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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墨家~禽滑厘禽滑釐

    禽滑釐,但多被人误传为“禽滑厘”、“禽滑嫠”。“禽滑”是华夏古姓氏,“釐”是“祭祀用的胙rou”。

    禽滑厘,春秋时期人,传说是墨子的首席弟子,他的字为慎子。他的后代以他的字作为姓氏,形成慎姓。

    禽滑厘曾是儒门弟子,学于子夏,自转投墨子后,便一直潜心墨学。

    禽滑厘是墨子的嫡传弟子,“事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然而,“子夏居西河……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这么说来,禽滑厘又曾受教于子夏,可能长期生活在西河地区。从地域上看,相夫勤就是禽子的后学,这一支后来传入了秦国。

    禽滑厘子事子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子墨子其哀之,乃管酒块脯,寄于大山,昧葇坐之,以樵禽子。禽子再拜而叹。

    子墨子曰:“亦何欲乎?”禽子再拜再拜曰:“敢问守道?”

    子墨子曰:“姑亡,姑亡。古有其术者,内不亲民,外不约治,以少间众,以弱轻强,身死国亡,为天下笑。子其慎之,恐为身姜。”

    禽子再拜顿首,愿遂问守道。曰:“敢问客众而勇,烟资吾池,军卒并进,云梯既施,攻备已具,武士又多,争上吾城,为之奈何?”

    子墨子曰:问云梯之守邪?云梯者重器也,其动移甚难。守为行城,杂楼相见,以环其中。以适广陕为度,环中藉幕,毋广其处。行城之法,高城二十尺,上加堞,广十尺,左右出巨各二十尺,高、广如行城之法。

    为爵xue、煇鼠,施荅其外,机、冲、钱、城,广与队等,杂其间以镌剑,持冲十人,执剑五人,皆以有力者。令案目者视适,以鼓发之,夹而射之,重而射,披机藉之,城上繁下矢、石、沙、炭以雨之,薪火、水汤以济之,审赏行罚,以静为故,从之以急,毋使生虑。若此,则云梯之攻败矣。

    守为行堞,堞高六尺而一等,施剑其面,以机发之,冲至则去之。不至则施之。

    爵xue,三尺而一。

    蒺藜投必遂而立,以车推引之。

    裾城外,去城十尺,裾厚十尺。伐裾,小大尽本断之,以十尺为传,离而深埋之,坚筑,毋使可拔。

    二十步一杀,杀有一鬲,鬲厚十尺。杀有两门,门广五尺。裾门一,施浅埋,弗筑,令易拔。城希裾门而直桀。

    县火,四尺一钩樴。五步一灶,灶门有炉炭。令适人尽入,火烧门,县火次之。出载而立,其广终队。两载之间一火,皆立而待鼓而然火,即具发之。适人除火而复攻,县火复下,适人甚病,故引兵而去,则令我死士左右出xue门击遗师,令贲士、主将皆听城鼓之音而出,又听城鼓之音而入。因素出兵施伏,夜半城上四面鼓噪,适人必或,有此必破军杀将。以白衣为服,以号相得,若此,则云梯之攻败矣。

    译文

    禽滑厘事奉墨子三年,手脚都起了老茧,脸晒得黑黑的,干仆役的活听墨子使唤,却不敢问自己想要问的事。墨子先生对此感到十分怜悯,于是备了酒和干rou,来到泰山,垫些茅草坐在上面,用酒菜酬劳禽滑厘。禽子行了

    再拜礼之后,叹了口气。

    墨子问他:“你有什么要问的吗?”禽滑厘又行了两次再拜礼,说道:“请问守城的方法。”

    墨子回答说:“先不要问,先不要问。古代也曾有懂得守城方法的人,但对内不亲抚百姓,对外不缔结和平,自己兵力少却疏远兵力多的国家,自己力量弱却轻视强大的国家,结果送命亡国,被天下人耻笑。你对此可要慎重对待,弄不好,懂得了守城的办法反为身累。”

    禽滑厘行再拜礼后又伏地叩头行稽首礼,希望能弄清防守的办法,说:“我还是冒昧地问问,如果攻城一方兵士众多又勇敢,堵塞了我方护城河,军士一齐进攻,攻城的云梯架起来了,进攻的武器已安排好,勇敢的士兵蜂涌而至,争先恐后爬上我方城墙,该如何对付呢?”

    墨子回答说:你问的是对付云梯的防卫办法吗?云梯是笨重的攻城器械,移动十分困难。守城一方可以在城墙上筑起“行城”和“杂楼”,将自己环绕起来。行城和杂楼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两者之间的部分要拉上防护用的遮幕,因此距度不宜过宽。筑行城的方法是:行城高出原城墙二十尺,上面加上锯齿状的矫墙,这种矫墙称作“堞”,宽十尺,左右两边所编大木横出各二十尺,高度和宽度与行城相应。

    矫墙下部开名叫“爵xue”、“鼠”的小孔,孔外用东西遮挡起来。供投掷的技机,抵挡冲撞的冲撞车,供出外救援用的行栈,临时用的行城等器械,其排列的宽度应与敌人进攻的广度相等。各器械之间挟进持镌和持剑的士兵,其中掌冲车的十人,拿剑的五人,都应挑选力大的军士担任。用视力最好的兵士观察敌人,用鼓声发出抗击号令,或两边向敌人夹射,或重点集射一处,或借助技机向敌人掷械,从城上雨点般地将箭、砂石、灰土倾泄给城下之敌,加上往下投掷火把、倾倒guntang的开水,同时赏罚严明,处事镇静,但又要当机立断,不致发生其他变故。象这样防守,云梯攻法就得被打败了。

    守城一方在“行城”上筑起临时用的矫墙“堞”,一律高六尺,在墙外安装剑,用机械发射,敌方的冲撞器来了就撤发射机,没来就使用它。

    矫墙下部开的名叫“爵xue”的小洞,每三尺一个。“蒺藜投”一定要针对敌方进攻的范围摆放,用车推下城墙然后又用车再拉上来,以便反复使用。

    在城外十尺远的地方安置断树,这称之为“置裾”。裾的厚度为十尺。采伐断树“裾”的方法是,无论大小,一律连根拔起,锯成十尺一段,间隔一段距离深埋于地中,一定要埋牢实,不能让它被拔出来。

    城墙上每隔二十步设置一个“杀”,备有一个储放投掷物的“鬲”,鬲厚十尺。“杀”安有两个门,门宽五尺。裾也可设有门,不过要浅埋才成,不要埋牢实,要让它能容易被拔出来。城上对着裾门的地方放置“桀石”,以供投掷。

    城上悬挂有火具,叫悬火,每隔四尺设置一个挂火具的钩樴。五步设一口灶,灶门备有炉炭。让敌人全部进入就放火烧门,接着投掷悬火。排出的作战器具,根据敌人的进攻范围相应摆放。两个作战器械之间设置一个悬火,由一个兵士掌执,等待出去的鼓声。鼓声一响就点悬火,敌人接近随即投放。敌人如将悬火打灭,就再次投放不绝。如此反复多次,敌人必定疲惫不堪,因此就会领兵而去。敌人一旦退出,就命令敢死队从左右出xue门追击溃逃之敌,但勇士和主将务必依照城上的鼓声从城内出去或退入城内。再趁着反击时布置埋伏,半夜三更时城上四面击鼓呐喊,敌人必定惊疑失措,伏兵乘机

    能攻破敌军军营,擒杀敌军首领。不过要用白衣做军服,凭口令相互联络。如此一来,用云梯的攻城方法就失败了。

    一天,墨子游到齐地,住在齐国大将田忌家里,其弟子禽滑厘从魏国也来到这里。师徒见面,无话不谈。当墨子问起“孙膑在魏如何?”禽滑厘唉叹一声,说:“孙膑入魏后,魏王封他为副军师,与庞涓同掌兵权。庞娟深知孙膑胜过自己,再加上孙膑增读‘孙武子兵法十三章’之恨,庞涓就予谋获取‘兵法十三章’后再除掉孙膑。

    有一天,忽然有一个叫丁乙的人,带给孙膑一封堂兄孙平的家信:“叔叔已经去世,殷切盼望堂弟能回到齐国见上一面,商量振兴孙氏家族的事情......”孙膑父母早亡,是叔父抚养长大,噩耗传来,泪流满面。

    当即写了一封回信请丁乙带回,孙膑在信中对堂兄说:“等我在魏国立了功勋后,一定回去与堂兄相聚,安度晚年。”其实,丁乙是庞涓的亲信,假扮齐国的送信人,骗到孙膑的回信之后,庞涓就模仿孙膑的笔迹,写下了:“仕魏乃不得已,碍于情面,不久一定回国,为齐王效力。”

    然后,庞涓将此信交给魏王说:“孙膑早有背叛大王,投靠齐国之心,现有家书为证,请大王您看看。”魏王信以为真,就派人将孙膑捕获,交给庞涓处置。

    庞娟便剜了孙膑的两个膝盖骨,说:‘魏王怕你回齐国做官,齐国强盛吃掉魏国,让师弟处死你。是我再三保奏,才准许挖去膝盖以免死罪,终身养育我府。’孙膑忍疼含冤,感激不尽。

    之后,庞涓就叫孙膑追记《兵法十三章》,孙膑不敢怠慢,日夜写作不停。一天,庞府一名叫‘诚儿’的看守人,悄悄密告孙膑说‘庞将军等你把兵法写完,就要断你性命’。

    孙膑大惊,不知如何是好?危难中猛想起出山时,鬼谷老师送给的‘锦囊’,急忙打开,仔细查看,乃是‘诈疯魔’三个字。

    于是,孙膑开始装疯,吃掉全部书稿,阵阵胡言乱语,在地上乱滚乱爬。庞涓听说后,派人把孙膑关进猪圈,以观真假。

    孙膑睡猪窝,吃猪食,在猪圈里滚爬厮喊。庞涓深信孙膑已疯,从此不再理睬,任孙膑到处乱跑,沿街胡说乱骂。現已骨瘦如柴,不像人样。”

    禽滑厘禁不住落下眼泪......墨子长叹一声:“当年我推荐他到齐国做事,他说:‘他于庞涓有约,一同到魏国做事。’不料竟然落到如此下场,如何是好?”

    墨子让禽滑厘把田忌叫来,三人共谋后,田忌说:“先生不要忧虑,我把这事报于齐王,看他如何发落。”田忌见齐王,说:“我齐国有一个贤臣孙膑,现在在魏国受辱,大王以为如何?”

    齐王说:“齐魏友好已久,倘若发兵救孙膑,如何是好?”

    田忌说:“大王不必兴兵,墨子告我一妙策,请大王准奏。齐王有位客卿叫淳于,善外交,假以进茶为名,向魏王送礼,路见疯汉孙膑,可载入茶车营救。”

    齐王大喜,命田忌如此办理。于是淳于押带茶车,捧着国书,墨子与禽滑厘扮为仆人,直奔魏国,路见孙膑,藏于茶车而归......孙膑就这样被墨子营救,回到了齐国,做了大将军田忌的军师。后来,齐军在‘围魏救韩’的马陵道著名伏击战中,在田忌、孙膑的指挥下,庞涓中计死于齐军的乱箭之中。

    当时杨朱正在讲学,说到伯成不肯用一毫去利益他人,舍弃爵位与封地跑去隐居耕种。大禹不愿意以自己的身份谋取利益,结果导致自身伤残。古代的人啊,损失自己一毫去利天下,他不愿意给;让天下都来奉养自己的身体,他也不愿意要。人人都不损失一毫,人人都不为天下牟利,天下大治了。

    这时,讲究我为人人的禽滑厘跑来拆台,向杨朱发问:“拔掉您的一根毛来使这个时代有所好处,您会做吗?”

    杨朱回答,人世这么复杂,当然不是拔一根毛就能帮助的。

    禽滑厘继续质问:“如果可以的话,您会做吗?”

    杨朱不再作答。

    禽滑厘认为杨朱理屈词穷,志得意满的离开了辩论现场。

    多年以后,当孟子得知了这个论战,就抓住这个把柄,对杨朱学派展开拼命的攻击,说这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无君无父,是禽兽;(只有孔夫子的仁义才是人间正道)。

    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孟子·尽心》

    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孟子·滕文公》

    这个故事正是成语“一毛不拔”的由来,后世的人们用一毛不拔来形容吝啬,做人不能太杨朱。

    说着天下大治,却被质问到无言以对的杨朱,果真只是满嘴跑火车的大忽悠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一毛不拔的故事还有后续。

    禽滑厘自得意满地给孟孙阳描绘了自己如何取得论战的胜利。

    孟孙阳却说:“你不懂杨子的意思啊,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如果有人让你受肌肤之伤,再给你巨额的财富,你愿意吗?”

    禽滑厘爽快地回答,可以做。

    孟孙阳继续问:“如果断你一只手脚,再给你一个国家,你愿意吗?”

    禽滑厘沉默了。

    孟孙阳不依不饶道:“一根毛和肌肤相比,是很微小的;肌肤和肢体相比,也是很微小的,明白吧!但是一毫一毛聚集起来成了肌肤,一寸寸肌肤聚集起来成了肢体,一根毛就是肢体的一部分,这就可以轻视了吗?”

    禽滑厘表示:“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拿去问老子、关尹,他们会赞同你;但如果拿去问大禹、墨子,他们会赞同我。”

    孟孙阳不再理会,去和他的徒弟们说其他事了,这场论战就此才终结。

    从孟孙阳的解释中,我们可以看到杨朱学派的真实想法,用梁启超的话讲,就是“维护自身权利”。从拔一根毛,到损伤皮肤,再到断手断脚,最后乃至是付出生命,他人的要求不会有底线;而“我”一让再让终会有给无所给的一天。为了保证这一天不到来,需要一开始就一毛不拔保,保全个人权利。杨朱看到了禽滑厘的胡搅蛮缠,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辩论下去了,何必自降身段呢。

    杨朱在讲学一开始就说,人人一毛不拔,人人不利天下,天下就可以大治,这行得通吗?在他的理想中,层次最高的人是以天下为公的。这貌似矛盾的理想该如何调和?

    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唯至人矣!——《列子·杨朱》

    杨朱认为,人是自然界中最具灵性的动物,但是没有尖牙利爪可以保护自己,没有毛皮可以抵御严寒;只能借助物质资源养护自己,依靠智商而不诉诸暴力。保护自己是智慧的做法;通过暴力去破坏是不佳的做法。身体不是自己的,是父母赐予的,也是物质的;物质资源不是自己的,仅仅是一段时间内能为我所用的。保全自己,又不占有,这便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人人不损人利己,也不损己利人,不是利己主义,也不是利他主义,以独立的个体组成社会,一个个具有基本权利的个体是整个社会的根基。从个人开始,培养权利意识,维护每一个个体的权利,就是维护整体的权利。

    杨朱的理想不是空谈。

    把“贵己”的思想继续发扬,便是“重生”,死生亦大事矣。在春秋战国的背景下,诸侯不断加强中央集权,以更好的发动国家这台机器。这时的杨朱呼吁大家不要沦为诸侯的工具,个人的生命远比统治者的野心与享乐更加重要。如果以天下利益、集体利益来鼓励个人放弃自己的权利,最终只能导致强者对弱者无下限的剥削。

    墨家与杨朱的争辩,所代表的也就是集体与个人的争辩。一个人如果“爱集体”,会被是公认是有道德的行为。但细想之下,爱集体的出发点实则是“爱自己”。相反,也只有“爱自己”的人才真的去“爱集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步步推己及人,将小爱扩展为大爱。只有懂得爱自己,才会去爱别人。

    个人至上?集体至上?这样的论战还远没有结束,也许我们更应该纠结的是这个“度”应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