擦掉，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哭，经常自我鼓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等到搬完家，第二天起床之后全身就像被打伤一样，哪哪哪都酸痛。 再后来，有了一些经济基础后，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女孩子一定要对自己好一些，工作中可以敢闯敢拼，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但这种体力活的事情一定不能让自己硬扛，委屈了自己的小身板。 能使唤得了身边的男性同事或者男性朋友，就尽可能想办法使唤，能花钱叫车，就花钱叫车。千万不能硬逼着自己小小的身躯去承受自己无法承受的生活重担。 正所谓男女搭档，干活不累，女人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学会服软示弱，借用外力。 这不有了小钢炮的大力协助，他的小毛驴蹭蹭蹭麻溜得帮我赶了五六个来回，就帮我把大件的蛇皮袋都扛走了。 人们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话是真的。平时看着有点色色的贼贼的男孩子，偏偏是个热心肠的大好人。 这一般人来回辗转折腾个五六趟，就算是自己男朋友或者老公恐怕也会叫苦喊累了，这小子却愣是一声不吭地默默帮我搬到了新家楼下，还一个个替我扛到了四楼的房间。（那里也没电梯） 剩下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比如拖把啊，垃圾桶，脸盆，水壶啊，他的车不好带，我就冲他说：你别再回来了，太辛苦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吧。 我在叫车系统上叫车，叫了好几辆，司机都不愿意开进来，因为司机一听我们的宿舍在旅馆的后院里面，他们都不愿意从大马路上绕一圈再进来，我只好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先一个个拖到大门口，然后再在大马路上叫车。 住宿舍的女同事看到我拿着瓶瓶罐罐一点点往外搬东西，就主动上来帮我一起搬. “你这是要搬去哪里，以后不在MG干了吗？” “听说你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要当设计总监了啊！” “菲菲加油呀，我看过你设计的出街广告，真的很棒呢！你这一走，MG可就失去了一个人才。” 同事们见我要走，纷纷过来帮忙。听到这些话，心里就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们并没有因为我要离开这家公司了，就对我冷言冷语，反而还给我送上了祝福。 等了没一会，就来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见我大包小包的也没介意，反而还很关切得问我：小姑娘这么多东西是要搬去哪里啊？ 我手忙脚乱得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后备箱里，掏出手机，着急得翻看房东阿姨发给我的定位，怕司机等得不耐烦，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聊天记录回答说：“去XX路XX号”，司机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没多少路啊，就在运河边上。” “嗯嗯，不好意思啊，东西太多了，实在没办法，耽误您时间了，让你费心跑一趟。”我从小养成的好习惯就是不论遇到谁，都会用礼貌用语表达自己的感谢。 我从来不认为别人帮助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我对父母都时常会把“谢谢”二字挂在嘴上，事实上人心都是相互的，你对他人多一份尊重，他人就会同样回报你一份真诚。司机师傅见我如此客气礼貌，便没有拒绝我的短途搭乘。 到了运河边，入夜的运河悄无人烟，沿湖的路灯只能照亮栏杆边上的小路，路的对面一片黑灯瞎火。因为我对附近的小区状况一无所知，司机师傅带着我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白天时候那个小区的入口处。 我有点着急了，这时候小钢炮打我电话了，师傅开着近光灯，光线冲破了黑暗，这时50米开外，我看到了小钢炮正在冲着我们的车使劲招手。 这小子还真是机灵，知道我可能会找不到入口，特地跑出来迎接我们。一边招手一边示意司机往弄堂里面开去。我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那个狭窄的弄堂，简直太考验司机车技了。 到了地方，司机多收了10元钱，我没吭声，师傅走的时候，跟我说：“这个地方开车实在太难开了，一般人是不高兴进来的。我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嘴巴又甜，懂礼貌，才愿意帮你，所以这钱......”我赶紧连声附和：“是是是，真的太感谢师傅了。我有数的。没事的，钱是你应得的”。 就这样我顺利搬进了新家，小钢炮功不可没，东西搬完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顾不上收拾，我主动提出请他吃晚饭。 他说哪能让你女孩子请啊，我请你去一家羊rou馆撸串。到了羊rou馆，我还是抢先把账结了。人家帮我了一个大忙，我不请客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作为感谢，我把美华附近办的健身卡打6折转给了这小子，因为这小子以前看我每天晚上，下班吃完饭后都会往健身馆跑，就很是羡慕眼馋。 他说他跑步就是在周围大马路上跑，还没去过健身馆。我这次换了工作，单位离健身馆远了，就没办法经常去健身了，心想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我当时办的是2年卡，用了半年，还有一年半才到期，就把卡转给了他。这小子开心得“嘿嘿”直笑。 第二天是周末，我在新家把搬来的衣物零碎，一点点从蛇皮袋，从箱子里再一件件拿出来，整整齐齐叠好放到衣橱和柜子里，东边房间的衣橱放春秋天要穿的衣服，西边房间的衣橱放冬天的衣服，把夏天穿的裙子暂时用不到的放在箱子里保存起来。 我把桌椅床铺，新家的里里外外都重新擦洗打扫了一遍。两个房间都铺上了被子，床单，收拾好之后，家里便多了一份温馨感。 我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对一个流浪的小孩来说，这是我前半生的漂泊生涯里，第一次租到两居室还如此廉价宽敞的大房子。当时的我，简直幸福感爆棚。 而且我一想到下周，我就要开启我新的职场生涯，薪资待遇、职业发展前景都远远优于MG，心里的幸福感就更加强烈了。 我心里想这就是老人们所说的“运道来了，一切都顺风水水，财运挡都挡不住吧”唯一遗憾的是，万事皆顺，唯有爱情不顺。 收拾杂碎的时候，我翻到了七夕前给小鱼准备的礼物：时光树的笔记本，还有晴天娃娃。我摸了摸时光树封面的花瓣，翻开扉页，我亲笔书写的情诗一笔一划又跃入了眼帘，眼泪不知不觉再次湿润了眼眶。 我看见床边有个可以挂衣物的隐形挂钩，便把蓝色的那个瓷娃娃小心翼翼得从盒子里取了出来，挂在挂钩上。 晴天娃娃微笑得看着我，我对着他喃喃自语：要是咱两现在还没互删该多好啊。坏蛋，我还是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换工作了，可以大展宏图了，如果你还在，一定也会祝贺我终于迎来了更美好的前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