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丧尸围城
视野里是一片血红，罗兰睁开了双眼。 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昏睡，罗兰还有点头晕。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有几十个歪歪斜斜的巨大圆柱形玻璃缸，远处有办公桌、实验台和显示屏等物品。 罗兰晃了晃头，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也是浸泡在液体中的，圆形的缸体和里面的液体导致了他视线的扭曲。他奋力攻击缸体，但没什么效果。他想着，要是斧子在手上就好了。心念刚动，手上一沉，熟悉的双手斧出现了。他打破了玻璃，随着哗哗流淌的液体摔了出来，落在平整光滑的地上。 四周一片寂静，惨白色的灯明亮稳定，照得房间纤毫毕现。见四周没什么威胁，罗兰伸手摸了摸，仔细观察自己的身体。他依然穿着在斗兽场时候的一身破烂囚服，皮肤红润略微发黑，双臂肌rou虬结。手上还戴着储物戒指，里面的东西和以前略有不同，应该是暗夜重新摆放过的。法杖、矿工锄、铁匠锤都还在，另外还有不少的食物和水。最为惊喜的是，不论是法力还是斗气都能使用。 他拎着双手斧，在房间里仔细搜索。他不知道自己能找到什么，最好是暗夜。 几十个玻璃缸中，有一些只有培养液，没有rou眼可见的生物，另外的每一个缸里都泡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恶魔，头上长着双角，身后有尾巴，每一个细看又有各自的不同，皮肤红色的、肤质像人类的，和皮肤表面覆盖着黑色细小鳞片的，应该不是同一种。大部分就像是普通的人类，不过或多或少都有些畸形，有肌rou膨大到比例失调的，有身后长了扭曲弱小翅膀的，有头颅巨大的，有一个甚至没有头盖骨，可以看到大脑还在微微搏动的。有些怪物睁眼盯着罗兰看。不过罗兰完全没有把他们随意放出来的打算。 终于罗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竟然是邪神。邪神依然保持了美丽女神的模样，身上仅有几个关键部位覆盖着类似金属材质的铠甲。祂显然也清醒过来了，瞪着迷人的双眼看着罗兰。罗兰斧子一横，击破了玻璃。邪神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怎么一点都不像我这么狼狈？！”罗兰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 “在这个世界，我就叫格洛丽亚！”邪神落地后，骄傲地向罗兰宣称道，“终于离开了那个鬼世界，我以这个名字来纪念。全世界都会知道我的伟大！” 罗兰忍不住一盆冷水浇上去：“搞不好这里的神更加强大！”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我来到了最理想的世界！”格洛丽亚根本不在意罗兰的嘲讽。 “恭喜！”罗兰心情不是太好，随口回答了一句。 格洛丽亚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看着罗兰：“找不到你的伴侣了？” 罗兰惊讶于格洛丽亚的敏锐，点了点头。他摸了摸后背，好像被推的地方还有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没能在我的世界里停留，就来到这里了。” 格洛丽亚看他摸背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嘻嘻，是我推你过来的。” “你……！”罗兰生气了，“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小女人！” 罗兰决定暂时不理会这个邪神。他转身过去，继续在房间中搜索，将被自己惊呆了的格洛丽亚留在原地。 再走过十几个玻璃缸，罗兰看到了一个比较正常的人类，女性，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不着片缕的身上亮闪闪的，泛着红色金属的光泽。 “这个女人……”罗兰沉吟。 这时他背上的纹身一阵灼热。罗兰赶紧打破了玻璃。女人就像一条顺水漂流的美人鱼，从玻璃缸中滑落到了地面上。红色的液体流去之后，她的皮肤显现出了原本的银色。 “丽娜！”罗兰恍惚间仿佛听到了丽娜的歌声，但是晃晃头，眼前明明是一个陌生人。 他拉起女人冰凉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背上的纹身处。一阵皮肤剥离一般的痛楚传来，罗兰却只觉得欢喜。 女人睁开了眼睛，先是迷茫，完全没有焦点，接着慢慢变得清醒。她的眼中映出了罗兰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也可能实际上很短，罗兰心跳如擂鼓，血液一波一波激烈地冲刷着大脑，紧张得不知所措。 “罗兰？罗兰！”女人先是疑惑，紧接着就变得坚定。 罗兰的眼眶红了，他紧紧地抱了一下丽娜。丽娜也用力地抱住了他。 等丽娜穿罗兰衣服的时候，格洛丽亚递给罗兰一个记录本，声音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活泼：“这个世界不对劲。”说完，她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我丧失了神性。” “做个人不好么？”罗兰显然还没完全消气。不过他看了一眼格洛丽亚失落的样子，忍住了后面更多的嘲讽，默默打开记录本看了起来。 这本实验记录本宽大厚实，纸张质量极好，虽然有一些泛黄，但仍然保持着结实柔韧，文字也十分清晰。出乎罗兰预料的是，这竟然用的是上一个世界北美洲的语言。上面除了标准实验记录格式的文字以外，还有一些类似于感想或日志一样的文字，不知道是和实验记录同步还是过后翻阅的时候添加的。 “2135年7月8日，晴，32摄氏度，风力2-3级，室外湿度50-70%。 实验目的：未知样品（编号099）与正常人类血液（编号2513）的相容性、细胞毒性等性能的观察（第389次）。 称量：培养皿编号后，注入10mL培养基（编号122）以移液枪取未知样品（编号099）1.0、2.0、3.0、4.0……9.0mL，置入对应培养皿中，重复5组；以移液枪取人类血液（编号2513）9.0、8.0、7.0、6.0……1.0mL，置入已有未知样品（编号099）的培养皿中，重复5组。保证每个培养皿中的血液总量为10mL。每组放置两个培养皿作为对照，分别置入10mL未知样品（编号099）和10mL人类血液（编号2513）。 实验过程：在预先注入培养基的培养皿中，注入预定量的未知样品（编号099），待培养皿稳定后，注入预定量的人类血液（编号2513）。全过程培养皿在显微镜监控下进行。连续自动观察细胞的数量、体积、形态变化，同步监控培养基的常规理化指标变化。 实验现象： 1，未知样品（099）注入培养皿后，培养基颜色迅速变深，温度升高，约30秒后达到最高，约60摄氏度（详见自动监控记录），温度逐渐降低，颜色变淡，直至rou眼下回归培养基原色（鲜红色）。 2，人类血液（2513）加入后，温度再次升高，约5-10分钟后达到75摄氏度，不同样品达到最高温度时间不等，推测和未知样品细胞数量有关（详见自动监控记录）。达到最高温后随即逐渐降温。监视屏上可见，自人类血液注入后，原本呈球状的未知样品细胞立即开始变形，逐渐扩展呈扁平伞状，追逐并包裹人类血液细胞。两种细胞迅速合并，新细胞体积显著增大，活动能力增强。再次变形后，新细胞捕获人类血液细胞的速度变快，时间变短。至所有人类细胞消失后，新细胞逐步变形呈边缘凸起中间凹陷的饼状，具有人类细胞的典型特征。紧接着新细胞开始分裂，并吞噬血液中的细胞碎片、血小板等。约30分钟后，全部吞噬完毕。 3，新细胞开始聚集成团。除对照组无变化外，其余培养皿的变化基本一致，仅有时间差别。 4，10-30分钟后，聚集的细胞团散开，重新分散为单个细胞。” 实验记录较为详细准确，如果能加上自动记录仪的数据和影像，就更完美了。实验记录仪的显示屏就在旁边，然而罗兰伸手触碰的时候，只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说：“没有权限，注意，没有权限！” 在页面底部，是一段红色的手写文字：“实验重复重复再重复，并没有更多的意义，后续的全基因分析也没有什么有意义的结果！！！一定是实验安排有问题！！！”笔迹与实验记录一致，略微潦草一些，几个感叹号写得特别大，触目惊心。 罗兰连续翻看了几页，实验记录基本都是重复的，并没有太多变化，实验记录的笔迹也稳定、清晰。但是每页后面的红色笔迹越来越潦草，都是关于重复实验没有结果的抱怨，有些字迹甚至难以分辨。 直到有一页，红色笔迹变得稳定了起来，就写了两个字：“必成！！！” 后面的实验调整了方案，将保存的混合细胞实验样品互相混合。但结果并不值得惊喜，就像是不同浓度的同种溶液混到一起，什么变化也没有。所以“必成”不知道从何谈起。 不过从这一页起，后面的实验方案就明显不同了，与这些液体混合的材料种类繁多，也越来越丧心病狂，既包括别的未知样品，也包括了一些动物组织和人体组织，甚至包括了动物和人的胚胎。对侥幸未死的胚胎进行培养，绝大部分夭折，有两页记录成长为动物、人类，页尾用红笔写下了“胜利！！！”的字样。 再后面的实验记录就都被整齐地裁掉了，还剩下大约二三十页的空白页。估计在初步成功之后，实验者迅速找到了正确的方法。 这些严重违反人类伦理的实验，到底培养出了什么样的生命？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缸。 “我们是穿越过来的，包括身体，并不是培养出来的。”格洛丽亚看出了罗兰的疑惑。 罗兰仔细搜索了每一个玻璃缸，没找到暗夜，他有点失望。 三个人仔细搜索了整个实验室，这里不只是一个生物实验室，同时也是化学、材料和医学实验室。实验室边上有一个小库房，大约五米见方，整齐地摆放着几排柜子，里面存放有大量的药物、试剂和医疗用品。三个人仔细分辨了一下，按照包装上的说明，把抗生素和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还有几十罐喷涂式液体绷带都打包收走，装到了罗兰的储物戒指里。 罗兰回头看了看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出生地”，转身大步离去。 站在电梯前，三人都沉默了。电梯上方的-99标明了这是在很深的地底，更为糟糕的是，电梯和消防通道竟然都是智能识别的。三人被困在了这里。虽然罗兰对自己在上个世界破解门禁和电脑系统的经验颇为自信，但他现在完全束手无策。他不能确定智能识别的机制是什么，不知道是面部识别、步态识别还是别的。有可能当他们刚出现就已经被识别为无权限人士了。 这时候来自魔法世界的经验起了作用，一个战士根本不用脑子考虑问题。他几斧头就劈开了消防通道的门，三人不顾房间里骤然响起的凄厉警报声，鱼贯而入。 这里已经是最底层了，三人往上走了一层，老办法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惊喜”：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破烂白大褂实验服的人猛扑过来。罗兰近乎本能地挥动双手斧，一下将这个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三人紧张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暂时没有更多的威胁，就开始仔细观察这个依然在挣扎的“惊喜”。 从头颅来看，它浅色的头发纠结着，一些地方露出了破碎的头皮。面色苍白，双眼像死鱼一般凸出，一层白翳覆盖了整个眼睛，眼球和眼白几乎难以区分。长着满口锋利牙齿的嘴依然在徒劳地开合着。从身体来看，这是个女人。双手还在挣扎着攻击，十指上都是锋利的指甲。白大褂又脏又破，一些地方完全不能遮蔽身体，随处可见的伤口露出了结痂的rou。头上、脸上、白大褂上都是深深浅浅的黑褐色纹路，乍一看是灰尘，仔细看，全都是陈旧血液干涸后的痕迹。没有尸体的臭味，不知道是确实没有还是通风系统性能太好，也可能是在严格的无菌环境里不会腐烂。 “这是……某种活化的尸体？”丽娜不太确定地看向罗兰。她只见过魔法世界的僵尸和骷髅。 “丧尸。”罗兰解释道，“按我在上个世界获取的知识，这是某种奇怪病毒造成的。”虽然罗兰也没亲自见过，但是上个世界丧尸文化十分发达，有很多影视文艺作品参考。 “病毒……？”丽娜不太理解这个词。 罗兰正要解释，突然整个人呆住了，巨大的震撼从心底慢慢扩展至全身，让他好一阵不能移动。 墙上有一个电子钟，上面显示着当前的时间：2236年8月7日。钟下面是一个监控电视，屏幕分成了9个区域，分别显示着下一层生物实验室里不同区域和角度的情况。正对着监控电视是宽大的沙发，上面有大片的黑褐色印迹。 罗兰在上一层实验室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到问题，所有供电、照明、实验设备全都运转正常，甚至那本手写的实验记录，也只是纸张略微发黄！实验本并未用完，由此推算，已经过去整整一百年了！ 监控的下方是一个大屏幕，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触摸式cao作台。cao作台的右下角显示需要刷胸卡确认权限。罗兰回头看了看，从丧尸身上取下胸卡，上面写着“埃丽卡·埃菲尔，管理员，A2级”。他把胸卡放到了读卡的位置。 突然，房间里的报警声停止了，响起了一阵柔和的女声：“三位访客你们好！我是大楼的智能管理系统。由于所有权限人士均已死亡，根据紧急授权条款，现已确认三位为人类，因此赋予三位临时管理权限。” “我们都有什么权限？”罗兰有点迫不及待。 “除了密级为高级及以上的内容各位无权知晓以外，其余设施、文本均对各位无条件开放。”智能系统说，“另外各位遇到困难和问题时可以随时向我提问，在密级许可的范围内，我将为各位解答。” “丧尸是从这里出现的吗？”罗兰说，“为什么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丧尸？” “为了方便各位呼叫，请叫我的名字，露西。”智能系统说，丧尸并非从这里出现的。实验室设立的目的之一就是对抗丧尸。至于仅有一个丧尸的问题，请看视频。” 监控屏幕上切换出了一个视频，埃丽卡一头整齐的金发，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水杯，正在沙发上盯着大屏幕看。突然，身后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出现了，他步幅很大，头歪着，张开的嘴里还滴着鲜红的血液。双眼已经被白翳覆盖。埃丽卡惊叫着跳起来，却被那个男丧尸按倒在沙发上，一阵乱咬。脖子上的大血管被咬破后，大量喷出的鲜血被男丧尸大口大口吞掉。这时，另一个穿着实验服的女人惊叫着冲进了电梯。丧尸闻声立即爬起来，几大步追了过去，在电梯门关闭前冲了进去。电梯门关上了。埃丽卡在沙发悄无声息地躺了一阵，伤口处的血液继续流淌，逐渐变缓直至停止。又过了一阵她突然开始浑身抽搐，最终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这时丽娜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咕咕叫声，她饿得不轻，完全没心思继续了解当前情况了。罗兰从戒指中取出了一个面包递过去。这时房间中亮起了白色的箭头，墙上、地上都有。露西说：“沿着箭头走，会看到食品仓库。希望能帮到你们！” 丽娜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迫不及待地沿着箭头跑了。罗兰赶紧追过去。穿过监控室，走过一条长长地走廊，罗兰看到一扇敞开着的门。房间里面是整齐摆放着的各种食品，大部分是开袋即食的，也有部分需要加水后自热，还有一些需要自行加工的食材，包括牛排、蔬菜等。房间角落是一个简易厨房，有电磁炉、烤箱和微波炉，还有几个简单的炊具，平底锅、煮锅等。 考虑到这些食材已经至少一百年没有更替过了，虽然这里保持了非常好的无菌环境，但口感恐怕也无法保持了，罗兰就不尝试烹饪了。 三个人饱餐一顿后，瘫坐在沙发上。罗兰面对着大屏幕，继续了解这个世界。 “露西，现在大楼里有多少丧尸？”罗兰问，“大楼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大屏幕切分成了几十个小区域，不断闪现着各个楼层以及电梯间、消防通道等地方的情况，最后用鲜红色的字体给出了最终答案：358个丧尸。 罗兰确定后，屏幕切换，可以看到大楼在地面以上仅仅有五层，外面是高高的围墙，把内部和外部的丧尸隔离开来，外面一片原始森林的模样，巨大的树木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林间偶尔出没着几个丧尸。整个监控范围内，没看到一个活人。 格洛丽亚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露西，外面还有正常的动物吗？” “视线范围内偶尔可以看到。丧尸病毒主要感染人类，其次是一些接近人类的灵长类动物。越低级的动物，感染的概率越低。甚至有动物以丧尸为食，并没看到有被感染的迹象。” “现在有治疗丧尸，或者是杀灭病毒的办法了吗？” “病毒已经没有控制者了，但是目前还没有杀灭的办法。感染途径为体液接触，注意不要被丧尸咬伤。在有伤口的情况下不要触碰丧尸的唾液、血液等。丧尸的数量正在逐渐减少，因为食物短缺，它们无法获取新鲜的血液。” 罗兰插嘴道：“那这大楼里的丧尸是怎么存活的？” 露西展示了一段视频，大楼里可以源源不断合成淀粉和蛋白质。整栋楼有十层是动物饲养层，养的动物除了供动物实验，也供实验员们的食用。大部分丧尸聚集在这些楼层里，以动物为食。有时候它们会因为争抢食物而互相攻击，导致丧尸的数量在不断减少。没有动物的楼层里的丧尸血rou耗尽，逐渐都死亡了。大楼的自动清理系统已经将这些尸体都运走，分解为了可用的氨基酸、水和矿物质。 底楼和-98层各有一个临时动物房，实验用的动物会在这里临时放置，随时取用和观察。变成丧尸的埃丽卡每当饿了的时候，就会去抓实验用动物来吃掉。系统的自动补充系统会随时补上缺少了的动物。没想到埃丽卡就这样坚持了一百多年。由于她保持了工作习惯，吃饱以后就坐在沙发上盯着监控看，所以露西判定她是整栋大楼的最后一个管理员。 “我们上去吧！”格洛丽亚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世界太适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