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密谋
这一晚，李察睡得很深沉，多日来的积郁似乎已经在铁甲马的狼奔豕突中得到了宣泄。自从关注到艾琳的变化，李察的世界就笼罩上了一层阴霾。要不是有雷利的帮助，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一个转折点出现了，那就是“初级敏捷”。 在诺兰德大陆，任何一个稍有野心的家族都渴望自己的嫡系子弟中出现一位大构装师。李察以不到十三岁的年龄做出了第一件魔纹构装，并且在铁甲马的身上试验成功，这意味着他已经越过了构装师道路上的第二个关卡，成为正式构装师只是时间问题，成为大构装师的可能性也相当高。 按常理来说，像阿克蒙德这样的豪门，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的嫡系子弟娶一个爵士的女儿。但是在未来的大构装师面前，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此时，正在做着美梦的李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幅魔纹构装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得知了李察在试验场上的表现后，斯迪文森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前者用一张勉强可以用作构装载体的蜥蜴皮做出了一件“勉强合格”的“初级敏捷”；而在他的手上，一张拥有着良好导魔导性能，足可以作为三阶构装载体的烈焰地行龙皮，却只做出了一件完成度百分之二十的半成品。 人人都知道，材料的品质越高，绘制魔法阵的成功率就越高。火焰地行龙的龙皮比李察那块蜥蜴皮在品级上高出了四个层次，而同等面积下的价格则是后者的一千五百倍。于是，斯迪文森和李察的距离又被拉开了一大段。 龙脉术士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充满了黑暗，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前途、所有的荣耀与辉煌，仿佛都已经离他远去。这时候，家族对他的巨大投资就显得异常冰冷和沉重，几乎要让这个青年喘不过气来。 到目前为止，斯迪文森在深蓝求学的总体费用已经达到了每月一百万金币！除此之外，他还负担着米妮的学费。因为在婚约成立后，尼奥侯爵就不再为米妮的学业支付任何费用了。 事实上，这段婚姻完全是由斯迪文森一手促成的。毕竟，对一个贵族来说，父族、母族、妻族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他只是按照贵族社会的规则行事，做出了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决定。然而，斯迪文森没有想到尼奥侯爵会这么无耻，直接把最出色的女儿甩给了索拉姆家族。 另一方面，尼奥家族和索拉姆家族的联军在战场上陷入了困境。明明有着三倍于敌人的兵力，可他们从来没有在正面战斗中击败过艾莉婕子爵。 这个女人有着无比敏锐的战场嗅觉，行军像疾风般迅速，进攻如烈火般狂猛。一旦找到敌人的薄弱环节，便会以雷霆之势摧毁一切。在那不算广阔，也谈不上复杂的作战地形上，她将三倍于己的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但让联军疲于奔命，还破坏了大量的田地、矿场、森林和城镇，夺走了所有便于携带的资源。尼奥侯爵的财政状况已经濒临崩溃，能不能撑到明年都是个问题。 胶着的战况让索拉姆家族从尼奥侯爵身上得到的利益消失大半，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很快就会转变为亏损。所以他们决定尽快脱离这个泥潭，在一周内结束战事。虽然不一定会进展得那么顺利，但是索拉姆家族还有一套备用方案：和谈。至于战争赔款，那是尼奥侯爵需要考虑的问题。 即使对名义上受到索拉姆家族全力支持的斯迪文森来说，米妮那每月五十万金币的费用也是个非常沉重的负担。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龙脉术士和她缔结婚约的做法非但没有给自己带来半点助力，反而让即将沉没的船上多了一块大石头。 斯迪文森非常清楚，在动用了索拉姆家族的庞大资源后，他已经完全没有失败的余地。传奇强者的寿命都会大大增加，在索拉姆公爵仍然漫长的一生中，绝不会缺少儿子和女儿，有天赋的也少不到哪去。 斯迪文森的启蒙老师曾经对他说过，在成为真正的强者前，天才没有任何意义。大陆上每年都会有无数个天才出生，而天才的成长需要大量资源。如果得不到资源，天才就只是个表面上光辉灿烂的空洞称号，而且还有期限。当他们长大之后，曾经的光环将会成为伴随其一生的阴影。兰多夫就是最近的一个例子。 斯迪文森极度渴望成功，也同样程度地恐惧失败，他走过的路早已化为直通地狱的甬道，但凡后退一步，结果都是万劫不复。 区区一个龙脉术士配不上家族的巨额资助，社交界长袖善舞的声名也不值那么多金币，至于管理才能，作为一个延续超过百代的古老世家，索拉姆家族在这方面有着数不清的人才。实际上，斯迪文森不光动用了父族的资源，还投入了许多来自母族的人力和物力。一旦家族决定放弃，他的命运并不会比深蓝外围那些忙忙碌碌一心赚钱的法师们好上多少。 可是在通向构装师的那条独木桥上，李察如天堑般横亘在斯迪文森的面前，让他找不到半点前进的机会。 看到米妮时，斯迪文森更加愤怒了。他几乎是贴着少女的脸在咆哮：“你！你说，现在我要你有什么用？你有什么能够帮得上我的地方？！是帮我在构装学上进步，还是帮我得到老师的欢心了？！你说啊！” 看到她沉默的样子，龙脉术士的情绪更加暴躁了，他冷笑着说道：“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是个女人，至少能用来生孩子。现在，你给我滚到床上去！” 米妮没有争辩，也没有反抗。她默默地躺到了床上，把脸侧向一旁，将无法抑制的泪水藏了起来。 斯迪文森站在床边，手里攥着一瓶烈酒，时不时地狠狠灌下一口。他看着米妮，冷冷地说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现在不是任性或者耍小脾气的时候了。如果我不能成为构装师，那么地位、荣誉、金钱……一切的一切都会离我们而去！从被尼奥侯爵抛弃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和我完全捆绑在了一起。现在，你需要为自己争取一个未来，证明你对我有用，证明你对得起每月五十万金币的资助。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是不想做，那么我也不会勉强你……相信我，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破败侯爵的女儿付出五十万金币的，而且还是每·月·五·十·万！” 米妮知道，斯迪文森说的都是事实。从客观的角度来看，龙脉术士的确为她付出了很多（金币）。而要是没有了钱，米妮的处境会比那些生活在深蓝外围的女人还要糟糕。由于她曾经高贵的身份，想要在其身体中留下点什么的男人会非常多，而现在的米妮还没有能力来保护自己。 少女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仍然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但眼里的骄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米妮走到了斯迪文森的旁边，对他说：“我确实没有骄傲的资本，又不能真正放下现有的一切，所以我会跟你站在一起。” 斯迪文森没有回应她。 米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要知道，你使用了最顶级的材料，又有圣克鲁斯的指导，就这样还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做出一件完成度百分之二十的魔纹构装。李察以前没有学习过如何绘制完整的魔纹构装，他为什么能直接做出可用的构装插件？” 听到她的话，斯迪文森渐渐冷静了下来，一边思考，一边说：“的确，这件事情很奇怪。我们早就拿到了李察的课程表，并且推断出他开始学习绘制构装的时间至少在一年后。可是这个小子打破了推论，将构装师道路上的两大关卡一举冲破，这当中肯定有个关键性的因素。现在，我们需要知道这个关键究竟是什么。” 米妮皱起了眉头，说道：“这很难。” “我知道。李察在深蓝只有一个朋友，就是那位挥金如土的雷利先生。这个人非常神秘，连索拉姆家族都查不出他的底细。”斯迪文森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从现有的情报上来看，雷利是个专注于魔法研究的人。凡是对学习和修炼有用的东西，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魔法师对资源的需求可以说是永无止境，而雷利每个月都会在深蓝花掉一百万金币！ 在斯迪文森的心目中，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资助一个求学者的势力绝对不会比他身后的索拉姆家族弱，所以他并不想去招惹雷利。 “或许我们可以让艾琳去问！”米妮建议道：“毕竟她是唯一接近过李察的女人。” 斯迪文森摇了摇头，说道：“艾琳？她现在已经不欠钱了，未必会理你。” 米妮的看法与他不同：“艾琳的身份放在那里，她根本没资格拒绝尼奥和索拉姆的要求。” 斯迪文森叹了一口气，颓然地说道：“就算能得到那个秘密，现在的差距也很难弥补了。” 看到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露出沮丧的表情，少女的心里有些发冷。如果斯迪文森放弃了，他还有龙脉术士的血统，还有强大的母族。可是，她又能剩下些什么？ 米妮犹豫了很久才说道：“或许还有最后一条捷径，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什么办法？”斯迪文森眼睛一亮，就像是溺水者突然见到了漂浮的木头。 “想办法接近老师，获取她的好感。最近，我感觉老师的情绪正在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这是个很好的时机。老师虽然是传奇强者，但她也是一个女人……” 斯迪文森愣了一会儿，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我应该想办法把苏海伦变成我的女人？”他沉思着，脸上慢慢恢复了生气，重新露出贵族式的笑容。虽然在构装的领域输得一败涂地，但在这个方面，他的经验和成就都远远超过了李察。 龙脉术士露出了决然的眼神，说道：“这是个办法，但成功的机会也很渺茫，咱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于此！我在深蓝中还有几个人可用，必要的时候就让那小子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