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神匠雨天上门，闺蜜含泪相逢
四月十六，斜风细雨。 距离小城主生辰之日已过去五日。 连日来，周万三无比忙碌，酒楼的装修基本成型，目前到了收尾阶段，可还是有许多设施没有到位。 三天前，万三与九妹商讨，需要找一处僻静的所在，建立一座厂房。等派去其他大城的人，把所有的琉璃碎料回收完毕，便开始着手安排回炉再造的事情。 这是技术活，不能全靠铁匠，需要培养一批可靠的工匠。 酒楼预计需要用到的玻璃，已经生产了一部分，但是周万三没有着急安装。 酒楼下面有下水道，卫生间的蹲厕和水箱问题，在老五的努力之下，已经妥善解决，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供水系统。 而眼下最让周万三头疼的，乃是灯具问题，他还是不想用灯笼或者油灯，那样的话光线太过昏暗，可惜到现在为止，秦奉先那边杳无音讯。 空旷的酒楼大厅里，周万三穿着九妹置办的墨绿锦袍，在龙纹躺椅上葛优躺，手捏凝气指决，半睁双目看着门外绵绵春雨，心中有些焦躁。 神威不管什么时候，都蹲坐在少年肩头。 杨义、徐知味和顾倩兮，眼下也清闲下来，只能没事找事的瞎忙。 周万三忽然说道：“大哥，等雨停了以后，你去汪氏的瓷器铺子看看，咱们定的陶瓷器皿、锅碗瓢勺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让他们给送来。” “好！”正在擦拭楼梯扶手的杨义，点了点头。 “老六，等那些锅碗瓢盆送来以后，你就着手准备菜品，把你拿手的好菜都写下来，然后准备食材，每道菜都要先做一遍，要认真一些，保证色香味齐全。” 周万三说完，拿着扫把瞎晃悠的徐知味，立马回应：“好嘞，三哥。” “二姐啊，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懂得丹青之术对么？” 正在吧台里摆放酒水的顾倩兮，不知小三为何突然问这个，微微一愣，“之前是有学过的，好几年没有练习，想来已经生疏了。” 周万三知道，二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笑道：“那不妨现在开始练习一下，回头老六做好了菜品，你要把那些菜肴都给画下来。”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顾倩兮疑惑：“画菜品作甚？” 杨义和老六同样好奇，只听老三笑道：“我打算用最好的纸张，装订成册，把咱们酒楼的每一道菜都给画出来，并且标注价格，这样一来，凡是来到酒楼的客人，都能清晰看到菜肴的样式、材料等信息，一目了然。” 三人闻言皆震惊，继而同时双眼一亮，这个法子甚好，也比较新奇。 “这真是个好法子，别家的酒楼，客人点菜的时候都是两眼一抹黑，需要小二报菜名，他们报的又快又长，一大串菜名说完，食客们一个也记不住，只能让自己小二看着办，三哥这个法子，实在是......实在是......” 老六神色激动，却忽然词穷，实在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顾倩兮笑道：“小三这个法子，真是前所未有，实在让人耳目一新，开创酒楼饭馆之先河。” “二姐说的对，我就是这样想的！”老六赶忙补充了一句。 “瞧把你能的!”杨义笑着打趣，但他也觉的老三这个想法特别靠谱。 周万三笑了笑，又道：“不仅如此啊，还要给每一道菜编出一个故事，简而言之呢，就是各种引经据典，把咱们的菜品提高档次，同样是红烧rou，可咱们家的就是和别家不一样，客人们吃的不是菜，而是一种情怀，这叫企业文化。” 这番言论，杨义和徐知味有些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顾倩兮却拍手称赞。 “呀，小三，我觉的这个方法不错，如此一来，那些喜爱附庸风雅的读书人，还有一些权贵子弟们，说不定就会闻声而来，到时候酒楼的生意想不好都难。” 顾倩兮饱读诗书，很快明白其中的玄机，以前她还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与身份等同的至交好友们，一起下馆子，那些生意极好的老字号酒楼，不正是用了这一招么？ 得到二姐夸赞，周万三表面开心，内心波澜不惊，这些都是前世的餐饮行业用烂的套路罢了。 就在这时，一阵玄车轰鸣，三人同时看向门外，就见一辆陌生的玄车疾驰而来，停在了酒楼门口。 这辆玄车通体洁白，车厢很大，周万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辆车，不过当他看清了驾车之人后，面露恍然。 驾车的青年男子名叫卓本初，上次在小城主的晚宴上见过一面，周万三赶忙起身，迈步来到大门口。 车门打开后，硕大的玄车里，陆陆续续走出五人，周万三微微打量，六名神匠当中，除了一名女子面孔陌生，其他都是老熟人。 秦奉先、吕公台、李尚香、曾奉孝，以及司机卓本初。 “秦大哥，我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快到屋里坐！”众人一下车，周万三便热情招呼。 杨义和老六很自觉的搬来六七张椅子。 “万三老弟，我又不是女子，怎么还星星月亮起来，太rou麻了，让人吃不消。”秦奉先笑着打趣。 几人说话间，纷纷找个椅子落座。 周万三笑道：“眼下条件简陋，招待不周，大家多多见谅。” 李尚香噗呲一笑，“万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这不像你啊!” 周万三哈哈大笑：“就是随便客气一下，走走形式！咱们谁跟谁？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吕公台这时笑道：“嗯，这才像你万三兄！” 几人说笑之间，周万三发觉，跟随众人而来陌生女子，却一言不发，冷冷清清，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 值得一提的是，这名冷清的女神匠，当真漂亮。 满头青丝用一根玉簪别再头顶，挽出一个好看的发髻，简约而不简单。杏眼桃腮，柳眉如画，琼鼻挺直，唇若涂丹，脸上未施粉黛，却似美玉无瑕。 周万三截止目前，也算是见了许多绝色女子，却无一人如眼前女子这般，除了颜值逆天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冷艳高贵，仿佛就算置身于万人中央，此女也能绽放万丈荣光。 不过没什么卵用，这女子就算再怎么高贵，再如何漂亮，与大长腿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故而周万三也只是随意一瞥并未在意。 然而，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直坐在吧台里的顾倩兮，看到这名女子后，脸色顿时一变，她赶忙低头坐进吧台里，把自己挡住，神色既疑惑又复杂。 好在那名女子目空一切，并未注意到顾倩兮。 顾倩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怎会来这里？ “秦大哥，你顶风冒雨来到这里，是不是灯具的研究有所突破？”周万三面带笑容，满脸期待。 秦奉先闻听此言，忽然面色一变，继而尴尬一笑：“万三老弟，进展是有，但还是有很多难题没有攻克。” 一听这话，周万三笑容顿时一僵，他重新躺在龙纹躺椅上，没好气道：“那你们这是来做什么？” 一众神匠顿时一呆，这也太现实了吧，那名目空一切的冷清女子，见对方此番作态，不禁眉头一皱。 秦奉先不好意思道：“万三老弟，你不要着急，我向你保证，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将你说的那种亮如白昼的灯具造出来。” “本来还想着近些日子你就把灯做出来，到时候酒楼里全部都装上奉先出品的灯具，没想到你进展如此缓慢，真让人失望。” 周万三叹息道：“一开始，你说没有方向，现在给你规划好了方向，你又做不好，哎......” 一番话说完，秦奉先面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的吕公台赶忙解围道： “万三兄，秦师兄的灯具虽进展缓慢，但我和尚香一起研究的那个收钱机器，目前已经初步成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投入使用了，到时候所有的玄石站，都可节省一名神匠的人力。” 吕公台本以为万三听了这话，会夸赞几句，结果倒好，周万三更加生气了。 “瞧瞧，对你们有用的东西，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我急需要用的东西，你们却不上心，亏我还把你们当兄弟当姐妹，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周万三痛心疾首，说的几名神匠羞愧低头。 一直眉头紧皱的冷清女子，再也忍无可忍，腾地一声站起，出言呵斥：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我等好歹也贵为神匠，即便是城主见了我等，也要客客气气，你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竟对我等如此无礼！” 她即便是怒喝，那声音也似珠落玉盘、琴瑟奏鸣，悦耳动听。 “你是哪个？我认识你吗？”周万三也不乐意了，他依旧躺在躺椅上，侧头斜眼问道。 这番回答，这般姿态，让冷清女子错愕不已，顿时心头火起，冷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 周万三乐了，“呐，今天你就见到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当场，藏在吧台后面的顾倩兮，面色煞白。 冷清女子柳眉倒竖，气的说不出话来，一甩长袖，作势就要离去。 李尚香见状，赶忙拉住她的衣袖。 吕公台也起身劝慰：“洛神，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个性，万三就是这个性子，你不要动怒。” 名为洛神的女子忽地转头，语气愤怒： “来的时候，你们说此人腹有诗书、心怀宇宙，却性格随和待人真诚，而事实确是，这人金玉其外，淡漠浮夸，持才傲物，嚣张跋扈，与那些纨绔子弟又有何异？” 哟呵，洛神？ 周万三马上想起，上次在小城主宴会时，好像曾听秦奉先提过一嘴，此女连崔名玄的鸽子都放，想来大有来头。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呵呵，外形倒是附和，脾气未免太大，少了仪静体闲，柔情绰态，我与秦大哥正常沟通，你发的哪门子火？” 周万三没给她好脸色，笑话，他又不是曹子建，为何要跪舔嫂嫂？ 白衣洛神听他出口成章，引用的竟是三国里的洛神赋，不由微微一愣，继而美眸看向众人，“你们看到没，他可不就是自持其才，目中无人。”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秦奉先再也坐不住了。 “好啦，洛神师妹，万三老弟向来如此直来直去，知世故而不世故，并非刻意造次，我们都习以为常了，他若对你客气礼貌，那便是没把你当自己人，你这又何必呢？” 周万三拍手赞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奉先兄，你这话没毛病！ 在我看来，一定是这位洛神小jiejie，身份非同一般，一贯高高在上，故而才误解了我。不过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此话一出，秦奉先等人也觉得有理，暗道万三好眼力，不由纷纷点头赞同。 看着众人的反应，白衣洛神气笑了，我帮你们打抱不平，反到里外不是人了。 洛神懒得再多说废话，只觉竖子不足与谋，大袖一甩，挣脱李尚香，冷冷的看了周万三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一直龟缩在吧台里的顾倩兮，突然起身走出吧台，“洛jiejie......” 一只脚都迈过门槛的白衣洛神，听到呼喊，欣长的身形猛然一僵，女子回眸，看清了吧台旁的顾倩兮，神色顿时一僵。 “倩兮？” 白衣洛神赶忙回转身形，迈步走到顾倩兮身前，神情无比复杂。 “真的是你啊，倩兮!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倩兮见白衣女子的样子，不禁双眼通红，赶忙跨前一步，握住白衣洛神的双手，“洛jiejie，是我！” 一直冷清高贵的白衣洛神，此刻眼中忽有泪光闪动，竟一把抱住了顾倩兮，那模样，就像是见到了朝思暮想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 见此一幕，周万三顿时傻眼，哎呀，该不会闯祸了吧？他开始猜测顾倩兮与这女子的关系。 周万三看向秦奉先，后者将目光看向别处，再看李尚香，少女也不与他对视。 好么，都不想告诉我，我还懒得问呢，周万三也无所谓，反正二姐不会瞒他。 良久过后，姐妹情深的戏码总算告一段落。 顾倩兮抹了把眼泪，“洛jiejie，小三他是我结拜的三弟，向来心直口快，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与他置气了。” 洛神闻言，瞥了周万三一眼，冷哼一声，当下拉着顾倩兮，一同走回椅子上坐下，开始互诉衷肠起来，什么倩兮你瘦了，个子长高了，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吧，我很想你呢之类的。 顾倩兮则是洛jiejie愈发漂亮了，气质也更好了，多年不见风采依旧，我也时刻想念你呢等等等。 周万三和秦奉先等人，就只能坐在一旁，听着两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又过了好久，周万三忍不住问：“秦大哥，你们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秦奉先也早就急了，听到问话，赶忙说道： “是这样的万三老弟，你上次不是帮我们几人规划了一些设想么，其他的师弟师妹，得知此事以后，就想着过来问问万三老弟，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有的话不妨指点一二，也好让我等学以致用，造福苍生。” 周万三一愣，这是找我要科研项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