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缅怀
就好像这个叫冉芊芊的人，死就死了，没人会挂念她缅怀她。 坟墓的周围长满了野草，墓碑前，有人拜祭过的痕迹很淡，好像就算有人来拜祭她，也是极其稀少的几个人，一年来那么一两次。 韩民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粗简的墓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副模糊的画面。 一个帅气的青年站在坟墓前，不敢置信的问：“你们确认……是……她？” 青年的眼睛泛红，声音里隐忍着巨痛，即使已经站在坟墓前，他还是不敢相信冉芊芊真的死了！ 不！她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完全不能接受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尸体……我们看了，虽然因为泡了海水有些腐烂，但依稀还能看出她的样子，，而且她随身携带的身份证也证实了是她。最主要的是，警察在她枕头下发现了遗书……” 站在少年左面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声音微弱，头偏到一边，根本不敢面向坟墓，眼里流露出害怕和内疚的复杂神色。 “遗书……”男人僵硬的转过头，迷人帅气的脸上，眼神无比空洞，声音颤抖的问：“什……什么遗书？” “警察已经确定，她……”女孩咬咬牙，不顾身边另一个清瘦男人的阻止，下定决心似的哽咽着道：“她是自杀！” “是我们害死了她……”清瘦男人无力的松开了拉扯她袖子的手，本不想让好友内疚，所以才阻止她说出真相。可事到如今…… 他盯着坟墓忍住哭泣的冲动，轻声的说：“是我们害死了她！” 冉芊芊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 “不--！”嘶声力竭的低吼突然从帅气男人的喉咙里爆破而出，闻者无不惊心。<>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墓前，嘶吼落泪：“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冉芊芊……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等我两个月呢？笨蛋！为什么……要为我这种混蛋做出这种傻事呢！” “芊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会这样做，芊芊……”男人失去理智，疯了一般的扒着盖住芊芊的泥土。他不能接受她的离开，不能忍受她被掩埋在黑暗冰冷的泥土里…… “你别这样……”一旁的清瘦男人和女孩也哭了，忙上前拉住他。 “芊芊……”男人的力气却大的惊人，肩膀用力一甩，就把阻拦他的两个人甩出去老远，哭泣着重新爬向坟墓，不顾流血的手指以及钻心的疼痛继续扒着土。 “她已经火化了，你就算扒开坟墓也看不到她了！”瘦弱男人嘶声大吼，脸上的泪水像掉了线似的往下掉。 可他依然扒着土，伤心的哭着…… 韩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忆中的那个扒着坟墓的男人，就是他！ 他抬手捂住胸口，那时撕心裂肺的痛处，正愈演愈烈。 “芊芊……”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心痛。 就如某部电影里的某句台词，在失去她的时候才知道她的重要。 在知道永远也见不到的时候，才知道了，自己是真的爱她。 “芊芊……芊芊……” 时光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回去，上天给与他做错事的惩罚，就是让他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痛苦。<> 她一定很恨他很恨他，所有，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回忆里，她都不曾让他看清楚过。 韩民跪在冉芊芊的坟墓前哭了许久，太阳已经落山，他完全不怕，直到将坟墓周边的杂草都清理干净，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的来到山下。 周慧敏哭累了，抱着那个音乐盒已经睡着了。 韩民红着眼睛看着沉睡的女人，心情无比复杂。 上一次，她问他爱她吗，他觉得爱这个字，自己根本说不出口，一但说出来了，好像就是对不起某个人。 现在他明白了，他对不起的这个人，原来是冉芊芊。 他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周慧敏睡得很熟，甚至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蜷缩着身子，窝在副驾驶座里。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掏出了手机，给陈振杰发了一条短信：我需要冉芊芊的照片，你一定要帮我弄一张。 短信发了出去，他静静的坐在车内，望着外面的nongnong夜色，听着不远处乌鸦的叫声，心底一片荒凉。 过了不久，睡得不舒服的周慧敏才悠悠的转醒，发现周围一片漆黑。 身边有呼吸声和熟悉的味道，她转过头，声音还有些含糊的问道：“你办完事了？” “嗯。” 男人轻声的应了一句，依然坐着没动。 “那怎么不开车？” 太黑了，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更别提摸清他的想法了。<> “你会开车吗？”韩民突然问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会。” 听到周慧敏这么说，韩民才微微转了下头，看向她的方向，即使是在这么黑的夜里，她的眼睛依然亮亮的。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真的会开车。 “让我开吗？”周慧敏不等他回答，下了车饶了过来，把他推向副驾驶座。 她拧动车钥匙，踩轻轻的踩上油门，法拉利性能就是好，她只不过轻轻踩了下，车子就如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 周慧敏认真的看着前面，还是来了一句：“你怎么了？” 车子启动后，前车灯就打开了。 周慧敏开着车，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的扫了他一下，发现一向只有冷淡或者暴怒神色的脸上，这一次，却布满了疲惫和哀伤。 她忍不住的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韩民靠着桌椅，闭目不语。 她张了张嘴，算了，她也没有那么想关心他，问那么多干嘛。 她敛回注意力，认真的开她的车。 过了一会儿，静谧的车厢内想起了韩民的声音：“你好像不是很会开车。” “很久没开了。”周慧敏承认道，她车子开得很慢，又很小心翼翼的，所以被她看出来了吧。 话说，她学会开车，还是五年前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让她坐在他身上，手把手的教她。 开着开着，最后车子就停下来了，她被他压在了车座里，狂热的情潮很快淹没二个人。 很多女生学车都很慢，可她的协调能力还不错，在他的指导下，很快的就学会了开车。她喜欢把车子开到山上去，躺在车里看天上璀璨的星星，远离城市的喧嚣，聆听各种虫鸣。 那短暂的时间，真的很幸福。 “你有驾驶证吗？”韩民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摇了摇头，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到，“没有。” 韩民不说话了。 “怎么，你怕了？”周慧敏难得的跟他开起玩笑来：“我这技术还开着这么高档的跑车，说不定一个油门踩不好，我们就撞到山上去了。” “不是已经撞过一次了吗。” 韩民意指她上次的疯狂，周慧敏轻吐一句：“扒小肠啊！” 二人这样随口聊着，车厢内的气氛好了很多。可很快的，周慧敏就发现一个问题。 “民……你帮我看看，外面的那棵树，是不是刚才见到过。” 她把车速降到更慢，韩民朝外看去，不以为意的道：“山上的树，都长得一样。” “不是，这个是歪脖树，我刚才好像已经见过它二次了。” “这个山上的歪脖树很多。” 周慧敏觉得浑身发冷，没有说话，开了不久，她瞟了一眼外面，猛地把车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韩民飘远的魂魄被她奇怪的动作给招了回来，他不解的看着她。 “你看，外面那棵，绝对就是之前的那棵歪脖树！” 周衣服手指着不远处的那棵大树，一阵阵冷意从心底升起。 韩民仔细看了一下，这时也觉得这树是有点眼熟。 “你说，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哪来的鬼打墙！”韩民是一个无神论者，就算总会梦到那个白衣女鬼，他也相信是心理作用。 “可我感觉开了半天了，我们还是没有下山。”上山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她当时调转了车头，只要顺着马路笔直的开就行，怎么会半天没下山呢。 周慧敏越想越觉得害怕，越加肯定自己遇到了鬼打墙。 这附近可是有坟地的。 “你开的慢。” 韩民看了一眼依然不安的周慧敏，忽然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不要！”周慧敏急急的拉住了他，“你干什么去啊！” “你等我一下！”韩民推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周慧敏见他走到那颗歪脖树下，解开自己的领带，系在了树枝上。 等他回来坐定，她又踩动油门，车子重新启动。 当远远的看到系着黑色领带的歪脖树后，二个人冷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周慧敏再也开不下去，熄了火，就算披着他的外套，还是止不住的打着冷颤。 “没事的。我来开。”韩民让她跟他换过来，然后重新给车子打着了火。 他一边开，一边望着外面，仔细找着是否有其他的路。可不一会儿，他们还是饶了回来。 “民……”周慧敏望着不远处的那个歪脖树，系在上面的领带随风飘扬，更加显得诡异。 她吓得脸色苍白，声音颤抖。 韩民把车停了下来，遇到了鬼打墙，只能等到天亮了。 “你怎么不开了？”周慧敏回过神，脸上布满了惊恐：“这附近可是有坟地的啊。” 韩民解释道：“再开下去，车子没油了，就算天亮，我们也下不了山。” 周慧敏摇着头，一脸的害怕之色：“过了午后，小鬼们就会出来活动……” “哪来的小鬼！” “我们都遇到鬼打墙了，不知道是不是有冤鬼不让我们走，要拉我们去当替身。”周慧敏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双手抱紧了双臂。 韩民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冤鬼……冉芊芊自杀身亡，她会不会甘心呢？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夜色这么黑，树枝随着风摇摆，黑色的影子就张牙舞爪的，仿佛好多鬼扑过来。 加上遇到鬼打墙，周慧敏真的特别害怕。 经过上一次掐他脖子差点没死的事后，她就格外的珍惜自己的命。 “我还有孩子要照顾，我不想死……” 韩民忽然伸过胳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别怕，我们都不会死。” 能让他如此刻骨铭心的冉芊芊，应该是一个好女孩。她该不会随便拉人去当垫背的。 “我……我曾经差点就死了……”他有力的臂膀，温暖的怀抱，确实让她安心了一些。 韩民低头借着车灯望着她，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睛空洞的好像她又失了明。 周慧敏回想起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次，喃喃的低声说道：“那时，我站在悬崖上，望着下面浪花翻滚的海水，望着突出来的岩石，寻思着，这一跳，钻心的痛苦，一定会随之而去。” 韩民不由的抱紧了她，一股锥心之痛莫名的窜上来。 “自杀什么的，是最傻的……”他的眼前浮现出冉芊芊的坟墓，“死了之后，一切就都解决了吗？而且，留下来的人，该有多痛苦……也许，等一等，幸福就会来……” 周慧敏摇了摇头：“有些人死了，没有一个人会纪念她。” 比如她冉芊芊，五年前，她若真的跳海而死，绝对不会有人在乎。禽兽继父、关系淡薄的同学…… 还有韩民！他都不会在乎她是否活着或者死了。 一个把她忘记的如此彻底的男人，怎么会在乎她！ 有些人死了，没有一个人会纪念她！ 这一句十分伤感的话，莫名的触动了韩民的心，让他响起了冉芊芊那孤零零的坟，周围长满野草，很久以前的祭拜痕迹。 周慧敏动也不动的窝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好像有点排斥她。这是她从未在他这里得到过的体验。 二个人都没有说话。 山上的夜格外的冷，大风吹出呼啦啦的声音，仿佛如鬼哭泣，将这寂静的夜，更添几分诡异。 周慧敏有些害怕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忽然，一阵声音传来，她差点忍不住的笑出来。 咕噜噜……咕噜噜…… 一阵阵的咕噜噜声，从韩民的肚子里发出来。他这才想起，二个人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会儿又因为遇到鬼打墙，被困在山上，不饿才怪。 车上只有水，也被喝得差不多。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你饿吗？”他缓缓的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但是他的肚子依然不争气的叫着，丢人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