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碧
刘氏此时正坐在林家大院二进的大厅中上首的主位上，穿着一身崭新的刺绣长裙，满脸得意地望着下面跪着的几个丫鬟婆子。 “你们这几个贱人，以前仗着自己是夫人身边的人，对老娘我各种不敬。现在轮到老娘当家做主了，看你们几个贱人还怎么嚣张？” 刘氏觉得坐着说话不够威风，干脆站起来双手叉腰对着几人骂道。 一个年纪最小，约莫十五六岁的俏丫鬟满脸不服，抬起头来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一个年长一点的妇人给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跟刘氏顶嘴。 但是那小丫鬟却是个倔脾气，甩开那妇人拉扯自己衣服的手，梗着脖子大声道：“刘姨娘，你这话说的未免就有点丧良心了。我听夫人说过，当年你家乡遭了灾，你流落到平山县，当时都差点饿死。要不是夫人心善，收留了你，你现在恐怕早都变成一堆白骨了。可你倒好，夫人才走了一年多，你不仅忘了夫人对你的恩情，还要反过来谋夺林家的家产，你这么做对得起夫人吗？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小丫鬟伶牙俐齿，声音清脆，语气中带着愤怒和不屑。 这话一说，包括跪着的人和旁边站着的几个下人也都看向刘氏，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鄙视的神情来。 “你！你放屁！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扯烂你的嘴！” 刘氏闻言脸色涨红，左右看了看，语气尖锐地指着那小丫鬟怒声骂了起来。 “我放屁？夫人在世的时候对你多活，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让我们给你们娘俩送去一份。老爷每次出去给夫人少爷带回来做衣服的好料子，夫人都会给你和芸姐留一份。逢年过节，夫人这边有的，哪一次少了你们娘俩的？” “还有，夫人还说将来要让芸姐嫁个好人家，还让芸姐跟着少爷一起读书写字，从小将芸姐当做亲闺女一样养育。芸姐从小到大，哪里像是一个小妾生的孩子，吃喝用度上哪里少了一分半点？就连妇人临终前，都还在惦记着叮嘱老爷将来一定要给芸姐找个好人家。” “夫人对你们娘俩这么好，整个林家庄上下谁不知道？可是现在夫人才走了一年不到，少爷又被人陷害进了大牢。老爷才刚刚昏迷不醒，你不想着好好照顾老爷，不想着怎样把少爷弄出来，不想着怎么安定人心，却急乎乎地想要当家做主，还把林山叔他们几个老爷身边常用的老人给赶走，又拿我们这几个夫人身边的旧人立威，你这么做就不怕夫人在天之灵回来找你算账吗？就不怕这林家庄上下的人戳你的脊梁骨吗？就不怕老爷醒来后你没有好下场吗？” 小丫鬟越说越愤怒，甚至站起来指着刘氏的鼻子大声责问起来。 刘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忍不住了，尖叫一声，上前狠狠一巴掌抽在那小丫鬟的脸蛋上，登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小丫鬟吃痛，下意识地捂住了被打的脸，但是嘴上却依然不饶人：“刘姨娘，你今天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说！做人不能丧了良心。我从小被夫人收养，老爷少爷都对我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就被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给败坏了！” “来人！快来人！给老娘把这个小贱人拖出去活活打死！” 刘氏歇斯底里地指着小丫鬟大喊大叫起来，浑身颤抖，眼神癫狂，显然是被小丫鬟一番诛心之话给彻底气疯了。 可是刘氏喊了半天，旁边站着的几个下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上前。 痛骂刘氏的小丫鬟叫做阿碧，是林牧的生母，也就是林员外的结发妻子苏氏以前收养的孤儿。 阿碧长的俊俏可爱，性格又活泼直率，为人热情心善，在林家庄人缘很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再加上林夫人对阿碧也没有当做真正的丫鬟去对待，反而像是自己的半个闺女似得，所以阿碧对林夫人就更加亲近感恩了。 林夫人去年去世的时候，阿碧都哭晕了过去。在林夫人下葬之后，阿碧在坟头守了七天七夜。 现在刘氏这么干，阿碧肯定不能忍了。 林家虽然显然很多人迫于形势站在了刘氏这一边，但是刘氏并没有什么威望真正的收服人心。 她若是真的聪明的话，搞怀柔施恩那一套，随着时间推移，众人也会渐渐归心，这个家她就慢慢当稳了。 只可惜这个女人没啥脑子，一上来就急着用杀鸡儆猴的法子立威，效果自然不会太好，反而还激起了众人对阿碧这个反抗者的同情以及对她的鄙视。 刘氏看没人听她的话，更加怒不可遏，指着众人大骂道：“你们这群不听话的狗奴才，我要将你们全部赶出林家庄！” 这句话更是激怒了众人，一时间众人纷纷怒目而视。 刘氏有点慌了，来回看了看，突然叫道：“谁给我打死这个小贱人，我就让他做林家的外管家！” 这话一出，虽然有几个人意动，但是却终究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刘氏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从旁边一个下人手中一把抢过一根马鞭，想要亲自去抽打阿碧。 “刘姨娘好大的威风啊！” 突然，一道带着嘲讽不屑和愤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之中。 刘氏听见这个声音，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两眼圆睁，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看着正从外面走进来的一道身影失声道：“你！你不是今天被砍头了吗？” 阿碧和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则是又惊又喜，全都转身看来。 看见眼前这道身穿一袭白衣，腰悬长剑的挺拔身影，阿碧惊喜无比地大叫了一声：“少爷？少爷你真的回来了！” 走进来的这道身影自然就是林牧了。 刘氏抢班夺权的基础本来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看似名正言顺，其实一戳就破。 林牧这个正牌的林家少爷一出现，守门的那几个家丁下人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转变阵营了，更别说林牧身后还带着那么披坚执锐的精悍士兵。 谁要是不开门，恐怕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了。 所以，林牧根本就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