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脉亲情欲闲难闲
第137章血脉亲情欲闲难闲 徐碧江听见此话,不由得愣了愣。 他当年参加科考之时,便去官府换了名字。 侥幸榜眼及第之后,世人多以表字相称。 知道他原名徐碧江的人,少之又少。 今日怎么会从这个半大孩子口中问出来? 徐碧江看了贾琮半日,才轻声道:“是,老夫正是徐碧江。” 贾琮被原身留在这副躯壳之内的血脉影响。 猛地一阵心头酸楚,胸膛涨涨的发堵。 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除贾府之外的血脉亲人…… 郑重撩衣跪下,拜伏在地。 口中轻声唤道:“不肖外甥贾琮,拜见舅父……” 他这一跪。 徒垚戚有禄都吓了一大跳。 就连徒埩那生反射弧极长,反应慢无数拍的,都瞪圆了一双牛大眼睛。 粗壮手指挠着头发,看看贾琮,又看看山长。 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徒垚眉头紧皱,自言自语。 “舅父?” “瀚辰书院山长是琮哥哥舅父?” “不对啊……” “三伯嫡妻不是原太子太傅之女?” “记得还是母后手帕交……” “怎么徐山长又会是舅舅?” 他当然知道贾琮平生最不爱下跪。 除非是血脉至亲。 此际将近正午。 书院院门,阳光满眼,浓荫匝地。 不远之处的长江之上,风声呼啸,涛声大作。 徐碧江身上宽袖长袍,在江风中猎猎生响。 良久。 徐碧江颤声问道:“你不是金陵贾琮?” “怎么会是贾恩侯那混漳儿子……”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四人学籍履历。 只是看见首辅杨季与林如海亲笔荐书,知是故人子侄,才带着教习讲书等人亲自迎了出来。 贾琮缓缓抬起头。 一双桃花眼里满含眼泪,轻声道:“不肖甥儿原籍金陵。” 贾氏在金陵本是望族。 除了跟宁荣两府去神京的八房,金陵原籍还有十二房。 子嗣繁多,不胜枚举。 而玉字旁总共才多少字,是以重名者众。 徐碧江更是压根不知道家姐膝下还留有一子。 更完全没有想到这金陵贾琮,便是贾赦那混漳儿子…… “先……先……先起来话。” 徐碧江亲自扶着贾琮起来。 左看右看,上上下下,不断打量贾琮。 贾琮虽然面容极似贾赦,但是毕竟是徐碧溪亲生儿子。 徐碧江依稀从这少年脸上找出几分昔年家姐的模样。 一颗心“突突”乱跳。 似乎要将眼前这个少年的形貌,深深刻在骨子里。 良久。 徐碧江才艰难问出口:“琮儿……你娘她可还好……” 这些年来。 哪怕他金榜题名,榜眼及第,一举成名下知。 都没有再踏进过荣国府半步。 烟月变幻,白云苍狗。 他从神京辞官,选择归隐江南。 算来已是十年之久。 其实心里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家姐徐碧溪未必还在人世…… 毕竟没有确切消息…… 如今看见这自称外甥的少年,又岂能不问? 那个温柔沉静,笑容恬淡的女子,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 世间唯一亲人。 贾琮紧紧抿着嘴唇,半日才缓缓开口。 “年前得蒙圣人恩典,追封生母贾徐氏五品宜人……” 徐碧江脑子里到处黄钟大吕轰然齐响! “追封……追封……” 几若站立不稳,连忙死死扶住贾琮肩膀。 满眼滚下泪来。 “老夫就知道……” “就知道贾恩侯那个纨绔白脸靠不住……” 徐碧江背过身去,不让人看见他满面泪痕。 只听见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从江风里传来。 “jiejie好糊涂……” “当年瞎眼看中贾恩侯……情愿自降身份,嫡女为妾……” “……我徐家……只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如今……只更是剩老夫一个……独木难支……” “贾恩侯……你这混账……” “待老夫回神京……势必不与伱干休……” 他又是愤怒,又是悲痛,将多年儒家养气功夫忘了个一干二净。 揽着贾琮一行哭,一行骂。 老泪纵横。 跟开始那个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中年帅大叔,直是判若两人。 那些教习讲书早已看得面面相觑,远远避开,半步也不敢靠近。 自家这个山长可不是好招惹的人。 那个什么贾恩侯,今次估计难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徐碧江才收了眼泪,牵起贾琮的手,轻声问道: “徐能,绿竹那丫头可还在?” 贾琮笑了笑。 “徐爷爷在神京帮我看着银楼铺子,冯mama倒是来了金陵。” “如今就在荣国府老宅。” “下回休沐,我带她来看舅父。” 徐碧江抬头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江心。 “冯mama?” “就连绿竹那丫头也嫁人了么?” 他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要问贾琮。 只是当着这么些人,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片刻,才笑道:“琮儿,随舅父来,舅父还有好些话要跟你……” “是,舅父。” 贾琮跟着徐碧江走进书院深处,靠近幕府山下的院落。 那是徐碧江在瀚辰书院的住处。 他亡妻早逝,膝下并无一男半女。 贾琮已是他在世间唯一血脉。 徒垚三人带了顺子等人,自随教习去荒字九号校舍放下行李。 打扫铺陈不提。 直到起更时分,贾琮才两眼红红的回来校舍。 戚有禄跟徒垚心内都是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连忙问道:“怎样?怎样?山长都了什么?” “到底是不是舅父大人?” 娘亲舅大。 贾琮这位山长舅舅一认,但凡他要对贾琮来日之路些什么。 连贾赦那混不吝也只得捏鼻子认下。 徐碧溪可不是寻常妾。 她原本是二房贵妾,如今还是上了族谱的五品诰命宜人。 贾琮强行笑了笑:“有什么怎样的?” “难道自己舅父我还能认错?” 着将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等回神京,一定要好生坑坑我那头好爹!” 此时一等神威将军府。 贾赦猛得连打几个巨大的喷嚏! “谁呢?” “谁在念叨我?!” “一定是那臭子,又三不知作出什么花了!” 此时的贾赦完全想不到。 自家宝贝儿子给他弄回来个今生今世最大的活冤家死对头。 让他日后看见徐碧江就恨不得有多远,逃多远…… 跟在玺帝,忠勤,忠顺,义勇亲王等人面前的所向披靡,完全判若两人。 …………………… 戚有禄笑呵呵地问道:“三爷,可是贾叔做什么了?” 贾琮恶形恶状地骂道:“那就是个始乱终弃,贪花好色的字第一号混蛋爹!” 徒垚哈哈大笑:“三伯向来如此,琮哥哥是今才认得他?” 贾琮怒道:“他辜负别人就算了,辜负我娘就不成!” 徐碧江这一带半夜。 可是将贾赦昔年那些丰功伟绩,跟贾琮倒了个底掉! 所以贾琮恨不得现在就能回神京给贾赦挖个大坑。 还是掉下去没个三年五月爬不出来的那种! 贾琮骂骂咧咧,数落了贾赦半日。 徒埩才慢吞吞地道:“我们的爹难道不都是这样?” “这不很正常?” 贾琮徒垚齐齐转头瞪着他! 同时扑了上去! “还呢!” “都是你那个誉满神京的混争带坏的!” 他们三人在荒字九号校舍里闹成一团。 戚有禄呵呵笑着看热闹。 直到隔壁校舍学生用力敲墙壁。 “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明不要早读,童试也不用考了?!” 三人这才消停了下来。 贾琮拉着徒埩悄声嘱咐道:“埩大哥,一定要记住了!”
“你现在姓涂,三点水一个多余的余。” “千万别写错,也别跟人什么父王母妃王府皇宫的话!” 徒埩懵懵懂懂地点头。 无射蕤宾顺子榛子服侍四人净面洗漱,这才退了出去。 他们这些厮书童虽然也住在这间校舍,但是另外有通铺房。 并不一起挤在四人间的校舍里。 卯正一刻。 瀚辰书院的大钟悠然响起。 前来就读的学生们纷纷起床洗漱,去学堂早读。 贾琮四饶课本书籍,昨日就送去了荒字九号校舍。 学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四人找了个角落暂时坐下。 无射等人便站在学堂外。 徒垚笑道:“还好,还好,起得不算早。” “我跟埩哥哥原来可是寅初就得起来。” 上书房的规矩比这些书院大得多。 所以徒埩就算再笨上三分,起床还是不用人cao心。 贾琮揉着眼睛骂道:“万恶的封建社会!” “连上个学都要这么早做什么?” 此时贾琮无比怀念后世大学生活的日子。 戚有禄笑呵呵地道:“等会估计要看程度插班,我去陪着埩大爷得了。” 他虽然认得字,但是肯定不到能县试的水平。 徒埩反射弧极长,又一根筋。 不得罪他还好,倘若有谁真不长眼,敢见他愚钝欺负他。 一顿暴揍绝壁少不了。 没有个人看着还真不成。 贾琮跟徒垚又细细教导了徒埩些话,让他插班以后一定要听戚有禄的话。 徒埩睁着一双牛大眼睛:“六弟,琮兄弟,为什么我们不在一起念书?” 徒垚笑嘻嘻地道:“琮哥哥要考个解元娶媳妇儿。” “埩哥哥念书慢,要是累得琮哥哥娶不来媳妇儿。” “我爹,你爹,三伯,六伯都会揍你,明白吗?” 贾琮笑道:“反正就是个解元,等拿了咱们就回去!” 他一时兴起忘记压低声音。 身边坐着的一名学子,放下书本冷笑道:“不知道哪里来附学的乡巴佬!” “开口就是解元!”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模样!” “这全身加起来没有二两rou的瘦猴子,县试都不知道能过不能!” “也配妄想解元?!” 反正棒槌年年有,哪里都不缺。 贾琮都懒得跟那白痴学子计较。 他又不是真得要走科举出誓路,不过为了娶媳妇而已。 悠悠闲闲过了乡试就成。 贾琮扫了那学子一眼,随意笑了笑。 准备拿出书本先看看。 免得等会讲书教习抽考,掉到最低一班去面子不好看。 戚有禄却是双目陡然一寒! “你又是哪个棒槌?” “嘴巴里不干不净什么?!” “有胆子再一遍!” 他是修为有成的人,此时双目一寒。 整个人都散发而出阵阵冷意! 偏生那学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压根分不出什么叫杀机冷意。 下巴都快要翘到上。 满脸鄙夷。 “我是去年年末外院头名,都不敢一定能中解元这话!” “就凭你们这几个刚进书院的乡巴佬?!” “我呸!”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贾琮合上书本,微微皱眉。 “聒噪!” “有禄哥,扔他去院外松树上打个秋千,顺便醒醒脑子!” “免得满嘴跑舌头胡沁!” “等教习快来了再放下。” 戚有禄道:“是!” 顺手拎起那不知死活的棒子,随意扔上去院中一棵老松树梢。 此人腰带正好卡在一根粗壮松枝上,离地足足有一丈高。 双手双脚不断挣扎,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放我下来!” “你,你们简直有辱斯文!” 贾琮揉出个纸团。 从窗职咻”得一声飞出去,正好打中那人嘴巴! “再聒噪,挂一!”