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魔王
“赶快把晚饭吃完，然后去刷碗，快点！” 傍晚，东京郊区的某处深山建筑里，中年妇女的呵斥声震荡着这里的玻璃，任谁都听得出妇女的嫌弃和厌恶——而她厌恶的目标当然是食堂里这些被判定为“危险血统”的【鬼】们了，尽管他们中最小的甚至可能还不会写鬼这个字。 然而今天，这群【鬼】们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愤怒或麻木的表情，而是拙劣的掩藏着心中的期待与忐忑。 “晴美姐，你说明天神父大人会再来吗？” 洗好了碗，打扫餐厅的过程中，几个十岁多点的孩子聚在这里年纪最大的【鬼】，宫本晴美身边叽叽喳喳的问道。 由不得他们不担心——对于这些从小就活在歧视、辱骂和监视的孩子而言，一点点关爱就足以让他们化作扑火飞蛾。 某种意义上说，言峰蓟甚至不需要携带圣餐来，只需要布道的时候对孩子们微笑就好。 “神父大人一定会来的！” 宫本晴美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不仅是出于一种对救命稻草的渴望，更是出于某种【信赖】。 “你问我什么是【爱】吗，晴美？” 上一次会面时，做完布道正在孤儿院里吃饭的言峰蓟惊讶的回头看着这个仅仅比自己小两岁却身陷囹圄的女孩。 “是的，神父大人······您说【神爱我们】，但是我们却······” 极力忍住泪水，宫本晴美不愿意继续揭开自己内心的伤疤。 “是神不爱我们，还是说·····神其实爱着我们，只是我们不能理解什么是【爱】？” 不，怎么可以这样质疑神父大人·····质疑这位拭去我们泪水的大人呢····· “Loveisgravity。” 突兀的英语让女孩惊住，甚至忘记了抑制泪水。 “如果要我回答的话，那就是【爱即引力】。 引力存在于万事万物之间，这个世界就是由引力维系起来的。苹果落在地上，是因为地球和苹果之间的引力，你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因为这個世界对你的【爱】。” “【爱】？可是······” “我知道的哦，你的不幸。” 仅仅相差两岁，但是一米八几的身高在一米六不到的女孩子面前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人与这个世界邂逅的引力就像是【重力】一样，无从改变，如果你看过《教父》的话，就会记住【人的一生只有一个命运】这句话。 拥有【命运】，这是神给你的爱——只不过常常是残酷的爱，但无论是什么的爱，最终都会推动你走向【安心】······”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问询而来的工作人员就匆匆赶来向言峰蓟鞠躬道歉，然后拉走了宫本晴美，以免肮脏的鬼污了橘家少主的眼睛。 自此以后，宫本晴美每天都在念着言峰蓟留下的祷告词，有时她在睡梦中看到了神——白色的衣裙，看不见脸，极为简单的衣着却显得雍容华贵如女帝一般。 “【神】是白色的皇帝。” 她跪在祂的面前哭泣，为祂叩首，将祂的赤足放在自己头上表示臣服，潜心做神最卑微的仆人。 渴望终有一天，神能救她出苦海，给予他神父大人所言的【安心】。 ——————————————绯红之王———————————— “我儿，为何藏起你的脸？ 父亲，你没瞧见那个魔王？那魔王戴着冠冕，拖着长裙。 我儿，那是一团烟雾。” 在同一时间，言峰家的烤箱第四次响起叮的一声，提醒言峰蓟再一次取出里面的圣餐饼，而言峰蓟也和附近的肯德基约好预定明天早上最新出炉的二十份全家桶。 戴好隔热手套，跟着手机哼着名曲的言峰蓟取出圣餐饼包好，然后放入了另一块面饼并设定好温度。 “汝这厮，真是奇怪啊······” 精神空间里的伊邪那美依旧慵懒的歪在王座上，吃着言峰蓟上供的葡萄——自从她发现自己可以在精神空间里与言峰蓟共享部分感官之后，就要求言峰蓟做饭的时候给她做一份。 “明明是神父却在唱《魔王》，明明不信神却假装虔诚，明明包藏祸心却想做他人的天使······是只有你奇怪，还是人类都这么奇怪？” “不好说啊，不过您对我的评价还挺中肯的陛下。” 丝毫不在意伊邪那美带着点讽刺的话语，言峰蓟打开烤箱，在已经半熟的圣餐饼上刷蛋液。 “人本来就是一种矛盾的集合体，只是我尤其矛盾而已——但是矛盾永远是统一的，我的矛盾是为了我的目标【上天堂】，仅此而已。” 言峰蓟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不怀好意——他的脑子里只有唯一且简单的想法：他想上天堂，获得永远的【安心】，这个过程中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要伤害什么人，哪怕是自己都可以。 坐在沙发上喝着葡萄汁，言峰蓟眯起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明天就要再去一次孤儿院了，信仰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大量积累起来的，韭菜要勤割啊。 “来，跟我去，可爱的孩子！我要和你一同做有趣的游戏。 海边有许多五色的花儿开放，我的母亲有许多金线编制的衣裳。” 言峰蓟哼唱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与往常不同的飘零声线仿佛魔王真正来临，对病重的孩子许下诱惑的诺言。 第五份圣餐饼烤好了。 与此同时，某处酒店房间。 “汽车的线路大概是这样对吗？” 宾宾指着电脑上的卫星地图询问道——蛇岐八家监视【鬼】的孤儿院建立在深山里，为了防止【鬼】逃跑，往往只有一条路是可以走车的，别的地方都是路况欠佳，人的腿根本跑不起来。 但是这种情况同样也预示着言峰蓟遭到袭击时，蛇岐八家的支援也会来的很慢。 “没错，咱们还是傍晚过去吧，在半路上袭击他，注意破坏通讯，然后开启【冥照】逃跑。” “那如果他跑到孤儿院里求援呢？” “那就只好把他们也一起干掉了——反正【鬼】死了蛇岐八家也不会在意对吧。” 在同一时间，达野卫门大笑起来，与遥远的另一边言峰蓟的吟唱一同响彻： “我爱伱，你的美貌使我欢喜， 你要是不肯，我就要动用武力。” 在万籁俱寂中，言峰蓟的手机接上了后面一段。 “爸爸，爸爸，魔王要来了！ 魔王抓得我疼痛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