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承诺

    “各位旅客请注意，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上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随身物品。本次停靠北元站10分钟。”连续播报几次后，火车徐徐停靠在站台边。

    “走，下去溜一圈。在上面又躺又睡的，浑身不舒服，rou都要起疙瘩了。”陈自立两手做着扩胸运动说。

    “我还有点事就不去了，你先下去吧。不要误了上车时间。哦，顺便带点吃的，要麻辣味的哈，出来这么几天，嘴巴都要淡出个鸟了。”王军靠在床铺上说。

    “好，我先下去了。”说完搭起衣服就出去了。

    陈自立走后，王军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着，脑中一会儿想着回去怎么向父母一番叙述，是添油加醋的宣讲，还是东拉西扯的乱说一通，遮掩其事；一会儿又想着有钱了好好的享受一下，纸醉金迷的日子可不是普通人能享受的啊；还想着自己做钢材的事已经被宣传出去了，该怎么处理这事，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狼张开血盆大口正等着要狠狠的咬下这一口，自己现在没有反击的力量，结果只有一个——等死。翻转了身子，念头又一转，自己是不是钱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然干脆把钱给转移出去得了，如果对手是混社会团伙的人，绑架威胁乃至恐吓这些手段吓不住自己，只会吓住家人；如果是有政府背景的人那就胡萝卜加大棒了，自己是怎么样都承受不起的，只好夹着尾巴跑路了。

    “狗屁，祸事还没上门，想那些没影的事干啥子。”王军坐了起来骂了自己一句，点起一支烟，也许是心情很沉重，几口就抽完了烟，狠狠地把它杵熄说道：“眼下就先把该拿到手的钱都拽紧了，劳资还怕你飞了不成，现金在手就是到了国外，老子都不怕。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出国啊！一等公民不做，跑出去当二等奴才，那不是傻瓜啊。只希望那一天不会来临。”

    “兄弟！兄弟！你猜我看到了啥子？”陈自立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哐当”“哐当”地开门关门，打断了王军的胡思乱想。王军笑着说：“哥，你咋个弄得个精扯扯的喔，啥子事用的着大惊小怪的嘛。”

    陈自立把买的吃的喝的往桌上一放，对王军神神秘秘的说：“你猜我看到哪个？”见王军摇头，又说：“我看到那个偷儿了！”说着眼睛放光，就像狼看到了猎物一样。王军先是一惊，然后问他：“他是一个人还几个人？”陈自立想了下说：“不清楚，我看到他东张西望的，好像是在找人。”王军心中有了几分确定，就对陈自立说：“哥，我们先不管他。等火车启动了再说不迟。”陈自立听了点点头“嗯”了一声。

    “呜——呜——呜——”，三声长鸣过后，火车开动了。

    陈自立几口就把自己那份给吃完了，看着王军吃川北凉粉吃的稀里哗啦，嘴里还说着：“这味道正点，绝对正中，巴适！”陈自立笑嘻嘻地说：“那是，哥哥去买的东西难道还会差了去。”又说：“对了，兄弟。我去看看那个偷儿上来没有。”王军头也没抬的说：“你比我还吃的快嗦，硬是军人出身的，整的快耶。你去嘛，就是看他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小心点！安全第一哈。”“你放心，兄弟。”陈自立丢下一句就消失了。

    陈自立回车厢时，王军已经把餐盒和剩菜的包装都收拾打包在一起了。看着陈自立的笑呵呵的表情，王军问道：“咋样”陈自立说：“是一个人。军看他东张西望的，也没偷东西，好像是在找人。”王军现在已确定苟斌时在找自己，只有些奇怪和疑惑，奇怪的是那几句话就真的能让苟斌脱离这个行当？疑惑的是他决定跟自己干的心到底有几分是真，这也是最大的问题。陈自立有些激动的说：“兄弟，要不我们把他给逮到起？”王军笑了：“哥，人家又没做啥子，更没有偷东西，你咋个逮他？”陈自立不服气的说：“难道就让他跑了？”王军说：“看起来他今天不像是出来做事的，像你说的那样是找人的。我去看看咋回事。”陈自立说：“你一个人，恐怕不得行喔，要不我俩一起去！”王军说：“不用，又没做啥子事，就是看看，你在这呆到起。”说完就出去了。

    软卧车厢外是硬卧车厢，车厢的过道上人来人往，接水的，找人的，打牌的，坐在车窗边看报纸、看书的、看风景的，好不热闹。

    王军慢慢地走着，却没看到苟斌，嘀咕着是不是这小子没找到自己就离开了。连续走过两节卧铺车厢，才在卧铺和硬座车厢之间的地方看到这小子，好生奇怪“这小子在这干啥，难不成想继续干这行当。这样的话也就不用再考虑信用问题了”。于是就在离苟斌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火车也向着终点奔驰着。

    王军站着感到脚掌有些疼痛了，而那个苟斌却还是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儿，一动也没动。王军有些惊异地想：“难道这个偷儿真的想改过自新，要重新做人吗？看来自己不现身是不行的了。”揉揉有些发麻的腿，抖抖疼痛的脚，慢慢的一步到苟斌的身前。

    “咳——”

    声音惊动了苟斌，只见他立刻跳了起来，双手把住王军的双肩，激动的刚要说话。就看到王军是指放到嘴中间“嘘”的一声，又做了个跟他走的手势，拨开他的双手，转身离去。苟斌没有停顿跟着王军向软卧车厢走去。

    王军刚走到软卧车厢门口，就看见陈自立从房间里出来，就说：“自立哥，你先进去，我没事。”陈自立说：“你看到他了。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军背后的苟斌，马上握着拳头向他冲去。没等他冲到身前，王军挡住他的路，又是摇头又是轻轻的挥着手让他不要说话。陈自立这才停下脚步看着王军，似乎要王军给他说明情况。王军低声地说：“他是我去年在火车上认识的，只见过一面，呵呵呵，没想到上次遇见他，他说不想干这行了，我就随口说了句，如果能再见面，可以想办法帮他一下。这次既然能碰到，也算是有缘吧。我跟他说会话，你先回去吧。”陈自立看着王军半信半疑的说：“那有啥事就喊我一声。”王军高兴地说：“好！谢谢哥了。”

    等陈自立进了房间，王军这才转过身看向苟斌。苟斌搓着手有些尴尬的说：“他是跟你一起的？”见王军点头确认又说：“难怪我说这人咋看到我就一直没换过眼，这一来一去的都见过几次了。原来我都被人识破了还不知道。真是该离开这行了。”王军也不想听这些废话就说：“苟兄，你摆一摆咋回事，为啥不干了，顺便介绍一下你自己。”说完递给他一支烟。

    苟斌把烟点上后，沉思了几分钟说：“兄弟，我是蜀东南*县的人，12岁后父母就走了，就我和6岁的meimei两个人相依为命，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地方就是背篼背红薯。为了活下去，同时让meimei生活的好点，我就出来找事做，没想到被一个老头子看上我，先是给我饭吃给我衣穿，然后就叫我跟他学手艺，我一看是做偷儿就不干了，就偷偷的跑，后果可想而知，没饭吃不说，还经常挨打。最后为了活命就赶上这行了。”说完就朝窗外弹飞了烟头。王俊又递给他一支烟给他点上。苟斌露出感谢的表情，又接着说：“干了10年了，这个老头子死了，我也自由了。原想自己干点正当的活路，结果这么走了一圈，发现自己什么都干不了，不是不能吃苦，不能受气。而是，我不能只顾自己，我还有个meimei要我供养，她还在读高中，要吃饭要花钱，没办法只好又干上这行了。去年，meimei说要考大学，我脑壳就蒙了，那是要花一大笔钱啊，我们这行哪可能发横财赚得到这么多钱，有也是大家伙平分，落到手上也没几个子，更何况平时吃喝拉撒的也要用钱。我告诉meimei安心读书，钱不用她cao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我横下一条心，准备做笔大的。就在第一次遇见你之后，正当我发现一条肥鱼，并且刚刚弄到手，结果钻出一群人说这条鱼是他们的，让我交出来。我不干，结果被抢了被打了不说，还威胁说再看到我在线上，就要断我的手。没办法只好转到这条线上偷偷摸摸的做点小活，勉强混口饭吃。最后就是你看我的样子。”说完又把烟头弹出窗外。王军见状干脆就把那包烟塞到他手里，然后说：“那你是咋个想的，有啥子要求不？”

    苟斌又抽上一支烟说：“我有啥子想法喔，能混口饭吃活下去就行了。”王军笑了一下又恢复正常的说：“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啊，说说吧。”苟斌想了下说：“我不想再做这行了，担惊受怕不说，可meimei还需要我啊。所以，想法就是供meimei读书，考起大学。我吗，能糊口就行了。”王军听得有些感动，差点要说出帮她完成心愿的话，但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用平缓的声音说：“苟兄，你既然这样说了，你想付出什么代价？”苟斌忧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说：“我有啥子可以付出的，除了这100多斤rou，还有啥？反正就是不想干了。”王军扔了手中的烟说：“苟兄，这样说吧，如果我帮你meimei交读书的钱，以及以后上大学的钱，你准备怎么做？”苟斌听了一阵欢喜的神色，又慢慢地消失了，出来闯荡社会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你必须付出相同的代价。

    苟斌看着王军，是仔细的看着他。身材不高不大，穿着简洁，加上带着一副眼镜，给人的感觉是怎么看这都普通，但是整个人透出来的英武挺拔之气让人百看不厌，给人一个值得信耐的感觉。苟斌咬咬牙说：“兄弟，你想要我怎么做。”王军轻声的说：“其实不是我要你怎么做。简单地说，就是你要给我一个承诺，同时我也给你一个承诺。”

    苟斌听了诧异的看着王军，有些口吃地说：“就，就…就这么简单？”王军淡淡的反问：“你认为这很简单？”苟斌突然反应过来，没有说话，之间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了，如果不是在早春，看到他就会以为是夏天的温度太高而流出汗水。王军没有理他的模样继续说：“我给你一个承诺，保证你的meimei不用为读书缺钱，一直到她读完大学，甚至研究生、博士都行。那你呢？”说完这话，王军真想给自己一耳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利用别人的困难而勒索，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必须的，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想要任何东西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苟斌又点起烟使劲的抽着。王军继续说：“我的承诺和信用，再过段时间，你到蜀都市就会知道了。我也就不用再向你表明我所说的话。”说完从衣服内包拿出一叠钱。

    当听完这句话时，看到王军递在他眼前的钞票时，苟斌把没抽完的烟一扔，再用脚狠狠的踩熄说：“我相信你，我把我这条命交给你了。但是若果你做不到，我们之间的交易作废，而且，拿给我的钱也不能再索回。”王军听了哈哈哈的大笑，拉住他的手，把钱一放说：“这钱你先去安排一下。我找你做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也不会让你做违法的事。这是我的联系方法，不要搞丢了。等你安排好了来蜀都，到时再给你说详细的事。”苟斌看着手里的钱说：“你就不怕我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吗？”王军说：“人是以信而立，做贼也是一样。这点钱对我算什么，你如果还做这行，就不怕再遇见吗。话就不再说了，就算对你我的一次考验吧。后会有期！”说完把苟斌一个人丢在那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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