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承受

    县领导、乡人大主席团成员、人民代表就座，会场安静下来，钱大明目光环顾会场，清清嗓子，会场响彻清晰明亮的声音：“各位领导、各位代表、同志们，光明乡人大主席团在选举大会开始前，请县委常委、组织部潘部长宣布县委决定！”

    “各位代表、同志们！”潘部长坐直身体，表情严肃，目光扫视会场，“为了更好的贯彻落实县委推荐光明乡乡长、副乡长候选人参选光明乡乡长、副乡长，县委决定，在光明乡人民代表大会期间，成立临时党支部，党支部下设四个党小组……”

    会场里乡人民代表目光集中在潘部长脸上，认真聆听潘部长讲话。潘部长面色严肃，呈现出吓人的肃杀之气。

    肃杀之气在弥漫，在笼罩，仿佛东边雾霾向西边推进，无法躲避，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被雾霾裹挟进去。

    乡人民代表说穿了就是土生土长农民，他们哪见过如此严肃的场面，一个个面现胆怯。

    潘部长在乡人民代表眼里就是顶天的大官，顶天的大官弥漫气场，会场便笼罩在看不见、摸不着，但人人都感觉得到的气场里。

    气场有罡风，罡风浩荡，横扫会场，人民代表形体看似正襟危坐，其神色早已被罡风吹得东倒西歪。

    人民代表也好做，组织叫选谁就选谁，没有一点风险，打勾划叉把乡长选出来，吃顿大鱼大rou就走人。人民代表也不好做，组织叫选谁偏不选谁，选一个自己要选的人做乡长，乡长出炉立即成为违背组织、震惊福祉县的政治事件，慢说吃大鱼大rou，走不走得脱人也是个问题。

    潘部长在讲话，心中有鬼的人民代表也在经历艰难的决策。

    人民代表的决策，不压于几十年前小岗村村民为了土地承包到户，在昏暗的灯光下用颤抖的手指头摁下自己的指纹。

    人民代表之所以要担着风险选举徐建川为乡长，除了郑碧容、民工等人积极活动外，也有改革向纵深推进、民主意识日益增强的原因，也有王乡长等人贪污民工工资人民群众对组织推荐的竞选官员失去信任，更有人民代表对库区个人利益的担心和考虑。

    人民代表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处在历史关头、诸多矛盾交织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只想选出一个自己信得过、敢于担当、在关键时候能够解决老百姓生计的乡长，他们并没有在历史关头要做弄潮儿的意思。

    人民代表心中已经有乡长人选，心意已决，才不管雾霾、罡风，潘部长在选举大会上施展吓人的场气。他们已经有了定盘心，即便是东南西北风齐齐的吹，也不可以改变他们已经形成的共识。

    其实人民代表心中没有政治，只想着库区蓄水要移民，徐建川做乡长不会贪污移民款，移民在得不到移民款时徐建川要为移民想办法，徐建川在固沙、绿化工地做的借钱发拖欠民工工资一件事，人民群众就深深信任徐建川，认定库区蓄水后，徐建川要考虑老百姓的生计。

    钱书记没有想到徐建川是人民代表心中的乡长人选，县委张书记也没有想到徐建川是光明乡人民代表心中的乡长人选，不过钱大明、张书记特有的政治敏锐性预感到，选举异常，不会像往常那样风平浪静。

    这就是政治敏锐性，有如第六感觉，即便没有收集到任何情报，也有感觉，或许这就是政治本能，看似虚无，其实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唯物论，绝不是唯心的东西。

    因此，张书记、潘部长、钱大明面对光明乡选举，本能使然，如临大敌，排兵布阵，势必阻止可能的事件发生。

    潘部长讲话声高亢有力：“代表们、同志们！党和人民赋予了人民代表神圣的法定选举权利，党和人民希望人民代表履行职责，使用好自己的神圣的法定权利，选出党和人民放心认可的乡长、副乡长，让组织放心人民满意！”

    潘部长讲话声戛然而止，会场静得出奇，时间仿佛定格，历史再也不可以延伸。

    “啪啪啪啪！”钱大明高举双臂拍起手来。

    有钱大明引领，主席台所有人拍起手来，代表们跟着拍起手来。

    掌声持久，清脆，有力，热烈，所有鼓掌的人表情严肃。

    钱大明停止拍手，面色严肃，声音正气：“刚才，光明乡选举大会临时支部潘书记代表支部对选举工作作了动员讲话，讲话深入分析了光明乡面临的挑战和发展机遇，指出给光明乡推荐参选乡长、副乡长候选人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人民代表选好乡长、副乡长，事关光明乡经济发展、事关光明乡社会和谐稳定、事关光明乡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组织已经推荐出了德才兼备的乡长、副乡长候选人，交由人民代表选举，现在到了由人民代表履行职责，选出组织放心、人民信任的乡长、副乡长来的时候了！”

    钱大明停住话，会场死寂，死寂得若是掉下一颗针，都有可能砸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钱大明站起身体，居高临下，目光在会场睃巡，高声道：“这次光明乡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乡长一名、副乡长一名！”

    钱大明停住话，目光继续睃巡会场，震慑、探询，过会儿，钱大明提高嗓音：“现在我宣布，乡长候选人，楚云飞同志！”

    楚云飞就在会场，钱大明目光看向楚云飞：“云飞同志，请站起来！”

    楚云飞站起身，满面笑容，先举起一只手臂向人民代表挥手致意，接着挥起双手臂向人民代表挥手致意，还向人民代表深深一鞠躬，表示对人民代表的敬意。

    钱大明双手啪啪啪啪拍起来，嚷嚷道：“大家欢迎楚云飞同志到光明乡竞选乡长，欢迎！”

    会场巴掌响起来，持久，有力，热烈，清脆，巴掌声其本质是声音，全凭指挥家调遣，声音本生并没有实际意义，只不过听起来热闹而已。

    看到人民代表表情热烈，听到人民代表掌声热烈，潘部长的心稍稍安稳，许多时候，情绪是事情成败的关键，他向钱大明投去赞赏的目光，从会场气氛观察，形势对选举有利。

    钱大明显然受到潘部长鼓励，刚才还严肃的脸面变得喜笑颜开，他目光看向会场里的袁力行：“副乡长候选人，袁力行同志！”

    袁力行立即站起身，喜笑颜开，不断向人民代表点头哈腰，一改平常间执行国策时，对计生对象堕胎、罚款、做绝育手术凶神恶煞的样子。

    钱大明说：“袁力行同志大家认识，光明乡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德才兼备，执行国策坚定，对全乡情况熟悉，为光明乡经济和社会事业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组织安排袁力行同志竞选副乡长，是组织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慎重决定！”

    钱大明停住话，目光环顾会场，没有下文，会场静悄悄的，有些冷场了的意思。

    钱大明就是要冷场，冷场很能说明问题，比如一个明星演员出场必然引起轰动效应，一个三、四流演员随后出场，不仅是冷场的问题，观众席还要爆出阵阵嘘声，观众大喊大叫：“下去！下去！”

    钱大明适时道：“组织还推荐了一名副乡长候选人，徐建川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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