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再也不上来了吗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这是第十天了，欧阳宇凌吃下了瓶中的最后一颗药，再次跃入河中。在搜寻之中，他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吸力。 那是一个比他之前遇到的漩涡更大得多的一个漩涡，他甚至能听到水流被漩涡卷走时的巨大声响，不要说一个人，哪怕是一片云，一片羽毛，在这里也绝没有能逃开的可能。 欧阳宇凌并不吃惊，这些天里，他已经积累了很多面对漩涡时的经验。 再说，别人对漩涡避而远之，而他，却一定要到漩涡的中心去，只有顺着漩涡的中心任由卷进去，才能知道小汐汐是不是就在那里。 他是习武之人，有内力护体，身体的韧度也强，闭住呼吸顺着漩涡而下，漩涡将他卷到终点，便有可能寻到小汐汐。 此时，他便在漩涡的中心，急速卷动的水流带得他身子在水流之中翻转，他放松着身体，不与水流相抗，他的心情很平静，即使漩涡之后面对的是凶险，他也并不担心。无非是和小汐汐在另一个世界里相聚而已。 只是，他心中还想着苏夏锦的话，如果万一，小汐汐还活着，他不能先死去。 这些天里，也是这份万一在支撑着他。 此时，他耳边是哗哗的水流，那漩涡的中心水力极强，似乎要把他的身体撕裂拉扯开一般，以他的身体强韧度，尚且感觉到这么难受，让他的心沉到地底。 小汐汐不会武功，没有内力，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形，岂不是更加无力？ 但愿她的小汐汐不会这么不幸，他愿意用他的生命来换苏夏锦口中那个万一。 这个漩涡会把他卷到哪里，他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不是一直能承受那无休无止的漩涡之力的拉扯，他不知道，那个漩涡的底部，有没有小汐汐，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今天是他下河的最后机会，因为，他已经没有解药了。 所以，漩涡下面哪怕是索命的阎王，他也要去会一会。 等在岸边的苏夏锦烤好的野味已经热过三次，欧阳宇凌还没有上来，她一再地望向河水。河水汹涌，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但是，水面上没有冒出宇凌的身影来。 之前的等待，她也不是没有过担心，但是过不了一会儿，欧阳宇凌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可现在时间过得太久了。 苏夏锦有点等不下去了，她一再地走到河边看着河水。 没有，没有。 欧阳宇凌没有出来。 是他感觉到寻找无望，所以甘愿沉入河底再也不上来了吗？ 是他知道这是最后一颗解药，明天没有机会了，所以，潜入了河底更深处吗？ 还是他已经遭遇了意外…… 不然，平时下河最多一个时辰必然会上来一次，这次却已经三个时辰了，就算他能支持，他有内力，有武功，能闭气，也不可能三个时辰连一次气也不换。 苏夏锦有些急了，她顺着河岸往前走，对着河面，急声叫道：“宇凌……” 欧阳宇凌好像就这么消失在河水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苏夏锦找了很久，她觉得心中无比的难过，为习语，为宇凌。 在那个小渔村里，她以为她能为习语那个聪明的小姑娘成为朋友，但是，她从试练弟子赵启越的嘴里听到了习语沉入河底的消息。 她觉得宇凌这样深情的男子她应该全力帮助，不管是因为当初对习语的好感，还是对宇凌执著的敬意，又或者是顾影自怜的一丝自伤。 然而，她亲眼看着宇凌在她的面前跃入河中，一直没有上来。 宇凌还会上来吗？ 那条河，原本就是一个吞噬人的怪物。 她为什么要拿出解药呢？如果她不拿出解药，宇凌知道河水凶险，也许他不会下河寻找。 但是她也知道，即使她不拿出解药，也阻止不了宇凌的决心。 遍寻不得，她在最后，不得不接受，宇凌大概已经被合欢河吞噬了的结果，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悲伤，竟然好像她的心也被那奔涌的河水带去了一般。 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帮了宇凌，还是害了宇凌。 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些羡慕，有一些欣慰。 习语有宇凌的陪伴，黄泉之下，不孤单。于她来说，她不想看见宇凌因为习语的死而死，可是也许宇凌的心里，陪伴习语才是他心中所愿呢？ 就好比她自己，她也希望能这样陪伴一个人，能得到这样一份深情，可是，她却得不到。十年时间已经够长了，她等到的，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而是越来越远的距离，越来越明显的疏离。 以前她不明白，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是他们的缘份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但是这次从小渔村回来，知道试练，知道师父做的那些事之后，她便有些明白了。 那个人，也是光风霁月的一个人，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医者仁心，他必然是早就知道师父做的这一切了，所以，他对自己，才会越来越淡，才会越来越远。 她之所以陪着宇凌来合欢河边寻找习语，固然是为了帮助宇凌，但也是因为心中的逃避。她希望世间真情都有归依，希望宇凌的深情不会被老天辜负，帮助他就好像在帮自己。 她以前的世界只有医术和病人，可是现在她知道，瘴毒林，合欢河，试练，那都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条条人命堆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医岛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师父不想让外人上岛，完全可以不用去陆地上招收那些人。而不是招收回来之后，让毒瘴林吞噬他们的生命，让合欢河夺去他们的生机，让一次次的试练剥夺一条条的人命。 欧阳宇凌就此从合欢河消失了踪迹。 苏夏锦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他上来，她心中终于不再存在着他还活着的希望，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去南山别院她住的飘花小筑。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飘花小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