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同人小说 - 魔物们的普通日常在线阅读 - 245 面具下的心

245 面具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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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尚恩和薛丁格這兩只都是相當熟練的釣手。

    在這個由湖的方向吹來的風已經漸漸變得沒有那麼冷的時候,這兩只已經在為捍衛她們眼中的最垂釣方式作出了慘烈的搏鬥……對於被釣上來的魚而言的慘烈。

    兩件悲哀地被迫著承擔了本就不應該屬於自己的責任的、怎麼說也是見過血的武器如今就在客串著釣竿。

    無論是尚恩的魔法機鎗還是薛丁格最初持有著的那一柄普通的大劍,現在的身份也只不過是她們為了再次決定出路亞和活餌之間的優劣而被動用的道具而已。

    在【罪惡薔薇】恰巧能夠讓小石片模擬出某種小魚的轉動以及某只柴郡貓鉤到了鉤子之上的小龍蝦的引誘之下,那些聞風而至的湖魚上釣的速度真是一點也不慢。

    以薛丁格釣起的第一條魚作為開端,短短十數分鐘之內就有五、六條笨得可憐的魚栽在這兩只的身上了。

    和那只來得比尚恩和薛丁格她們還早,最少已經站了半個小時以上,甚至有機會是更長的時間卻只釣上來一根原木的戴面具魔物相比起來……對比真的強烈得很。

    當然嚴格點說,要是不局限在魚獲這方面的收獲的話,單就那一段泡了在水中這麼久、失去了浮力卻依舊沒有腐敗跡象、非常結實的木頭其實也是能夠抵得上尚恩她們釣上來的那些魚的。

    最起碼,某些住石頭房子住得厭倦了、想要換換口味去住木頭房子的人魚或是其他水生魔物會願意花上一定的價錢來購買這一段木頭的。

    不過,看著那個陪伴在戴面具魔物旁邊,至今還是空蕩蕩、除了水以外就連個水花也沒有的桶子……只能夠說,在釣魚這方面她已經是被吊著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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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面對著這種被不經意地打著面的情況,這只戴面具的魔物卻是淡泊得很。

    沒有去管身後的那一段大木頭、沒有去管腳邊只盛著水的桶子、亦沒有去管那邊時不時因為又釣上了一條魚而大呼小叫上一下的兩只,只是用力的一扯手上的釣竿、將還卡在木頭裡的魚鉤扯了出來。

    看著自己手中那個看起來其實和一般釣魚用的小魚鉤沒有什麼分別的魚鉤,戴面具的魔物不由得慨嘆了一下。

    說實在的,放在二十年前她可是從來都不曾想像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夠有機會過上可以如此悠閒自在的日子。

    在那以前,別說是能夠為了釣上一尾魚而站上半天,甚至是釣上了一大段不能吃的濕木頭也依舊心平氣和的繼續站下去了。

    恐怕比起站著釣魚,以前的她……或者說是當年的他會更加傾向於拿著那一把從不知道從哪個倒霉鬼手中,也許是新鮮的屍體當中搶過來或是拔出來的大砍刀,找到最接近的另一個傢伙然後以從那個可怕的地獄當中解脫出來作交換條件,從對方手中將所需要的物資交換過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試著反過來從他的手上把東西交換過去,只是……看她現在已經變成了魔物、還能夠站在這裡就知道了,能夠從他手上拿到除了解脫以外的東西的人……一個也沒有。

    在那遙遠的記憶當中,她還依稀地記得自己出生在那個還未是到處有瘋子在到處種蘑菇,但是各國已經開始打得連腦漿子也已經噴了出來的時代裡,一個早早就已經被戰爭拖累得陷入了滅亡邊緣的國家之中。

    由於出身以及更重要的,智力都算不上好,當年的他可說是連義務教育都還沒有完成……不,當時應該說是連義務教育都還沒有完成的年齡才對。

    畢竟,那時候已經沒了什麼鬼真正正常的義務教育了。

    對於像那時候的他這種天賦完全不突出而且又什麼背景也沒有的人來說,他所出生於的、那一個完全算不上強大的國家唯一會做的,就只有教懂他怎麼說話以及戰鬥並且把他養大到足以扣下板機的程度而已。

    別的他們可管不了,亦沒有那個興趣以及資源去管。因為在那之後,像當年的他那麼樣多得只能夠被算作是統計表上數字的一部分的傢伙就只有被當成是炮灰、填充到戰場的最前線去的命運罷了。

    沒有同情,亦沒有憐憫。

    因為像他這樣的,雖說沒有億億萬萬,但怎麼去少數也該數出成千上萬來了。

    當然這也和那個國家早就已經淪落到必須得靠著這些被判斷為沒有科研能力之餘亦不至於孱弱得連鎗也拿不動、只能夠去工廠cao作機械的一切人力都湧到戰場上去的總動員才能夠勉強的在周遭的強敵的圍繞之中堅持的地步,根本就沒有任何改善的空間有關。

    所以當年的他可說是默默地在自己的、敵人的以及更加多的,來自同伴的鮮血當中掙扎著成長,成為一個活著就為了殺死同類的瘋子、一台可怕的殺,/戮機器。

    而且還要是很神奇、很不可思議的,是一個滿懷希望的瘋子、一台期盼著美好明天的殺,/戮機器。

    這個得多虧於雖然當年的他所屬的國家早就變成了一個只聚焦戰爭之上的,與其說是國家倒不如說是一支能夠自給自足的軍隊的團體,但是她的領導者還是記得給這些小炮灰灌輸一些有關於戰鬥並且打贏仗之後就能夠在一個美好的世界中過上比以往好上無數倍的好日子的思想的。

    再加上種種巧合,當年的他竟然是一次又一次的遇上了甘心於和士兵一起同甘共苦的將領,竟使得這張什麼鬼美好將來的空頭支票變成為了一個神聖的應許,深深的刻印在當年單純的他的心靈之中。

    即使是在戰場之中混得長大成人,終於有機會活著接觸到世界裡一些不同方面的東西、算是開過眼界之後亦是如此。

    這支撐著他走過一個接一個的戰場,在數不清的子彈、炮彈以及殘酷的rou搏戰當中生存下來。哪怕是冷著面,甚至到後頭因為受傷而不得不在臉上掛上一個面具……

    他還是活了下來,並且對這個由祖國給予的希望抱持了最深厚的熱誠。

    當然,這個垂死掙扎卻給予了他希望的國家最後的下場是什麼,恐怕大家都知道。隨著【核】諧世間一切的大蘑菇在星球上不同的地方升起,什麼的好日子的許諾也變成了過眼雲煙……

    然而這個可以說是自小就被洗腦而且幸運地因為所屬部隊駐紮的地方根本就稱不上有多重要而倖存的傻孩子卻還是繼續的將這個當成是自己的生存意義了。

    戰鬥、殺死對方然後存活,一直戰鬥,然後總會有天會迎來那個好日子到來的時間的。

    只是,戰鬥的敵人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悄悄地從來自敵國的士兵們轉變成那些跟他一樣同樣是從那一波毀滅了整個世界的光與熱裡倖免的,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去靠什麼陣營來區分的,不管是誰都好的倖存者們。

    而諷刺的是,比起那些之前處境比他好上了無數倍的別的倖存者,自幼就在什麼危險都有機會遇上的戰場裡打滾的他,在最初的那陣子迷茫過去以後竟然憑藉著這些經驗過上了有子彈就用鎗射、沒子彈就用刀砍,將所有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活物都幹掉然後從屍體上找到一切生活所需的快樂生活。

    當然,像是環境變得愈來愈惡劣、自然生物愈來愈少、找得到的物資也日漸稀缺等等標誌著世界以及人類的終結已經臨近的跡象他也不是沒有留意到,只是作為一個除了殺人以外什麼也不知道的笨蛋,當年的他根本就沒搞清楚這意味些什麼。

    反而在一開始的時候他還為了自己那好像突然間從戰場上隨時都會變成數字的炮灰身份一下子轉變成獵人而沾沾自喜過一段時間,還以為這個就是那所謂的,美好時日的到來。

    直到他因為環境當中殘留下來的輻射而染上了誰也說不準到底是什麼的病變為止。

    突然間就變得虛弱得再也沒辦法獲得食物,原先以為是應許之日已經來臨的美好幻想也跟著破滅……

    也許是否極泰來,在他終於快要因飢餓帶來的虛弱而死掉的那一剎那,那純白的身影降臨了。

    雖然對於從此變成了她這麼一件事稍稍有些在意,但是那真真正正的,比之往日簡直是來到了神國一般的生活還是讓新生的她變成了那位拯救了她的存在的狂熱信徒。

    嗯,放在某個托【嗶】爾世界裡足以直接被選中成為聖靈的那種,一切都以神明為先、視之為最高無上的存在、絕對容不下半點沙子。

    只是自小除了殺人以外就什麼都不懂的她……根本就是完全不曉得自己可以怎麼辦來報答自己信奉的神明。

    經過了好一番思前想後之後,她就決定了要好好的發揮自己的長處,成為神靈最忠實的衛士,在對於這美好的新世界進行感恩的同時將一切膽敢對女皇陛下不敬的傢伙斬殺殆盡。

    然後她就被抓進療養院裡去了。

    那是因為她一開始時在心中定下來的那一道界定崇拜以及尊敬的標準實在是太高了。

    那些像是要在起床後、用膳前後以及就寢前背誦上幾段各有不同而且每篇都長達幾千字的頌辭來祈禱、每天都要準時按三餐時間往祭壇奉上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活祭、面對陛下的肖像時要行比三跪九叩還要隆重的大禮、肢體的未端絕不能夠指向任何能夠使魔物聯想到陛下的東西……等等根本就不是普通魔物能夠記全的。

    更別說是要實踐了。

    所以在她真的開始了要實行自己那所謂【要捍衛女皇陛下的威嚴】的行動並且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之後,她就被火速的扭送到當年還是新開設的療養院裡頭,接受強制的治療去了。

    在經過了十幾年和各位醫師以及院友的共同努力之下,接受了最完善的治療的她終於接受了女皇陛下實際上並不需要她那些其實什麼實質功用都沒有的儀式,亦接受了很多被她視為不敬的舉動事實上是被魅魔女皇歡迎的,那些長得足以讓一般魔物聽著聽著就睡死過去的頌辭讓陛下在聽上第四遍的時候已經聽得厭煩了……之類一連串的事實,亦對此作出了改善。

    現在只要再改掉最後一些比較難搞的問題,比如說是認為有魔物試圖在任何方面自吹自擋地拿自己跟陛下相比或是試著做出超越陛下的成就都是瀆神之舉然後衝動地拔刀砍死對方之類,之後她就會是一只全新的、能夠適應現今社會的好魔物了。

    哪怕女皇陛下早就公開宣告過【歡迎魔物們自由自在的朝任何喜愛的方向發展,而且一點也不介意有誰能夠超過自己】也沒有用。

    視魅魔女皇為最偉大的存在的她完全接受不了有誰能夠在任何一個方面比自己的神還要強,拔刀開砍什麼的衝動也是完全壓抑不住。

    有關於這個,她的主治心理醫師提出了讓她嘗試一下開始釣魚的建議,打算讓她好好的磨練一下自己的意志,變得能夠更加得沉得住氣。

    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的訓練之後,她終於達成了能夠像這樣子枯站在湖邊,最後即使是釣上了一大段在她看來根本是啥用也沒有的木頭也不失望、不動怒,應該能夠被算成是一只冷靜的魔物的目標了。

    悄悄的,這只戴面具的魔物在心中升起了想要試一試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克服了那個該死的衝動的念頭,想要看一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能夠在這個由她被敬愛的陛下所創造出來的樂土中生存的資格,想要知道自己的病是不是真的給完全治好了。

    就在這一刻,像是要配合她的想法一樣,一道她似曾相識的嗓音在她的耳邊毫無徵兆地響起了。「啊……真是厲害的兩只呢!說不定她們在釣魚的時候比陛下還要厲害呢~~」

    哪怕聽著就覺得這嗓音是非常,非常的陰陽怪氣,一聽就知道是在不懷好意的挑釁著,戴面具的魔物還是忍不住雙眼變得更加的血紅、更是抽出了一只手,開始朝大衣內掛著大砍刀的皮袋摸索去。

    「……!!」治過,沒有用……發出了無聲的咆哮的魔物一邊在心裡哀嘆著,一邊做出了雙持騎槍似的大魚竿以及大砍刀準備開砍的準備。

    下一刻,這只魔物就對著旁邊正在垂釣的兩只當中那一只紫色的貓,以投擲標槍的手法投出了自己手中的魚竿。

    「……!!……!!…………!!!」沉寂了數年的殺意,開始再一次的翻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