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会心一击

    休整半天后，大家继续往坑道深处走。一路上零星地遇到一些瑟瑟发抖的狗头人，他们也都是赶跑了事，并没有赶尽杀绝。

    随着越来越深入矿坑，沃坦小队发现狗头人有了一些不同。这里的狗头人可能和刚才的并不是同一个部族的，它们并没有因为前面的战斗害怕，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场战斗。它们并没有那么严格的组织，没有穿着像样的铠甲。它们见到探险小队后多数是迅速躲避到黑暗中，也有少数头铁的，还能组织起多人的战斗，虽然实力悬殊，但是都不恐慌。沃坦怀疑它们有所依仗。

    随着他们走得越来越深入，这里终于开始逐渐出现零星的食铁草。罗兰十分开心，认真采集每一株食铁草，把它连根拔起，简单清理之后，放入到随身携带的小装置中，输入一点点魔力，食铁草就被榨出汁来。不过食铁草是一种含水量非常少的植物，榨出来的汁液十分粘稠，往往一株食铁草只能榨一两滴汁液。

    有时候罗兰还能在食铁草的根上发现一些亮晶晶的黑铁晶石，每一粒都非常小，沾满了整个食铁草根，看起来就像麦穗一样。罗兰很仔细地把这些晶石取下来，放入到另一个专用的瓶子里。

    “你需要一个空间装备。”沃坦说，“要不然你现在这样，一整个背包也放不了多少。”

    罗兰觉得很有道理。但是空间装备很难得呀！“你们的帐篷，据说是一个神器。可以给我讲讲么？”

    “这是我们在一个小空间探险的时候获得的。过程就不多说了。这个帐篷来源于一个伟大的炼金术士，他最擅长的就是空间魔法。帐篷是他晋升传奇以后，炼成的唯一一件神器。这件神器能扩充的空间十分巨大，内部空间能根据心意变幻形态。比如你见到的隔间，或者单独一个大厅，等等。它还能进行伪装和掩藏气息，而即使是传奇，也无法感知到内部人员的情形。这对于探险而言绝对是首选装备。所以尽管它本身没有战斗作用，但它也入选了德尔帝国十大神器之列。我们并不需要隐瞒，但还是不想面对太多的麻烦，所以请你尽量不对外宣传。所以还请你进行一定程度的保密。”

    “空间魔法的本质是开拓一个小空间，我们看到的、接触到的往往就是小空间的入口。比如这个帐篷，我们把它贴到墙上，它就表现得像一扇门，封闭之后就是墙，完全看不出来。我们的魔法背包，打开以后，手实际上伸入了另一个小空间中。一般来说，制造这个装备的能力越强，开辟的小空间越大。开辟稳定的小空间，这是大魔导师晋升传奇魔导师的标志。空间小的装备也不算贵，通常都是传奇魔导师练手的时候做的，空间不大，一般做成戒指或者手镯形状。去市场或者拍卖行都能买到。”

    罗兰开始憧憬回去之后买一个空间装备了。

    “前方就是矿坑最底部了。”托尼说，“我感觉到有一个十分强大的生物。”

    一行人降低了行进速度，慢慢地向前走。矿坑底部空间较大，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进出。矿坑中央有一株巨大的食铁草，足足有三人高，主干一人抱不过来，看起来就像一棵大树。食铁草旁边的地上趴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蜥蜴，似乎正在睡觉。蜥蜴体型庞大，即使是趴着，也有一人来高。浑身上下细密的黑色鳞片，在火把的光芒中闪耀着坚实的光。闭上的双眼看不出来眼睛的样子，只能大致看出眼睛并不大。一条分叉的舌头不时从半闭的嘴里伸出来又缩回去。嘴里无数尖锐交错的牙齿发出冰冷的光。

    “铁鳞蜥蜴！”沃坦忍不住说了一声，“难怪低级的探险小队有来无回！”

    逐风和玛蒂尔达在身后的坑道里一路上布下了魔法陷阱，防止小队陷入被敌人围攻的境地。

    大家准备好以后，沃坦安排了一下，他上去顶住，娜塔丽从旁进攻，逐风和玛蒂尔达远程攻击，托尼自行决定出手时机和方式，牧师根据情况给大家支援。

    “罗兰……”沃坦沉吟了一下。

    “我是个法师！”

    大家看看他雄壮的身躯，回想了一下路上他战斗的方式，再看看逐风，有点儿疑惑，“你是用法杖战斗的法师？”

    罗兰自己都沉默了一下，“是吧，我觉得我应该是！”

    时间紧迫，沃坦赶紧安排说：“那你就在后面根据情况释放法术吧！”

    说着，沃坦一个冲锋，就直接开始了战斗。

    直面铁鳞蜥蜴的时候，沃坦更是觉得它比远看的时候要大好多。好在沃坦以前战胜过体型更加巨大的魔兽，所以还不怎么畏惧。蜥蜴的动作迅捷有力，但是架不住沃坦和娜塔丽的联手进攻。两人的武器如同下雨一般落在蜥蜴的身上，打得火星四溅。可是一轮进攻下来，这蜥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它身上细密的鳞片就像是黑铁铸成一般，十分难以破防。

    逐风和玛蒂尔达丢出去的魔法也几乎没有什么用，看来这个蜥蜴不只是鳞片坚硬，魔抗也特别高。玛蒂尔达的召唤魔宠刚出来就被蜥蜴一尾巴抽散了。托尼偶尔闪现，匕首也只能这蜥蜴身上划拉出一道四溅的火星。而大家试图进攻蜥蜴的眼睛和口腔，也都失败了。这个大蜥蜴的眼睛十分像巨龙，琥珀色的眼睛里一道竖瞳看起来有一种冷血动物的残酷。它的眼睛表面有一层十分结实的膜，竟然能硬扛刀剑。而口腔里面遍布的牙齿也让进攻无功而返。反而是蜥蜴的反击让沃坦和娜塔丽险象环生，沃坦的盾牌被蜥蜴的一次扫尾打得都有些变形了，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来。席琳赶紧释放治疗术。大家不禁都有点儿气馁。

    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看起来是狗头人发现了这边的战斗，开始向这边集结。不过被魔法陷阱和阻拦法术给挡住了。但是它们突破过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罗兰看着沃坦与蜥蜴的战斗场面，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就是日常打铁么？罗兰琢磨了一会儿，举起法杖冲了上去。他奋力一击，蜥蜴听见风声，抬起前爪挡了一下。只听见“铛”的一声巨响，罗兰的法杖高高地弹回，而蜥蜴的爪子也快速地收了回去，在地上蹭来蹭，似乎是有点儿疼痛。

    罗兰一看有效，将魔法和黑火都注入到法杖上去。法杖顿时燃起金红色带点儿黑的火来。罗兰发起了第二次进攻。和上次不同，罗兰就像日常打铁一样，一旦开始就连绵不绝，一下接着一下，都击打在蜥蜴的相同部位。很快沃坦就发现，蜥蜴的前爪已经完全变形，都无法在地面上支撑自身的重量。

    蜥蜴的反击也是迅猛而强大的，但是沃坦专心地拦截住了每一下。蜥蜴发现这么下去必然是死亡，开始有点儿发狂。

    “火！”罗兰高喊，同时发了几个火球术到蜥蜴的身上。这些火粘稠而顽固，粘到蜥蜴身上就不会熄灭，持续不断的大火让蜥蜴就像一个怪异的烛台。逐风和玛蒂尔达的火系法术却完全起不到这样的效果，落到蜥蜴身上就被黑黝黝的鳞片弹开了。

    蜥蜴绕着巨大的食铁草来回躲避，似乎在等待身上的火灭掉。正在它又一次躲开了罗兰的进攻时，突然光芒一闪，一柄带着锈迹的长剑刺穿了它伸出的长舌，将它钉在了地上。罗兰心中大为得意，这手法，一看就是暗夜这个家伙出手了。果然，暗夜一下得手后，迅速退开。托尼都吓了一跳，他竟然完全无法感知到暗夜的位置，虽然双眼看见她就在自己面前。

    沃坦小队也不犹豫，各种武器法术就直奔蜥蜴的嘴里去了。正在嘶吼的蜥蜴慌忙闭嘴，但已经来不及了，几个火球一直深入到了它的嗓子眼，一股黑烟冒出来，大家立刻闻到了烤rou的香味。同时进去的还有一柄斧子和两把长剑。斧子劈在了长舌的根部，而长剑十分缺德地十字交叉竖在了蜥蜴的嘴里。蜥蜴大力地闭嘴，一下让两支长剑都深深地嵌入了它牙齿的缝隙里，疼痛让它冰冷的双眼中流出泪来。

    它的尾巴猛地向罗兰扫去，它已经发现这是它最重要的敌人，别人其实奈何不了它。但是沃坦奋力用盾牌挡住了这一击，巨大的撞击声之后，只见盾牌中央印出了一道蜥蜴尾巴的痕迹。估计再来几下，盾牌就会破碎。罗兰趁着尾巴从进攻到收回之间的转换瞬间，用法杖全力地挥出一次重击。这一次还是一声巨响，不过结果不同——蜥蜴的尾巴上印出了一道法杖的痕迹。更致命的是，法杖上的火沾到了这道印痕上。持续燃烧的魔法火焰让蜥蜴的黑铁鳞片开始像初春的冰一样融化，一开始是几滴几滴的液体，到得后来，就如同小溪流淌。

    蜥蜴的长舌十分脆弱，被牢牢钉在地上。它越是挣扎越是痛苦，却不能脱离开来。

    罗兰怕它横下心来切断舌头，抓紧时间不停地往它身上发射带有黑火的火球术。一会儿工夫这蜥蜴就完全被火焰包裹，燃烧得像一个火堆。它一开始还不停挣扎，过了一阵就不动了。矿洞中只剩下火焰呼呼燃烧的声音，四处弥散着一股烤rou的味道。罗兰发现自己口水都滴下来了。

    最后蜥蜴烧成了一块不规则的黑铁疙瘩，颜色黑里透红，释放着惊人的高温。逐风放了一个冰冻术上去，黑铁疙瘩破碎成了几块。沃坦看了看罗兰的背包，叹了一口气，把这些沉重的家伙收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

    这一回队伍中只有沃坦、娜塔丽和罗兰需要休息。

    但是罗兰精神十分亢奋，根本安静不下来。他借了沃坦的斧子，开始砍那棵巨大的食铁草。没想到这棵食铁草十分坚硬，简直已经成了一棵黑铁铸成的树。罗兰累得要死，也没砍断它。而食铁草的根深深地扎进了这里的土地，可能是铁鳞蜥蜴经常在这周围逡巡，所以土地特别坚硬，普通的矿工锄根本挖不动。

    最后罗兰也只好坐下来，拿出面包和水开始进食。他想好好休息一下。

    矿洞通道里的狗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退去。只有暗夜，还在奋力地拔钉在地上的剑。然而她来回折腾了好久，最后生锈的剑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钉入地下的那部分巍然不动。暗夜举着半截剑，张着嘴，摇摇头，似乎是在叹息。然后她把半截铁剑挂在腰间，也坐下来，依偎在罗兰的身上，开始休息。

    休整完毕后，本着一切不浪费的原则，大家齐心合力开始对付这棵食铁草。这棵食铁草如此巨大，一定是有它特别的用途，众人合力，想尽一切办法，最后是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才将它连根拔起。沃坦小队的近战们累得半死，全都坐在地上喘气。幸好罗兰还带了锯，接下来大家齐心协力，耗尽好几次体力，终于将这棵食铁草分割成了好多块。即使是分割以后的枝桠，每一根也比一般的食铁草大得多。罗兰的装置显然已经不合适了，无法进行榨汁cao作。

    食铁草的根部十分粗壮巨大，挖起来还带着大约四米方圆的土。根上附着的黑铁晶石都有拳头大，大部分是黑色半透明的，但也有少数分布着红色、褐色的斑纹，不知道是什么。罗兰把它拆分开来，巨大的根看起来像怪兽、飞鸟……造型独特，看来是做艺术品的好材料。罗兰的背包里根本放不下多少东西，沃坦将它的枝叶、根须和晶石都收入到了自己的空间背包里。

    主干实在太大，直径一米，长度5米，密度显然比水还大得多，根本抬不动。沃坦也没有办法，放进空间中。逐风在树干上画了一个长效减重法阵，主干就只剩下大约七八百斤了。罗兰将就手头的材料，用狗头人的武器盔甲作原料，熔炼打造了几个带轮子的支架。一行人帮忙，七手八脚地把支架固定到了主干上。

    然后大家就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沃坦和娜塔丽要保护队伍，托尼一边梳头一边往外走：“我要负责警戒！再说，体力活儿也不适合我。”逐风等几个法系显然更指望不上，对罗兰摊摊手，全都走了。

    罗兰叹了一口气，看了暗夜一眼。暗夜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一人一骷髅，奋力拖动着黑黝黝沉甸甸的主干，追着大家往外走。

    沃坦小队一边往外走，一边在矿坑里仔细搜索，遇到一些岔道也尽量都去看看。罗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何况也根本没有体力，就不想跟着了。每当大家去探索岔道，他就和暗夜一起坐在主干上面休息，心里暗戳戳地觉得这待遇还不错，坐在木头上也很舒服。

    几天之后，他们一行走到了矿坑门口。远远看到洞口照射进来的日光，罗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暗无天日的时光一开始不觉得，呆久了真是太难受了。

    眼看走到洞口，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到了洞口中央。由于逆光，大家根本看不清这人的面目，只觉得这是一个巨人。沃坦一行不由得脚步缓了下来。

    巨人开口说话，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沿着矿坑一路向前，“这是我的矿洞，你们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进去拿东西！所有收获留下一半！”

    罗兰吓一跳，疑惑地看了沃坦一眼。沃坦小声地说道：“这个矿坑一看就是废弃已久，这人就是打劫的，大家小心！”

    “好，我来拖延一下时间，大家休整一下。”罗兰很有非战斗人员的自觉，虽然运气好的时候也能充当主力，但是对上人类，他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你来得正好！”罗兰冲巨人喊道。一边说，一边就把木头放到了地上，“你看，我这根木头，横着比洞口宽，竖起来比洞口高，你说我怎么能出得去呢？”

    巨人愣住了，伸出手对着洞口比比画画，沉吟不已。

    正在此时，沃坦大喊一声：“小心！”

    只见空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匕首，暗红色的刀刃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沃坦举起盾牌，准备格挡一下。这时候另一把匕首出现了，直奔暗红色匕首的后方。暗红匕首回撤，两把匕首在空中硬拼了一记。罗兰认出来那是托尼的匕首。两把匕首在空中来回飞舞，逐渐显露的身形看起来就像一场极其危险的双人舞。明明随时可能倒下一个，但是两人进退伸缩，动作看起来极为和谐，仿佛配合了千百次的演练，竟然十分赏心悦目。

    沃坦脸上流露出焦急的深情，但是两个刺客的动作实在太快，自己这一方完全没有办法插手，万一帮了倒忙就糟糕了。好在看起来对方也没办法帮忙，两方人马都只能眼睁睁看着，等着这一场华丽的表演落幕。

    正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一把破破烂烂的断剑刺出，稳稳地停在空中。一个身影躲避不及，正好撞了上来，扑哧一声扎了进去。这个身影发出一阵带着气泡的声音，倒在地上翻滚。另一个身影消失了。受伤的身影不再能隐身，他是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着一件带着奇怪暗纹的灰色紧身衣。手中的暗红色匕首掉到了地上，他捂着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但是双手怎么也止不住不停涌出的鲜血，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巨人大声地骂了一句粗鲁的脏话，转身就逃跑了。跟着他跑掉的还有三四个身影。他们完全不顾倒毙的同伴，非常迅速地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暗夜抱着断剑，得意地站在倒毙的刺客身旁。罗兰赶紧称赞了她：“暗夜真棒！暗夜永远是最棒的！”

    暗夜点点头，走到罗兰身旁，伸手拍了拍罗兰的肩膀。虽然她比罗兰矮了一大截，看起来像是小孩儿站在大人面前，但是罗兰也还是明确感受到了她的意思：“我罩着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