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谋生

    这一年的庄稼地真是不争气的啊，从去年冬天到如今，是一滴雨都没下过。地里的浮土都老多了，更不要说庄稼如何！

    许荣斌却在这样的时候收到了万明辉的消息。

    这一天，万明辉兴冲冲地找到许荣斌，告诉他道：“荣誉的事办妥了，他可以跟我一起去日本！不过······”

    “不过什么？”许荣斌问道。万明辉有点囧，道：“荣誉，要以我的仆从的身份去日本，”他看了看许荣斌，又补充道：“我是断断不会把荣誉当做仆从看待的，那只是能让他出去的一个借口而已！并且，等到了日本，就都解脱了，他可以读书、做生意，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许荣斌听说后很是激动，他握住万明辉的手，道“明辉，太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至于什么身份，无所谓的，先出去再说！”万明辉听许荣斌这样说，也就没有了顾虑，跟许荣斌对了一拳，道：“你让办的事情我敢怠慢吗？！”

    许荣斌把许荣誉东渡的事情彻底落实下来以后，就回了泡桐屯子。

    许本才正在书房里一筹莫展。去年地里的收入一塌糊涂，为了收租还闹出了许多乱子，今年指着这地里的收入又怕是不行了，佃户们也是交不起租子。强收吧，这又得惹出多大的事呀！如今这手工活儿又没有多少了，最叫人发愁的是，家里还躺着个二少爷许荣誉！二姨太是间天在许本才跟前絮叨，还扯上了许荣斌是骗子的说法！这一切真真儿叫许本才寝食难安啊！

    许荣斌到家以后，就知道他那喜文的爹肯定在书房，就直接去了那里。

    许本才见许荣斌进来，心里一阵放松。许荣斌给父亲施了一礼，许本才点了点头，道：“斌儿回来了，坐下吧!”许荣斌就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把给许荣誉办妥了去日本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许本才。许本才不禁道：“斌儿呀，你这算是给你爹解了忧了，你为咱家立了一大功啊！”

    尽管是今年年景十分不好，许本才还是大摆宴宴，召集亲朋好友庆贺他家二公子许荣誉留洋日本！二姨太那叫一个美，人前人后地显摆，她的儿子许荣誉要漂洋过海去日本了！人家日本那边的空气都比泡桐屯子的香甜，人家日本那边的月亮都比泡桐屯子的圆！

    许荣誉却说不上高兴，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到日本去干什么，但却非去不可。哥哥许荣斌一再告诫自己，到日本以后，一定要“学彼之长，为我所用”！他不知道这“彼之长”是什么，甚至一想到这个脑子就发蒙！

    许荣誉眼神空洞地看着来来往往为自己庆贺的人们，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就这样，许荣誉在送走亲朋好友的第二天，便踏着泡桐花的落樱，跟随万明辉到了那个樱花也开败了的地方去了！

    清明节的时候，稳儿跟meimei扶着奶奶为爷爷和mama上坟，看到有风吹动坟上的荒草，奶奶喃喃地说：“清明风刮坟头草，以后一个月的天气不会好！”

    果真，接下来的一个月，老天爷象算计好的一样，除了刮风就是下雨，有时还下起了冰雹，竟没有一天的好天气！刚刚张起点的庄稼连淹带砸居然剩下的没几棵，看来今年又是要挨饿呀！以后的日子里，稳儿常常想起奶奶说过的那个谚语，她惊奇于老辈人的智慧，咋说的这天气季节变化啥的这么准呢？！

    这段时间，铁犁婶子几乎是每天都要跑到稳儿家问一声，“路儿来信了吗？”那个渴望劲儿，把小路的来信看得如同星星月亮一般，简直比稳儿一家对来信的期盼还甚！

    这天，终于盼来了小路的来信。小路在信上说，他如今在哈尔滨也是自顾不暇，如果东子非要去，他这方面当然尽全力照顾，但也不知时局会有什么变化。言词之间，小路成熟了许多，唉！曾经那样稚嫩的小孩子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张至今日啊！

    可仅仅是这么几句话，铁犁婶子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非说：“路儿是让东子去来！”其实就算是小路没有回信，这焦灼的铁犁婶子都想让她家孩子顺着地址去找小路，更别说还有回信呀！

    第二天，铁犁婶子家的老大东子和老二虎子就背起简单的行囊上路了。两人是无钱坐车的，就按着当年宝顺说的，先去直隶，再去走傍海路。在那个年代，穷人家的孩子到了十几岁已经算是大小伙子了，所以，铁犁婶子也没有过多的交代和准备，只是给每人找了根打狗棍子拿上了，就打发两个孩子上路了！

    两个儿子走了后，铁犁婶子开始是笑逐颜开，如释重负！回到家就高兴不起来了，把两个大的支走了，剩下小的小、病的病，看着就愁人！那两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哈尔滨，什么时候挣到钱，什么时候捎钱回来，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刚过两天，老二虎子，居然哭着回来了！仅仅出去两天的功夫，这虎子居然是蓬头垢面，跟个疯子似的！见到村人就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俺哥让人抓走了！”

    铁犁婶子急忙问他到底咋回事？虎子喘了老半天的粗气，才说道：“娘，俺想喝口水！”

    铁犁婶子这才想起来，还没让他歇一歇呢！赶紧给虎子掏了一瓢水来，虎子一把接过，“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歇了一阵，才道：“俺跟俺哥刚进直隶界儿，就遇上些抓壮丁的，俺哥一个没躲及，被人抓住就走，说是去吃皇粮，当兵去了！”

    铁犁婶子忙问：“你哥他没说他才十四岁吗？！”虎子道：“说了，可那长官不信！”

    铁犁婶子又问道：“那你知道你哥被抓到啥地方去了吗？”虎子摇摇头，道：“俺没敢多问，俺哥让俺快跑！他怕把俺也抓去，俺就跑回来报信儿了！”

    铁犁婶子一听，哇的一下哭起来：“老天爷呀！这可要了俺的命啊！俺家东子才十四岁啊，他就是个儿高了点儿，咋就被抓走了呢！”

    这边儿正哭着，那边铁犁叔本来就有病，勉强撑着，一听见发生这了么大的事情，当时就出了状况，尽管铁犁婶子豁出命了的喊叫，铁犁叔还是没用半天的功夫就撒手人寰！

    大家又忙忙乎乎地安排铁犁叔的后事，这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里，只上了几年私塾的许荣誉到得日本后会怎样发展？铁犁婶子独自带领五个尚未成年的儿子，将会如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