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短见

    朱信疑惑，人证物证俱在，若真是朱智杀的人，为何他会乖乖呆在朱家等衙差上门抓人，他为何不逃？或者到衙门自首？

    宋锦越看出了朱信的心思，只道：“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嗯。”朱信面对大堂，准备听审。

    大堂内，朱汉成一脸严峻的坐在审案暖阁里，阁正面立着一扇海水朝屏风，头顶上是‘明镜高悬’的金子匾额。三尺法桌放在暖阁内木质的高台上，桌上放置了文房四宝和令箭筒，桌后放着一把太师椅，朱汉成稳坐太师椅之上，左边是令箭架，右边是惊堂木。

    书吏的位置便在朱汉成办案台的左手边，书吏是朱义。

    律法规定官员凡是与犯人有关系的，必须上呈其他官员，朱汉成请示了宋锦越，得到了他的允许，命他主审，宋锦越旁听，为了不泄露身份，他便决定站在堂外听审。

    开始审案，朱汉成敲响了惊堂木，厉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民妇春美楼老鸨凤姣姣。”一位身着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妇人道。

    “你要状告何人，状告何事？”

    “民妇要状告他……他杀了我春美楼的头牌青鸢姑娘。”老鸨凤姣姣手指着朱智道。

    朱智原本还犯迷糊，凤姣姣的话令他仿若梦中惊醒，一双瞳孔放大，情绪遽然变得激动：“你说什么？青鸢……死了？”

    “呜呜，青鸢可是我春美楼的头牌，如今死了，就是他，是他杀了青鸢，县老爷你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凤姣姣一边哭，一边嚎啕道。

    “青鸢死了，青鸢死了……”朱智整个人变得颓废，仿佛突然间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身皮囊。

    “朱智，凤姣姣说的可是事实？”朱汉成看向朱智，表情里丝毫没有因朱智是侄子而有徇私之情。

    朱智神情恍惚，仿若根本没有听见朱汉成的话，一度的深陷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悲痛之中而无法自拔。

    “朱智……”

    朱信微微诧异，嘀咕道：“怎么回事？四哥好像不知道青鸢死了……”

    宋锦越也发觉到了朱智的异常：“难道事情另有隐情？”

    “事情究竟如何他得开口，你看他的样子，好像天塌了似的。”

    “对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贝儿蹙起眉头道。

    “朱智，你到底为何杀害春美楼青鸢，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不管朱汉成如何说，朱智都垂着头，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青鸢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朱智，大家都看见了自他眼睛里滴落而出的热泪，一滴一滴，仿佛滴的不是泪，而是血。

    面对此情此景，众人竟都选择了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智缓缓抬起头，盯着一旁的柱子，突然，朱智朝柱子奔了过去。

    “快，拦住他，他要寻短见。”朱信的话音还缭绕在空气中，朱智的身子也伏在了地上，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般静止。

    “四哥。”

    “智儿。”

    众人蜂拥而至，朱信第一件事情便是探朱智的鼻息，尚有微弱的鼻息：“快，快找大夫。”

    “我去。”一名衙差匆忙离开。

    这时，宋锦越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瓶子，从里面到处一枚药丸喂进了朱智嘴里。

    “先将他抬到后堂去。”朱汉成吩咐两人将朱智抬到后堂，大夫随后便来了，真是福大命大，朱智没事，大夫替他包裹了头部的伤，还开了药方。

    作为朱家人，朱智发生此事，太过于重大，朱汉成差人回朱家报了信，朱信和朱贝儿照顾还在昏迷的朱智，宋锦越坐在檀木桌便饮茶深思着。

    “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朱智竟当众自寻短见，看来是因为青鸢的死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宋锦越点头：“如此看来青鸢的死另有隐情。”

    “我就觉得智儿不可能杀人，他平日里最多喜欢玩玩稀奇古怪的玩意，智儿心地善良，是不可能杀人的，更何况死的还是青楼女子。”朱贝儿说。

    “嗤。”宋锦越只是觉得朱贝儿说的话很可笑。

    朱信明白宋锦越为何而笑，朱贝儿说朱智心地善良，前不久他陪她回朱家，朱智的态度，不仅上了朱信，更加引起了宋锦越的不满，何来善良？

    朱贝儿疑惑地盯着宋锦越。

    朱信连忙道：“如今唯有等四哥清醒后，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朱老夫人本来以为朱智到衙门是配合调查案件，却不曾想他竟然被当成杀人凶手，而且还在公堂之上寻短见，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竟气得晕厥了过去。

    朱汉文则来了衙门，了解事情后，无比震怒，怒气冲冲的来到朱智所在的房间，一双愤懑的眸子在见到朱信时怔愣住了。

    朱汉文站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也来啦！”

    这话自然是冲朱信说的，朱信并没有作答，而是走到一旁，眼神看向别处。

    朱信的态度着实扫了朱汉文的颜面，可他此时又不便冲她发火，咳了咳，一脸尴尬的走到床边，当见到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朱智时，胸中怒火竟一扫而尽，心中说不出滋味来。

    “三哥，放心吧，大夫说智儿身体无碍，无须过多担忧。”朱汉成走近朱汉文宽慰道。

    朱汉文垂首，叹息了一口气：“唉……”

    “娘听说此事在家中晕倒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得空回家看看。”朱汉文虽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这话是对朱信说的。

    朱信只当不曾听见，眼神飘浮不定。

    “宋公子也在啊！”朱汉文好像这才注意到宋锦越，脸上悬挂起了温和的笑容。

    宋锦越见朱信对朱汉文态度平平，便只朝他轻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一屋子的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大家都期盼着朱智快快清醒过来，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他有没有杀人，有没有做对不起天地，对不起朱家的事情。

    两个时辰后，朱智醒了过来。

    目光涣散，毫无精神，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脸的旁若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