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采购房
“……小梁爷，头可还疼。今中午那模样可是把咱们都给吓坏了。” 就在季梁想着从《天理注》里得到的些蛛丝马迹信息和前身一点记忆， 映照着上一世某些对比起来似是而非的历史， 一下有些自己身处在历史中的壮阔感，以至于忍不住有些心潮起伏。 旁边个大概个三十岁出头，身形高大的汉子，穿着灰黄色宽松衣服，已经掀起他那床铺的被褥，就要上床休息的时候， 突然想起来，于是转过身，再朝着这边的季梁望了过来， 看到季梁已经读完了书，才出声问道，有些粗糙黝黄，棱角分明脸上流露出些关心。 “已经好了，不再疼了。谢谢曹叔关心。” 季梁听到声音，抬起头朝着这中年汉子应着。 这中年汉子也是东宫采购房，是和季梁同屋住的其中一人，名叫曹安。 如果不是记忆，很难从这个身形高大，面容粗狂，声音雄壮的曹安外表上，看出来他也是个宦官。 “嗯……看你先前读书，就没叫你。” 曹安点头应着，也没再着急回自己床上歇息，反倒是转过身来，去一边桌上，拿起了个食盒，然后走过来连着筷子递给了季梁， “晚饭的时候早就过了，你也该饿了。这是先前我们几个给你带的一点吃的，你喜欢吃的，都给你盛了点。” “谢谢曹叔。” 季梁接过这食盒，食盒打开了眼，里面装着饭菜，的确是前身喜欢吃的。 这种长辈关心的感觉，的确让人心暖。 季梁抬起头，真心实意地道谢。 曹叔只是应了声，摇头，然后没再说什么，就往自己床铺边走去了。 “光谢谢你曹叔啊，食盒可是你光叔找来的。” 旁边有个岁数还大些的太监，大概四十多岁，面容还算光净，不过也已经有些皮肤发皱， 手上常年劳作，也有不少茧疤。 名字叫光成，也是东宫采购房，和季梁同屋的。 原本窝着被窝里，半支着身子，听着季梁光谢曹安，不乐意了，坐起了身玩笑道。 “也谢谢光叔。还有刘叔。” 季梁转过身，先对着光成叔道谢，然后也没忘了同屋里最后一个人。 同是采购房的，叫刘民。甚至看起来精瘦些，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讲话。 听着季梁的话，只是转过头来，对着季梁会心笑了下，就没再说话，继续理着自己的床铺。 而先前故作不高兴的光成，听到季梁的话，一下喜笑颜开，露出笑容来， “这就对了嘛，可不能忘了你光叔啊。你个小孩子嘛，就是该多吃点东西，好长身体，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 说着话，光成停顿了下，然后没再顺着话说下去，只是转过身，跟着就像是献宝似的，从床边扯过一个布袋子， “你要是吃了那饭不够，光叔这里还有。瞧，这是什么，嘿，你光叔给你找到的个桃子。” 桃子单独拿着个布袋子装着，布袋子上的拉绳解开，光叔将那桃子拿了出来， “光叔，我吃这个就好了，水果要不您自己吃吧。” “怎么，看不起你光叔的东西？” “不是……” “那你就拿着，水果这种东西嘛，就是给你个孩子吃的。我们不喜欢吃这个。” 笑着说话，光成从床上挪过来一点，将那桃子半强塞着，递到了季梁手里。 “这就对了，拿着吃。这桃子可甜着呢。” “那就快些吃东西吧，吃完了就把灯吹灭，回床休息了。虽说咱采购房不缺这点灯油钱，但让人外人看到了总归不太好。” 曹安曹叔又再说话了。 季梁应了声，没再多说话，抓紧吃东西。 “怎么就不好了，我看哪个贱货烂人还敢管到我采购房头上了。小梁爷，咱别听他的，慢慢吃，别噎着。” 光成的声音有些尖细地紧跟着响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轮流说着，在这屋里有些吵闹，又有些温馨。 季梁也不插话出声，就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顺便吃着饭，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些笑容。 旁边，就睡在季梁旁边床的边顾，小边子，早早的就缩回了自己床铺里，这会儿就露个头出来， 看着屋里其他人对季梁的关心和亲近，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些羡慕。 不过他知道，羡慕也没用，会让采购房这群人这么关心在乎的，就只有季梁。 季梁是自小入宫之后，就一直在采购房长大的，对这些采购房的老人，完完全全就是看着长大的，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而他，就是前几年才从别的房转来的。虽然几年下来，早也已经混熟了。 但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些老人像对待季梁一样对他。 就跟采购房其他人一样，即便是因为采购房油水充足，上面的季管事也很公道， 采购房内部融洽，但也不可能像关心季梁一样，关心其他人。 他只能羡慕羡慕。 “好香啊……” 边顾在季梁旁边吸了口气，忍不住有点流口水， “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 听着季梁的提议，边顾又连忙摆手， “季梁你可别管他，晚上他可吃了不少东西，再吃他小子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旁边的曹叔和光叔终于停下了斗嘴，因为光叔转移了目标。 旁边人都笑了起来，边顾有些尴尬地缩回了自己被窝里。 季梁笑了笑，抓紧吃饭。 …… “我熄灯了啊？” “熄灯吧。” 吃完了饭，季梁擦了擦嘴，回了床铺上。 整个屋子大约一个冂字形的通铺，用一张张被褥给分成了一张张床。 通铺中间，就摆放着张桌子，旁边还放着个马桶。 也没用季梁去熄灯，边顾积极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去吹灭了油灯，然后快速缩了回去。 季梁先是在自己床铺上坐着，盖着这床稍有些味道的被褥，靠在床头， 不禁朝着旁边望去， 他睡得这位置，就靠近窗， 今天月色很好，清冷的月光就透过纸糊的窗户，挥洒在季梁身上。 透过窗户，模糊的，他能勉强看到月亮的轮廓。 白日里有动静还好，此刻一安静下来， 季梁这个初来异乡的异乡人，心绪却不自觉有些低沉。 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只会影响心情，但还是止不住。 别说这高墙绿瓦，宫殿红墙，就是放眼整个世界，又有什么他熟悉的东西呢？ 人说天涯共此时，同在明月下…… 可此时的月光，也不是他故乡的明月。 故乡种种，在脑海中仿佛镜花水月，自己知道他就存在某个地方， 却恐怕再难触及。 有些……悲从心来。 “……小梁爷，早些睡吧。刚才季管事找我，还让我跟你说一声。明天咱们采购房出宫的时候，你也跟着一块。明天还得早点起来呢。” 采购房与其他房不同，最大的好处地方就是，采购房有出宫的机会。 皇宫之外，这个王朝的都城，或者说皇城吗？ 季梁的思绪被曹安的一句话拉回来一些，不禁浮想着。 “我这次也能出去吗？” 还没等季梁应声，还没睡着的边顾就先忍不住抢着问道。 “我们这一房的都去。” 曹安笑着应了句。 “……诶，说起来小梁爷还怎么出宫里吧，还没出去过几次吧。这次可得好好转转，好好看看。” “这皇城里，可繁华着呢。” 光成接过话说道。 “嗯……” 季梁应了声。 繁华的皇城吗？ 他的确有些期待。 “……好了，好了，睡吧。” 屋里有人再说了句， 然后整个屋里都相继安静下来。 季梁也没有再撑着在床头。 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就先过下去吧…… 带着有些沉重，繁多的思绪，季梁躺下身，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